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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5-27

15.

哈珀和吉布森在花园中散步,哈珀称赞道:“你有个漂亮的住所。”此前她还没来过他家里。

吉布森回以微笑,“谢谢。”

“我后悔没骑单车来了。”哈珀的称赞渐有了些恭维的意味,“只靠步行一天绝对不够参观全部。”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需求。”吉布森不喜欢她疏离客套的态度,“你为什么打给我?”

“是我的妹妹,珍娜。”哈珀说,“你没见过她但你确实知道她,不是吗?”

“你过去常常提起她。”吉布森看向哈珀,“请节哀。”

“警察抓到一个凶手,但他不承认他和我妹妹的死有关。”

“你想要我杀掉他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一些案子的凶手但他不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我知道他不是。”哈珀长呼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真凶。”

“你不再相信警察了吗?”

“我相信,但……”哈珀停下脚步,“我觉得我快要承受不了了。”

“我会帮你的,哈珀。”吉布森同样停下,“你是我的朋友。”

“谢谢。谢谢你,托兰。”

“等我找到他,你想怎么做?”吉布森问,“我可以帮你到很彻底的地步。”

“爸爸心脏病发作住院了。”哈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觉得法院的判决能让他好起来。”

“我明白了。”

“你知道的,托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让你再卷进这些事,你看,你有了正当的生意,你有了漂亮的别墅,你还有几个可爱的小孩……”哈珀看着四周的风景,有意避开吉布森的眼睛,“我知道你做出了改变,我为你开心,我真的……”

“哈珀。”吉布森打断她的话,“对我你不需要说这些。”

哈珀抿了抿嘴,“我只是想说谢谢。”

“你看起来很累。”吉布森说着,将手搭在哈珀的肩膀上,“进屋喝一杯好吗?我有你感兴趣的酒。”

“我该回去了。工作。”哈珀向被吉布森按住的那侧肩膀偏偏头,“而且在你面前我最好保持清醒。”

“让司机送你回去。”吉布森说,“我会联系你。”

“谢谢。”

“你说了太多谢谢。”吉布森握着哈珀的肩膀,使她面对自己,“我不适应。”

“你适应什么?”哈珀明知故问。

她闭上眼,接受了吉布森在她的嘴唇上印的吻。

16.

“你喜欢这个吗?”

“我不讨厌。”

“那就好。”米勒放下红酒,“这是商店里能找到的最好的。”

“你像是跑进去随手拿了一瓶就跑出来了。”哈珀仔细看了看红酒,“没付钱。”

“这是对我品味的严重污蔑。”米勒说,“鉴于你是我的妻子,你也中伤了你自己。”

哈珀没纠正米勒的称呼。

“我能帮你点什么?”米勒问。

“洗两个红酒杯。”哈珀说,“醒酒。”

“我很擅长。”

他们在拥挤厨房里默默做着各自的事,手肘偶尔碰触,他们心照不宣。这是所能期盼的最好的事,没有对话意味着没有争吵——也没有痛苦。他们平静地爱彼此,像一只船行走在安谧的水面。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哈珀打翻手中的盘子。

“哈珀。”米勒上前查看哈珀的手掌,“你伤到自己了吗?”

“不,我没事。”哈珀看着地上的餐盘碎片,“我没事。”

17.

哈珀从睡梦中惊醒。米勒快她几秒醒来,他一边指导她爬下床底一边移到衣柜找出他的手枪。

“那是什么声音?”哈珀害怕极了,“詹姆斯?”

“没什么。”米勒安慰着,“听着,哈珀,我要你待在这里。你的手机在你手边吗?哈珀,你的手机在你手边吗?”

“是。”哈珀握紧她的手机,“我拿到了。”

“现在我要出去看看。”米勒说,“如果再听到什么声响,打给警察。”

“我和你一起。”哈珀说着就要起身。

“不。”米勒制止她,“待在这里。”

米勒小心翼翼推开卧室门。走廊里一片漆黑,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下楼,客厅里没有人,米勒的枪上膛了,他把每一步都走得很轻。

月光从玻璃的破碎处掉进来,米勒用脚踢开一些玻璃碎片,看清家中的“不速之客”。

米勒收起枪,在打开客厅灯之前,他回应了哈珀的询问,告诉她没事了。

哈珀也走出卧室,灯光一时晃到她的眼,她揉揉眼睛,“那是什么,詹姆斯?”

