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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寿(四)

指尖的发丝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再次翻飞、拧结成一条粗的绳索。一端死死缚住那只青灰肿胀、散发着腐臭的鬼手,另一端则紧紧缠绕在尤黎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她漫不经心地扯了扯手中的发丝,如同在遛一只不听话的恶犬。只这轻微的拉扯,却对鬼手造成了酷刑般的伤害,它那早已**的皮肤层层绽开,红黑粘稠的腐液从发丝勒紧的缝隙里汩汩渗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熏得尤黎眉头紧蹙,迅速抬手捂住了口鼻。

这只鬼手的腐烂程度,远超铺子里那具尸体本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倏地刺入尤黎的脑海。她需要回去,需要将那具尸体找出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走。”尤黎抬脚,毫不客气地踹了踹地上的鬼手。一人,一手,一前一后,诡异地溜达在凌晨死寂的老街上。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若从远处模糊看去,倒真像是一个小姑娘在遛狗。

衣兜里,狗蛋突然聒噪起来,声音尖锐。尤黎不耐地睨了它一眼,冰冷的杏眸里毫无温度。那目光如有实质,狗蛋瞬间缩回探出的脖子,噤若寒蝉。

但尤黎的视线刚一移开,那令人烦躁的吱哇声便又顽强地响了起来,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格外刺耳。

尤黎停下脚步,伸手精准地捏住狗蛋的后颈皮,将它从衣兜里拎了出来。乌鸦悬在半空,红豆似的眼睛对上尤黎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圆眸。她声音冷冽:“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那几乎要将它灵魂冻结的威压,以及后颈传来的剧痛,狗蛋艰难地转动着尖喙,拼命地朝自己后背方向示意。

尤黎顺着它的动作看去,只有空荡荡的夜色。她眼神里透出困惑。

狗蛋急得几乎要翻白眼,最后仿佛下了莫大决心,猛地低头,狠狠啄下自己一片油亮的黑色羽毛,叼着,颤巍巍地递向尤黎空着的另一只手。

羽毛落入掌心的刹那,尤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惊讶、了然、荒谬......种种情绪在她眼中飞快闪过。

“我没有和一只乌鸦谈恋爱的想法,你趁早死心吧。”

狗蛋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极其人性化地表演了一个“生无可恋”,它绝望地闭上眼睛,脑袋一歪,仿佛失去了所有生趣,任由尤黎将它塞回衣兜深处。

尤黎重新迈步,走出没多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着,总觉得遗漏了重要环节。垂落的手臂无意间擦过衣侧,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她脚步一顿,露出恍然的神色。衣兜里,一直偷偷观察她的狗蛋,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充满期待。

“啧,”尤黎不满道,“我的小布包还没拿呢,你这蠢鸟也不知道提醒我。”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循着原路返回方才的十字路口。惨白的月光下,那个洗得发白的破旧布包孤零零躺在老树下。就在尤黎弯腰拾起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僵硬如石雕的人影,正无声无息地杵在那里。

怎么有点眼熟?尤黎眯起眼,警惕地走近几步。昏黄的路灯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那人的轮廓。

正是被她遗忘在夜风里,孤零零贴着一张纸钱,站了足有半个小时的钟熠。夜风卷起那张黏在他脸上的纸钱一角,露出底下那双幽怨的眼睛。

“咳。”尤黎轻咳一声,掩饰住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走上前利落地替他撕下那张冰冷的纸钱,“你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喊我一下。”

纸钱离体的瞬间,钟熠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弯腰,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我根本没办法说话啊!”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这东西一贴上来,我感觉自己真变成死人了!听不见,看不见,连呼吸都没有了,动都动不了。”

尤黎脸不红心不跳,权当没听见钟熠的控诉。她晃了晃手中牵着的鬼手:“我这不是一解决完这家伙,就马上回来给你撕下来了吗?”她刻意强调了“马上”二字。

钟熠眼底那点刚凝聚起来的幽怨,在听到“解决完”三个字后,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般瞬间消散殆尽。