“没什么,哈珀。只是一些石头。”米勒撒了谎,“可能是小孩的恶作剧。”

“现在是早上两点。”哈珀边说边下楼。

“看来纽约有两点还不愿意上床睡觉的孩子。”

哈珀走进客厅,米勒拦住她。

“玻璃碎片会割伤你。”米勒说,“回去睡吧,让我处理。”

哈珀瞥见袭击物的一角,“詹姆斯……”

“不,哈珀,你不需要看那些。”米勒捧住哈珀的脸,使她注视着他而不去看更多,“让我来处理,好吗?”

“那是什么,詹姆斯?”哈珀声音颤抖。

“只是一些石头。”米勒强调,“只是一些石头。”

“好吧,哈珀。”米勒又说,“我们去睡觉,好吗?我早上再打扫。”

哈珀被米勒半推半哄地送回卧室。她终于睡着了,在他的怀抱里,米勒轻手轻脚地移下床。他需要去花园里捡几块石头,在他把客厅里的东西埋葬后。他还要擦一下地上的血迹,在不移动那些碎片的情况下。或者他可以拿开碎片再摆回去。

其实她都看到了,他不必这么做。

但他这么做。

18.

米勒打开门,见到来人他面色不愉,“霍曼。”

霍曼有些尴尬,“米勒。”

米勒双手环抱站在门口,“你来做什么?”

“我想和哈珀谈谈。”霍曼向屋里迅速张望一眼,“我不知道你在。”

米勒皱了皱鼻子,“哈珀不想和你谈。”

“你还没问过她。”

哈珀走了出来,“詹姆斯。”她捏了一下米勒的胳膊,“没关系的。”

米勒站着没动。

“詹姆斯。”哈珀又说,“你能帮我给牛排翻面吗?我没关火。”

“当然。”米勒看了霍曼一眼,“那是我们的午餐。”

“别聊太久。”米勒对哈珀说,“你不喜欢牛排煎得太老。”

“我不会的。”哈珀说着,关上了房门。

工作日,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哈珀靠在门板上,她问霍曼:“有什么事吗?”

霍曼抿了抿嘴唇,他几次想开口但又把话吞回肚子。他的手不自在地摆动几下,摩擦裤缝时他终于讲出他要讲的话:“我明天回华盛顿。”

他退步了,哈珀想,上次讲这种话时他绝没有这么紧张。那时他们在哪里?在咖啡馆。他几口喝完杯子里的咖啡,他几口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却还紧紧捏着杯耳。不止他受到威胁和利益劝服,但是他可以做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如果他不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员的话。他选择做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他说了什么?他说:“我将被调去华盛顿。”然后他去了华盛顿。

双手沾满鲜血。

“哈珀,哈珀。”霍曼呼唤哈珀几声,“你在听吗?”

“是。”哈珀回过神,“祝你一切都好。”

“珍娜的事我很抱歉……”

“不。”哈珀强硬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了。”

霍曼满脸歉疚,“你会原谅我吗?”他的询问有些哀求的意味在,仿佛得到她的原谅就能解脱。

“只是,离开吧,霍曼。”哈珀泄气,她扶住额头遮挡眼泪,“从我眼前消失。”但眼泪从她的声音跑出来。

霍曼抬手,他想要安慰,但哈珀躲避的动作使他讪讪收回手。他低下头,又在哈珀面前木木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霍曼。”

走下一层台阶,霍曼突然听到哈珀喊了他的名字。

“哈珀。”

他抬起头。

哈珀的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她的一缕头发从耳后掉出来,霍曼看着,以为那头发掉在他脸上。

“你是这样的人。”霍曼听见哈珀说,“我知道。”

19.

酒吧里哈珀和一个男孩频频对视,在那个男孩受朋友鼓动走到她身边之前,哈珀朝那个男孩走过去。

“凯文。”哈珀喊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凯文很惊喜,“你认识我?”

“我是哈珀。”哈珀观察着凯文的表情,“你不认识我?”

“如果我见过你,我一定记得你,我记得所有漂亮女孩的名字。”听了哈珀的名字,凯文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他甚至说起**的话,“等等,哈珀,是吗?我记得。哈珀,能再给我点提示吗?除了你迷人的眼睛。”

“我是珍娜的姐姐。”哈珀直视凯文的眼睛,“你还记得珍娜吗?珍娜·福斯特。”

凯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不认识什么珍娜。”他拉着旁边的朋友起身,“你找错人了。”

20.

“牛排煎好了。”米勒走出门时哈珀还站在楼梯扶手旁边,而霍曼早已离开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哈珀抹了一把眼泪,“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

米勒走到哈珀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胳膊,“霍曼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要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哈珀摇头,“我们进去吧,我饿了。”

牛排在盘子里,红酒在杯中。米勒看着哈珀吃下一口牛排,“味道怎么样?”

“在你点评之前,”不等哈珀开口,米勒又说,“你也烹饪了一部分。”

哈珀抿着嘴笑了,“事实上它的味道还不错。”

“那么是你的功劳。”米勒吃了口牛排,“我一直不会烹饪。”

“你把草坪打理得很好。”

“现在你没有草坪需要我打理了。”

“这就是公寓是公寓的原因。”哈珀想了想,“不过我确实养了几盆花,或者称为草更合适一点,它们快死了,我搞不定它们。”

“我可以帮你看看。”

“午餐之后?”

“午餐之后。”

“好吧。”哈珀挑眉,“你给自己找好午餐之后留下的借口了。”

米勒笑,“是你找给我的。”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温馨的场景,哈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要接这个电话。”

米勒故作不在意地问:“是吉布森吗?”实际上他在等一个否定的答案或哈珀直接挂断电话。

哈珀的眼睛没离开手机,“是,是他。”

“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分享你今早发生的事的人。”

“别那么孩子气,詹姆斯。”哈珀笑着说,“你太老了不适合这么做。”

“他年纪比我大。”米勒听见铃声停了,“他比我没耐心。”

电话又打来,哈珀朝着米勒摇摇手机,“这次我能接了吗?”

“这是你的事。”米勒看着哈珀起身走向卧室,“你不能在这里接吗?”

“给我点私人空间。”

哈珀说着,关上了卧室门。

21.

助手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书房门。哈珀的目光从禁闭的门移到正在倒威士忌的吉布森身上,“我的拜访是否太频繁了?”

吉布森给哈珀也倒了一杯酒,“我只沮丧调查没有更多的进展。”

“但你打给我了。”哈珀接过酒杯却但没喝 ,“你约我到这里。”

吉布森站在书桌旁,“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事。”

哈珀耸了耸肩,“我在听。”她坐在沙发上所以她需要抬起一点头去仰视吉布森。

“哈珀。”吉布森将酒杯放在一边,“我想让你知道那都是充满揣测和恶意的谣言。”

“托兰。”哈珀拿着酒杯的手收紧了些,“你不妨直接告诉我,而我会判断。”

“是朋友间的闲言。”吉布森斟酌再三,“据说有一个俱乐部,权贵们的享乐。他们会邀请一些女孩加入,之后……我看过尸检报告,珍娜身上的伤……”

“这不可能。”哈珀恼怒,“珍娜不是那样的孩子。”

“我知道,所以只是谣言。”吉布森改口,“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个。”

哈珀的胸口起伏不定,她看了看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她的酒量退步了——她的头很疼很晕——从前在酒吧里做侍者的时候她可以和男人们拼酒,她总是清醒到最后的那一个人,直到她遇见吉布森。不知何时吉布森坐到她身边,他从她手中拿走酒杯,并用一只胳膊虚虚揽住她。

转过脸时他们的鼻子险些蹭到一起。

哈珀没有躲,“你的朋友提起珍娜了吗?”或蜷缩身体。

“他们只提到俱乐部里出了点小事故。”吉布森说,“人命应该不算小事故。”

“你告诉我,托兰。”哈珀觉得这话和吉布森很不协调,“我不知道算不算。”

“不,”吉布森回避哈珀的眼神,“这不可能是真的。”

哈珀站起身,她走到窗边,双手环抱。几秒后吉布森也走过去。从书房的窗户能看到庭院中央的喷泉,吉布森从后抱住哈珀。曾经多少次他这样吻过她,从耳朵,到锁骨,到肩膀。荒唐的日子是五光十色的,快乐,愉悦,酩酊大醉——这些她现在全没有。

她却转过身回吻了他。

吉布森的目光与手指流连,“我依旧为你着迷。”

“我知道我很有魅力。”哈珀轻轻推开吉布森,“再帮我倒杯酒好吗?”

“任你差遣。”

酒从酒瓶流向杯子,孩子们的脚步声和嘻笑打闹声从门前经过,吉布森看了哈珀一眼,她微笑着——微笑中不免有些造作的难堪——低下头。

她微笑着低下头,瞥见书桌上吉布森和孩子们的合照,突然想到了什么。待吉布森将酒杯递给她,她问:“那个俱乐部里,有个成员是保罗·瑞安吗?”

“哈珀。”吉布森的神情瞬间转为严肃,“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哈珀明白了,但还是问:“有还是没有。”她想要个肯定的答案。

“我不能确定。”

“天呐。”哈珀痛苦万分,“是他。”

“哈珀。”吉布森安抚着她的情绪,“你怎么想到的这个名字?”