他立刻又没心没肺地凑到尤黎身边,带着后怕又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只仅靠五指在地上不安蠕动的鬼手。

“大师!你真的太厉害了!”钟熠双眼放光,语气充满敬畏,“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太神奇了。”

尤黎满不在意:“天生的,羡慕去吧。”

这时,衣兜里,狗蛋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黑色的鸟头,用它那双充满智慧的小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瞅着满脸敬仰的钟熠,最后愤愤地一扭头。这一扭不要紧,尖利的鸟喙不偏不倚戳在了尤黎的侧腰软肉上。

狗蛋:……!!!

后果可想而知。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黑色的抛物线,发出一声闷响,狠狠撞在了后面老树粗糙的树干上,然后软软地滑落下来,瘫在树根处不动了,一副彻底晕菜的模样。

“怎么了?”钟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慌忙左右张望寻找来源。

尤黎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语气平淡:“没事,丢个垃圾。走吧。”她扯了扯发丝,示意鬼手跟上。

“大师,嘿嘿。”钟熠凑上来,双手合十,他一张脸生得很是清俊,卖萌讨好人起来也不叫人反感,“能不能让我牵会儿啊?”他指了指在地上爬行的鬼手。

“为什么?”尤黎挑眉。

“好拉风啊!”钟熠脸上写满了“我想试试”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尤黎沉默了一瞬,似乎觉得这理由荒谬得有点意思。她手指极其轻微地一勾,缠绕在她腕间的发丝末端便游动起来,缠绕上了钟熠伸出的手腕。

然而,异变陡生。

在尤黎手中任她搓圆捏扁的鬼手,甫一落入钟熠掌中,竟猛地爆发出狂暴的力量。它不再爬行,而是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五指死死抠进泥土里,拖曳着钟熠,拼命朝着西南方向的黑暗中猛冲。

钟熠猝不及防,只觉得一道巨力从手腕传来,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拽也无济于事,只能踉踉跄跄地被迫朝前狂奔,避免被直接拖倒在地。

“大师!大师!怎么回事啊!我拽不住!救命啊——”钟熠的惊叫声在夜色中飘荡。

鬼手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召唤,再次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狂冲向前。发丝紧紧绷直,勒进钟熠的皮肉,被狼狈地拖向夜幕深处。

尤黎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诡异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杏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直到那一人一手的身影几乎要被前方的黑暗彻底吞噬,她才猛地迈开脚步,身形如鬼魅般迅捷地追了上去。

一场由鬼手主导的狂奔就此展开。他们一路冲出永福县逼仄的街巷,掠过荒芜的田野,最终冲上了一座在沉沉夜幕下轮廓模糊、荒草丛生的小山包。鬼手狂暴的力量才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重新变得安顺,它伏在枯草上,只剩指尖还在微微抽搐。

四周死寂无声,荒草丛生。不知名的夜枭被他们的闯入惊动,在远处黑黢黢的林子里发出一两声凄厉短促的啼鸣。

尤黎哟你好锐利的目光扫视这片荒凉的坟场。她往前谨慎地踏出几步,膝盖忽然撞上了一处坚硬的凸起。

她低头,拨开纠缠的枯草。

一个低矮、几乎被荒草彻底淹没的小土包显露出来。土包前,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块石碑。碑面粗糙,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任何图案,一片空白,在夜色下泛着惨淡的灰白。

钟熠惊魂未定地凑过来,视线也落在这诡异的无字碑上。

这就是鬼手宁愿忍受发丝灼烧的疼痛也要带他们来的地方?尤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缠绕的发丝。

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审视与谴责的目光看向钟熠:“这就是你们家祖坟?搞这么磕碜?”

钟熠连忙摆手:“我家祖坟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做主从县里迁走了。”

“你爷爷迁的?”尤黎追问。

“对!爷爷说他当年花了大价钱,专门找了很有名的风水先生,算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钟熠努力回忆着,“从我有记忆开始都是去临安市城郊那个很气派的墓园祭祖的。”

尤黎朝他一笑:“那就没问题了。”

钟熠顿觉不妙,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尤黎的下句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开,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他去买瓶酱油:

“你,”她指了指钟熠,又指了指那无字碑下的土包,“把这个坟挖开。”

“我?!”钟熠瞬间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劈了叉,“挖坟?!”