“他的儿子,凯文·瑞安,有人说他和珍娜的关系不一般,‘他们很亲近’,珍娜去过他家里。”哈珀把她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如果是瑞安,他们可能是在那里遇见的……我应该和凯文谈谈。”

“这是警察的工作,哈珀。”吉布森问,“他们没和凯文谈过吗?”

“据我所知,没有,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凯文。是我的错,我本该告诉他们的,但他们抓到了汤普森,我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是我的错。”哈珀自责无比,但努力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这是警察的工作,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警局里有值得信任的人吗?”

“有一个……我想我可以信任他。”

吉布森不说话了,他帮哈珀擦去眼泪。

“怎么了吗?”哈珀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吗,哈珀,我想你该离这件事远一点。”吉布森说,“交给我,好吗?”

“你觉得这是个坏主意吗?告诉警察?”哈珀不解,“信任警察?”

“我只能说,哈珀。”吉布森的脸让人看不出表情,“在我认识的警察中没有一个是值得我信任的。”

22.

霍曼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张百元钞票,他不想回酒店,又不知道能去哪里,于是让司机载着他在城里乱转。

纽约,陌生又熟悉,每分每秒它都在改变,路上的车辆,行人,树和广告牌,酒吧,垃圾桶,落叶和烟蒂。仍有些东西是没有改变的,那些建筑,一次他路过警局。

一次他路过哈珀约他见面的早餐店。

霍曼进门时哈珀已经在等着他了。她点了一杯咖啡,所以他也是。

“珍娜和我提起过一个人。”哈珀直奔主题,“凯文,凯文·瑞安,我以为他们是普通朋友但他们可能不是。”

“凯文·瑞安。”霍曼记下这个名字,“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们的关系吗?我在通话记录和邮件里没看过这个名字。”

“珍娜的朋友知道他。”

“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他?”

“我……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哈珀咬了咬嘴唇,“但我们见过一面。”

“所以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是吗?”

“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凯文身上。”哈珀说,“你知道他的名字了,霍曼,和他谈谈。”

“除了你没人能证明他们有关。”霍曼说,“而你的说辞……哈珀,你理解你的心情,你是在病急乱投医。”

“我没有。”哈珀解释,“那个女孩,她很害怕,我答应她不说出她的身份。”

“哈珀,我……”霍曼故意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我必须走了。”

“答应我你会和他谈谈。”哈珀恳求,“你有我的证词。”

“好吧。”霍曼最终答应了哈珀,“我会的。”

23.

米勒敲了敲门,听到应答声,他走进卧室。

“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米勒站在门口,“哈珀,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哈珀将手机丢向床的另一边。

“吉布森说了什么?”

“他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你对他的回答和对我的回答是一样的吗?”

“差不多。”

“我很抱歉。”米勒低头又抬头,“我让你心烦了吗?”

“不,詹姆斯。”哈珀对米勒伸出手,“陪在我身边。”

米勒牵住哈珀的手,顺势坐到她旁边。他们挨得很近,米勒捏了捏哈珀的手作为安慰——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安慰远远不够。

“你的朋友告诉我你不肯见她们。”米勒说,“你一个人太久了,哈珀,你会撑不住的。”

“我拜访别人。”哈珀有些失神,“我和人们交谈。”

“是和珍娜有关的人吗?”

哈珀没有回答。

“没关系的,哈珀。”米勒抱住她,“所有的朋友,他们关心你,他们在乎你,他们爱你。我也是。我们可以再去参加那些聚会,我们可以再去露营。我还留着烧烤架。不,算了,我会买新的。我们再邀请朋友来家里烧烤,聊天,喝酒。你知道吗?我们可以养只宠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但我们可以尝试些新事物。我爱你。”

哈珀将头放在米勒的肩膀上,她卸了力,眼泪流进米勒的衣领。多么美好,他的描述,她跟着幻想。但这种生活本也应该属于他们,她又痛心失落。

米勒抱哈珀更紧些。

哈珀问:“你还记得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和托兰通话、见面吗?”

米勒愣了愣,“我不会忘。”

“从某一刻开始,当我再面对他,我真的期待他会说:‘都结束了,哈珀,让事情过去吧。我不能再帮助你了,我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还要向前,我不能陪你在原地打转了。珍娜死了,做再多也不能让她活过来,况且我们是在做无用功。让事情结束吧,哈珀,都会过去的。’”哈珀的声音像把钝了的刀,上面还生着铁锈,“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帮我的人,他放弃了,那么我……那么我也可以……”

“哦,哈珀。”米勒心疼地吻她的额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我好累。”

“我知道。”

哈珀抬起下巴,他们的嘴唇碰在一起。如果不是有意而为,他们大可以慌张分开——他们吻得很深。他们双双躺倒在床上,米勒被硌了一下,他翻身,是哈珀的手机。

他们笑了——笑得很轻,没那么开心。

哈珀摸着米勒的头发,接下去是脸。她的笑容散得很快,她的眼里尽是悲伤。

“詹姆斯。”她问他,“为什么你留我一个人?”

“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他保证,“我在这里,哈珀。我在这里。”

他们在眼泪里接吻,他们在眼泪里拆开对方——像拆开迟到许久的圣诞节礼物。动作急躁不安,有难言说的羞愧和无助。

他们结合。

像第一次像最后一次。

24.

哈珀睡着了,米勒轻轻关上卧室门。坐在沙发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

漫长的一天,不算太糟糕也不算太美好。米勒环顾四周,公寓很小,他一眼就能看完。有几样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

哈珀和珍娜的合照。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还有珍娜游学时给她买的小木雕,她放在鞋柜上,合照的旁边。一个空香水瓶,她不止一次说过那是珍娜用第一笔工资买下送给她的。公寓里处处都是珍娜的痕迹——除了珍娜,他还记得来家里吃晚餐,她把他赶去客房和珍娜睡在一起,清晨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煮咖啡——她总是会和珍娜说上整夜的悄悄话。

米勒拿起合照。上面没有半点灰尘。有人像他一样经常拿起它。

这是一场灾难,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可能几十年后他们会参加一档纪录片的拍摄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可能不会。思考未来总比直面现实更简单些。那可是未来啊,有无限机遇——生的机遇和死的机遇——的未来。几小时后哈珀醒过来,那是未来。

米勒走到书架边。书放得散乱,一些规矩地站着,一些躺倒了——在架子上或在站立的书上。米勒看到几本传记,他拿出一本,翻了几页,知道那是哈珀代笔。

她过着这样的生活,冰箱里有几颗鸡蛋、半盒牛奶、两个苹果——其中一个长了蛀虫。橱柜里是一包开了封的意大利面,仅此而已,她连一个苹果派都做不了。垃圾桶里有三个啤酒易拉罐,米勒没见到快餐店食物盒的踪迹,昨晚她可能只喝了三罐啤酒。也许她还吃了几块糖果,烟灰缸里有糖纸,当然,大量的烟蒂。米勒把烟灰缸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拿上钥匙,米勒下楼丢了垃圾。

他买了一束花——他注意到哈珀有个空花瓶——以及两个苹果——代替被他和垃圾一同丢了的那两个——一些橙子和几个柠檬。把水果放进冰箱,把花放进花盆,米勒给干枯的叶子浇了点水——但愿它们能活过来。他整理了书架,但想到哈珀不喜欢他动她的书,他又按照记忆摆回原位。

坐回沙发上他静静等待。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他在等待。一种莫名的情绪浮现,他感到困惑,他感到失落。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电器运作的滋滋声。米勒看到茶几上哈珀的手稿,他拿起几页,又拿起更多。

25.

出于各种原因,人们离开她,她的妹妹、她的孩子、她的丈夫……霍曼。

霍曼说:“我将被调去华盛顿。”

这是那天发生的事的全部吗?她拒绝回想。但她在梦里,她没有操控梦的本领。

她问霍曼:“你会去吗?”

霍曼没有说“会”,也没有说“不会”,他的手指紧紧捏住杯耳。

“我们之所以遭遇这一切是因为我们已经很接近了。”她极力劝说,“我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不,哈珀,你错了。”霍曼却回答,“这件事没有尽头。”

“你是个警察。”她震惊到发笑,“你不能因为看不见尽头就放弃。”

“他们骚扰我的家人。”霍曼说,“每到半夜他们打来电话,什么都不说,但是不挂断。”

“这点小事就让你退缩了吗?”她问,“还是说他们许诺了你一些东西?”

霍曼恼怒,“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她讥讽,“你知道。”

“会有别的同事接手这个案子。”霍曼逃避这个话题,“我会把档案整理好。”

“如果我不能相信你那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她再次挽留,“霍曼,不要走。”

她看见霍曼低下头。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她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去几步。她的小腹突然坠坠地发痛。生理期不该是今天,她想着,又经历了几秒钟的短暂失明。随失明而来的是难忍受的耳鸣——那耳鸣至她恢复视力都没结束。

“哈珀,哈珀。”霍曼喊住她,“天呐,你在流血。”

她低下头,血沿着她的小腿肚淌开了,她只在原地站了几秒,地上就滩出一大团浓重颜色的血。霍曼扶着她脱掉高跟鞋,鞋里的血形成一个小湖泊。她依旧踮着脚——因为剧痛——丝袜早湿透了。

血从她的小腹流出来。

“你需要去医院。”霍曼无法将那个词说出来,“天呐,哈珀,我……我把你抱到车上,好吗?”