尤黎没理会他的惊骇,手腕轻抖,缠绕着钟熠手的发丝如同活物般迅速游走收回:“不是你妈,是你。快挖。”

钟熠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头一次不敢苟同尤黎的话:“大师!这事也太缺德了吧!人家在这安息得好好的,我们却要挖人坟...”

尤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伸手在他背后用力一推,钟熠踉跄着扑到了坟前,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碑上。

“缺德?”尤黎的声音带着讥诮,“你家要是不缺德,也不会死那么多人,还闹出诈尸。”她用鞋尖点了点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鬼手,“喏,这不也是你家弄出来的?都缺这么多德了,还在乎多缺一点吗?”

一连串歪得理直气壮的道理被她讲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钟熠张了张嘴,最后从旁边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绝望,开始对着那冰冷的土包挖掘起来。

泥土冰冷而坚硬,混杂着碎石和草根。钟熠挖得心惊胆战,每一次石头落下,都仿佛敲在某人的心脏上。

寂静的荒山上,只有“嚓嚓”的挖掘声和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回荡。不知挖了多久,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的夜风一吹,冻得他直哆嗦。就在他手臂酸麻几乎要脱力时,手中的石块突然碰到了某个硬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钟熠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加快速度,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浮土。一个约莫尺长的暗黑色木匣逐渐显露出来,表面沾满了湿冷的泥土,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呼,”钟熠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不是骨头。”

一只白皙却透着力量感的手从他眼前伸过,稳稳地抓住了木匣的边缘,是尤黎。

她将木匣从冰冷的泥土中提起,无视上面滑腻的泥污,借着微光,仔细地、一寸寸地观察起来。今夜无月,星光熹微,常人恐怕只能勉强视物,但尤黎那双杏眼却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专注地审视着匣身。

木匣的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沉重,上面镌刻着极其繁复扭曲的花纹,线条盘根错节,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那并非装饰,更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古老咒文。

尤黎通晓许多旁门左道、奇诡咒术,此刻却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辨认这咒文的来历。她眉头微蹙,试图凭借蛮力捏碎这诡异的匣子,然而木匣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未曾出现。

一枚造型极其精巧的锁扣,牢牢地锁在匣盖中央,阻挡了尤黎直接打开的意图。

尤黎目光微敛,抬起了那只始终牵着鬼手的手。缠绕指尖的发丝中,分离出极其纤细的一缕,如同拥有游蛇般无声无息地探出,精准无比地刺入锁扣的细小锁孔之中。发丝在锁孔内极其灵活地扭动勾连,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那枚锁应声弹开。

尤黎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匣盖。

匣内没有任何衬垫,只有一张巴掌大小、被裁剪成扭曲人形的粗糙黄纸。纸人身上,用腥红刺目的朱砂,写着一行扭曲的八字。几根如同浸染了墨汁的细线,以五花大绑的姿态将纸人紧紧捆缚,其中一根最粗最黑的线,更是从纸人心脏的位置狠狠地穿透。

一股极其阴冷、怨毒、饱含诅咒的气息瞬间从匣内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尤黎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在看清的瞬间就确定,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杀生诅咒。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上,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问向瘫坐在地的钟熠:

“你爷爷是农历八月初一生人吗?”

钟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回忆着:“对啊,大师你连这个也能算啊。”

嘶——

尤黎心下一沉,指尖微微发凉。如果钟熠所言非虚,那么这张被深埋于此、施以恶毒诅咒的纸人,就是钟悯真正的死因。

然而,一切迹象都在昭示,这个诅咒被埋下的时间,距今至少已有十多年。

也就是说,早在十多年前,钟悯就已经死了。

那么,前几天死的钟悯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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