“托住她。”一个女服务生跑过来,她跑来托住她的小腹,“你的夫人,”她说出霍曼没说出口的那个词,“她流产了。”

“我会的,我会的。”霍曼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的衣服同样,“哈珀,回答我。”他的脸在她眼前扭曲着放大,像是魔鬼的脸。

她将头转到一边。

“我要带你去医院。”霍曼把她抱到车上,他让她躺在后排驾驶位,“我不知道,哈珀,我不知道。”

她又如何知道她的子宫里有个小孩?太乖巧了,在她东北西跑的时候不曾有过半点哭闹——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添一份绝望。她无法思考,时间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流动,向前向后,忽而走得慢些,忽而疾速奔跑,她被撞得踉跄,头晕目眩。感觉到自己再被抱起来,她强撑着睁开眼,眼前是白得吓人的天花板。

她将眼睛闭上。

一个梦,这是。霍曼守在她身边。他的头发被汗颜色的血打湿了,他狼狈得像个新生儿。她本不想哭而她哭了,她以为那些眼泪会顺着脸颊流下来但没有,她的眼泪流下来便蒸发了,像十二点的最后一声钟响在雾里消散。

她抬抬手,示意霍曼靠近些。他靠近了他跪倒在她身前,他握着洗不尽的干涸的血的手握着十字架握着她的手,祈祷她的宽恕和谅解。

她虚弱极了,没有力气赐福犹大,“不要告诉詹姆斯。”她的声音很低,“让它成为一个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几乎是在喉咙里。

霍曼似乎答应了,紧接着他像是被一双手推出去般的退远了,他模糊着消失了,消失成为一个小黑点。

她孤零零的,没有呼唤铃给她按一按,她躺在床上而无人陪伴,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哈珀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26.

“你还在。”哈珀走出卧室,“你没叫醒我。”

“我在读你的书。”米勒捧着厚厚一摞书稿坐在沙发上,“等它出版了我会买一本。”

“我会送你一本。”哈珀走到米勒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书稿,“如果它能出版的话。”

“这将会是我第一本从头到尾读完的书。”

“那你要记得打开灯。”哈珀将书稿放在茶几上,就要去开灯,“天黑了,这样看书很伤眼。”

“我没在看了,哈珀。”米勒拉住哈珀的手,“坐在我身边,好吗?”

“你好粘人。”哈珀说着,坐在米勒身边,“我以前怎么没发觉?”

米勒没回答,他伸出一只胳膊搂哈珀在怀里。

“这样真好。”米勒说,“你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

“这在以前是很平常的事。”哈珀握住米勒的手,“你把戒指戴回来了。”

“是,”米勒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我们一起选的戒指。”

“我从没想过会嫁给一个连求婚都没有的男人。”哈珀回忆,“我们在看电视,主人公结婚于是我们也决定结婚。买了戒指,戴在手上——就这样完成了。”

“你的戒指呢?”米勒问。

“在床头柜抽屉里。”

“等我一下。”

米勒起身,匆匆跑进卧室。他拉开床头柜抽屉,最先看到的不是戒指而是一瓶安眠药。翻找几下,米勒找到哈珀的戒指。他把戒指拿在手里,将要推上抽屉,又把安眠药拿出来,放进口袋。

“好吧,希望这不算太晚。”米勒回到哈珀身边,他单膝跪地,“你介意……”

“哦,詹姆斯。”哈珀捂住脸,“你应该问:‘你是否愿意?’”

“让我们重来一遍。”米勒立刻改了说法,“你是否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再一次。”

哈珀看着米勒,好一会儿,她伸出左手,“为你,”她说,“我总是愿意。”

米勒为哈珀戴上戒指。他的手从不会抖,此刻他的手在抖。

“放轻松,男孩。”哈珀打趣道。

戒指戴到指根,米勒起身,给了哈珀深深一个吻。

“我爱你。”米勒不停重复,“我爱你,哈珀。”

哈珀却流了眼泪。

“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开心的。”米勒慌乱擦去哈珀的眼泪,“我是讨厌鬼吗?”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米勒眼眶发酸,他挑了挑眉,做出一个笑容,“我可以暂时无视我的情敌了。”

哈珀被逗笑了,她笑着吻了米勒。吻是感情里的钱币,他们不停给予。

“我饿了。”米勒听到哈珀肚子的咕噜声,“你呢?”

“有一点。”

米勒提议,“我们可以订个披萨。”

哈珀眨了眨眼,“好主意。”

“然后我们可以选部电影看。”

“我不反对。”

披萨吃了大半他们才选好电影。哈珀蜷在米勒的臂弯里,电视屏幕里的光与影在她脸上流动。没有虚幻与现实的分界,她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他们在走动,于是她也在走动,他们在嬉闹,于是她也在嬉闹。

他们在交谈,于是她也在交谈。

“那么,”打发走来搭讪的人之后,哈珀和珍娜碰杯,“我们继续聊聊你的那位‘神秘先生’吧。”

“不。”珍娜笑着拒绝,“除非你先和我聊聊吉布森。”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珍娜不满,“快点,哈珀,我想知道。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不是吗?生日的时候他还送了你礼物,别否认,因为那条项链在我宿舍。”

“我爱詹姆斯,珍娜。”哈珀回答得委婉,但明确,“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可是吉布森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珍娜说,“他有钱,又有权力地位,很明显他是个更好的选择。”

“他结婚了。”

“那又怎样?”珍娜不以为意,“你对他是特别的。”

“珍娜,我不想对你产生坏的影响。”哈珀严正声色,“我和托兰,我们是错误的。是,我们现在还有联络,但我们是合作关系,他提供一些信息给我,我撰写文章,我们互利互惠,仅此而已。”

“并且,珍娜。”哈珀继续说,“永远不要觉得你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是特别的,除非某天你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

高尔夫球杆的挥动促使场景切换——生硬的毫无原理或艺术性或美感的切换。她抖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所以米勒并没有察觉。她流了眼泪——无声的眼泪所以无人知晓。而她的后脑汩汩涌出鲜血——珍娜的鲜血,所有人命悬一线时她也命悬一线。

“我知道不是你。”她听见她对凯文说,“你没有伤害过珍娜,你有吗?”

“不!我从没有!”凯文急切地为自己辩护,“我们只是出去玩,喝点酒,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是别人。”哈珀安抚凯文的情绪,“你知道是谁吗?”

“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凯文痛苦地抱住头,“我爱珍娜,我……我爱她。”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凯文?”哈珀继续问,“你知道都有谁,是吗?”

凯文哭得像个孩子,“那只是个游戏。”

“什么游戏,凯文?”

“我不能说。”凯文连连摇头,“天呐,别逼我了,我不能说。”

“既然你爱珍娜,你应该说出来。”

“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哈珀问,“除了你爸爸还有谁?”

“我没承认任何事。”凯文警惕起来,“无论你录音还是别的什么,我没承认任何事。”

“我没有录音,凯文。”哈珀尽力使凯文放下戒备,“我只想得到名字。”

“没有名字,哈珀。”凯文看着哈珀,“你不明白吗?没有名字。”

结尾字幕出现时哈珀已泪流满面。

“哈珀,哈珀。”米勒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这不是一部悲剧。他们看过很多遍,没有一次哈珀像这样流泪。

“我没事。”哈珀抱紧自己,向米勒身上靠了靠。

“我和你在一起,哈珀。”米勒说,“你可以告诉我,你不需要自己承担。”

“我没事。”

“你从今天早晨到现在一直都有事。”米勒抚摸哈珀的肩膀做鼓励,“告诉我。”

“你真的想听吗?”哈珀看向米勒,“即使你听了之后会后悔?”

“我真的想听。”

“好吧。”

哈珀深吸一口气,呼气时她整个人都在抖。

“我本来放弃了,不是计划而是真正的放弃。我已经告诉了托兰,我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但有天,就在我打报警电话的前一天,昨天,我在咖啡馆里,一个人朝我走过来。是凯文,凯文·瑞安。他走过来了,说着:‘嗨,哈珀。’仿佛我们是关系要好的老朋友。我很吃惊,一方面因为他的态度,一方面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根本找不到他,他人间蒸发了,没有半点痕迹。我说:‘凯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没有问一句就在我对面坐下了,带着他那张天真可憎的笑脸。他说:‘我看到是你所以过来了,再见到你真好,哈珀,我很开心你还记得我。’

我怎么可能忘了他?我妹妹的死有他一份。一瞬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滔滔不绝。

他说:‘我去了非洲。’难怪我找不到他。他说:‘我在那里做志愿者,帮助贫苦的儿童。’说着他拿出手机,向我展示一些照片。他很纤细,更衬得那些可怜的孩子骨瘦如柴。他在笑,在照片里,在我面前,他身边的孩子也在笑,黑色的笑像在给白色的笑镶一圈金边。

我问他:‘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猜他怎么回答我?詹姆斯,你猜他怎么回答我。他说:‘我已经赎罪了,哈珀,我帮助了那些孩子,现在我是清白干净的。’

那些孩子不是我的妹妹,詹姆斯,当时我为什么没把这句话说给他听?生命不是这样计数的,他怎么可以解脱得那么轻易?

他甚至没有请求我的原谅,他赦免了他自己。

我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的眼泪在眼睛里,我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人渣面前哭。但他似乎误解了我,他以为我被他的所作所为触动。他……他站起身,亲了我的脸,说了声‘再见’。

我需要说明我有多愤怒、多恶心、多绝望、多痛恨吗?我看着他走开了,我看着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我看着他坐上凯迪拉克的后座。而他最后一个眼神还黏在我身上,像滩烂乎乎的酱汁,愚弄我,嘲笑我花费如此大的心力想去摆脱的东西这样轻易的被他送回我身边。他从没体会过我的痛苦,在他从赞比亚飞回纽约的头等舱座位里,他从没体会过我的痛苦。

我不能这么算了。我也知道那些凶手他们会毫无顾虑毫无内疚地过完余生,但他走到我面前,但他对我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我不能这么算了。

我希望他去死。

詹姆斯,我希望他去死。”

米勒抱哈珀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收容她放声哭泣。“没事了。”他却只能说出这种安慰的话,“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她在心上划了一道口子,让痛苦奔流出来,他不能为她清理干净。

哈珀的哭声渐渐衰弱下去,她累了,米勒说:“让我给你倒点酒。”小心让她枕在沙发靠枕上。

米勒走进厨房,他倒了一杯酒,回头看了看哈珀——她疲惫地闭着眼——拿出口袋里的安眠药,碾碎两片,加在红酒里。

“这里,哈珀。”米勒蹲在沙发边,“喝了你会舒服一点。”

哈珀握住米勒拿酒杯的那只手的手腕。

“我不想喝,詹姆斯。”哈珀说,“陪着我。”

“我正陪着你。”

哈珀的眼泪瞬间流下来。

“喝吧,哈珀,然后睡一觉。”米勒拿开哈珀的手,将酒杯往她嘴边送了送,“我发誓等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变好。”

哈珀的嘴唇碰到酒杯边沿,“回来时你会给我一个吻吗?”

“我会的。”米勒笑着说,他的笑挤出眼角眼泪。

哈珀喝了一口红酒,又在米勒恳请的注视下喝了更多。

米勒放下酒杯,他问:“你早餐想吃什么?”像在为他允诺的吻做保证。

“培根煎蛋、松饼、麦片、香肠、派,吐司……”

米勒笑了,“你有个好胃口。”

哈珀想再说点什么但说不出来了,她很困。

“没关系的,睡吧。”米勒亲吻哈珀的额头,“做个好梦。”

“詹姆斯……”

哈珀不确定她有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或许她说出来了,但是在梦里。

梦里他们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她想起那是过去。他对她耳语几句,她笑了,她笑着吻他。

“我爱你。”他的声音在她的皮肤上。

她握住他的手,她将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戒环在她脸上留下冰凉的痕。

“我爱你。”她说,“我爱你。”

27.

“亲爱的哈珀,

我的爱,你说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很抱歉你是对的,很长时间以来除了陪伴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看着你痛苦,我看着你去求助形形色色的人,是我的错让你忘记了我也是你可以寻求帮助的人,虽然我的帮助将会违反一些法律。

今早我接到电话,我有一种预感那是你。如果不是凯文那会是你,对吗?我们离幸福是那么的近,我们已经触碰到彼此的手但有人把你从我身边生生拉开了,那些罪人,那些野兽。他们没有付出代价所以我们受苦至今。

原谅我写这些话,原谅我写下的所有。我有无尽的话想和你说但此事不能结束一切都是虚言。沉重的轻浮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坐在那里,头发盘起,白色衬衫和灰色半裙。阳光落在你金色的头发上,阳光落在我眼里。多么幸运我得到你的目光,那时与那之后,多么幸运我得到你的爱——那么多人爱你。因为你我曾快乐过。

我理解你的痛苦,我的爱,我理解所以我知道它们不会轻易离开。而我离开了,因为误会和嫉妒。无论如何我不该留你一个人,那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世界上有什么事比被一个人爱却不能被他认真完全地爱更残忍?我每说一遍爱你是否加重了你的痛苦?看向我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爱,我们都曾完全爱对方,不是吗?

如果能把过去的悲伤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那该有多好。

很多谜案一生不能了结,那不是你的。

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其实是两件事。

永远爱你的丈夫,

詹姆斯·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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