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摔门离开后，工作室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言澈还沉浸在刚才那番突如其来的“认可”和更突如其来的“指令”中，脑子乱糟糟的，看向时屿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措和询问。
时屿却已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秦铮的到来和离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控制台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刚才修改过的音轨，淡淡道：“不用管他。听你的感觉。”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安抚了言澈有些慌乱的情绪。前辈没有排斥，甚至默许了秦铮那种粗暴的安排。一股混合着受宠若惊和巨大责任感的暖流包裹住他。
“嗯！”他用力点头，将那些杂念抛开，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音乐本身上。
又讨论了一会儿细节，言澈看着时间不早，怕耽误时屿休息，也怕公司那边有事，便主动提出离开。时屿没有多留，只是在他出门时，极轻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这句话很平常，但在经历了“影子”事件和刚刚秦铮的冲击后，听在言澈耳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分量。他重重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乘坐电梯下楼时，言澈没想到，会在星瀚大厦一楼那间极具设计感、却鲜少有人使用的贵宾休息室里，看到林薇和苏晴。
两人临窗而坐。林薇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锋利套装，坐姿笔挺，面前放着一杯清水。苏晴则穿着剪裁别致的粉色小香风外套，笑容甜美，正小口啜饮着一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花茶。她们似乎正在交谈，气氛看起来甚至称得上……融洽？
言澈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避开。这两位经纪人同时出现，总让他觉得没什么好事，尤其是刚刚经历了秦铮那一出。
然而，林薇已经看到了他。她的目光精准地越过言澈，落在他身后半步、如同隐形人般存在的保镖身上，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随即才对言澈开口，语气平淡：“谈完了？”
言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林薇姐，晴姐。刚……刚和前辈讨论完一段新曲子。”
苏晴笑眯眯地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哟，看来我们澈澈现在成了时屿老师的‘特邀顾问’了？秦老爷子刚走，可是把你好一顿夸。”
言澈脸颊一热，有些窘迫：“没有……我就是瞎说了几句……”
“感觉不错就不是瞎说。”林薇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话语内容却让言澈愣了一下，“秦老师的眼光，很少出错。”
苏晴笑着接话，意有所指：“是啊，能被秦老师和林大经纪同时认可，看来我们澈澈在音乐上确实有点天赋异禀。”她转向言澈，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行了，这边没你事了，先让保镖送你回公司吧，我跟林薇姐再聊会儿。”
言澈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又礼貌地告退，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他总觉得两位经纪人之间的气氛，不像只是单纯夸他几句那么简单。
贵宾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苏晴脸上的甜笑稍稍收敛了一些，拿起银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花茶，目光却带着精明的探询看向林薇：“林薇姐，秦老师刚才……好像挺兴奋？”
林薇没有直接回答，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稳无波：“秦铮认为，言澈的音乐天赋能跟时屿碰撞出新的火花。他的直觉，往往比很多所谓的专业分析更准。”
苏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笑容重新变得灿烂：“哎呀，这可是大好事！我们澈澈的音乐天赋得到认可了，这孩子对时屿老师那是百分之两百的真心和崇拜，能帮上忙他肯定高兴坏了！”
林薇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她想起沈聿最近的报告，确实提到时屿的情绪波动频率有所下降，虽然创作过程依旧伴随着痛苦，但那种彻底的、拒绝沟通的自我封闭状态减少了。沈聿甚至委婉地表示，那种“低压力、有共同话题的非治疗性社交互动”，似乎比某些药物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安抚效果。
这些，林薇自然不会对苏晴明说。她只是淡淡颔首：“两个人在音乐上确实有共鸣。”
“那是自然。”苏晴从善如流地点头，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热络，“林薇姐，您看，秦老师这么认可，两个孩子又在音乐上这么投缘……有没有可能，咱们两边正式地、稍微地……合作一下呢？比如，让澈澈在时屿老师的新专辑里，参与那么一小首？哪怕只是挂个名，或者唱几句和声呢？这对澈澈来说，可是天大的学习和曝光机会！”
她的话语听起来充满了为自家孩子争取机会的殷切，但眼底闪烁的，却是对巨大流量和话题度的精准计算。时屿合作秦铮的新专辑，注定是年度音乐盛事，若能搭上这趟车，对言澈、对NOVA、对曜石娱乐，都是难以估量的提升。
林薇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她当然明白苏晴的意图。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让一个偶像歌手，尤其是曜石娱乐这种流量工厂出来的偶像，沾染时屿的音乐项目？这对星瀚和时屿的品牌调性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秦铮的认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砝码。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否认言澈的出现，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撬动了时屿那颗冰封的心，无论是音乐上，还是……情绪上。这种“稳定剂”的效果，是目前任何药物和治疗都无法替代的。
为一个能有效“稳定”时屿的存在，提供一些合理的、可控的“接触空间”，似乎成了一笔值得权衡的交易。
“时屿的音乐，不是用来给任何人镀金的工具。”林薇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明确的边界感，“艺术性是第一位的，任何合作都必须建立在不破坏作品完整性和格调的基础上。”
苏晴立刻表态，笑容无懈可击：“这个当然！一切以时屿老师的艺术创作为核心！我们澈澈就是去学习、去感受，能参与一星半点都是他的造化！我们绝对尊重您的所有决定，配合度百分之百！”
林薇看着她，继续抛出条件：“合作形式、参与程度，必须由秦铮和时屿最终决定。曜石不得进行任何过度营销和炒作，通稿方向需经星瀚审核。”
“没问题！绝对专业，绝对低调！”苏晴答应得飞快，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如何在这种限制下最大化利益。
“可以先从一首非主打歌的feat或者合作编曲开始试水。”林薇给出了一个谨慎的方案，“观察市场反应和……合作效果。”
“太好了！”苏晴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单曲合作试水，这个方案最稳妥不过了！既保持了时屿老师专辑的纯粹性，又能让两个孩子有机会更深入地交流音乐，简直是双赢！”
她心里清楚，哪怕只是一首非主打的feat，只要搭上“时屿×秦铮”这块金字招牌，就足以让言澈在音乐领域的口碑和身价飙升一个档次，更能为未来更多可能性铺平道路。而更重要的，是为言澈和时屿的接触，提供了一个完美、合法且无法被指摘的“工作理由”。
林薇微微颔首，算是达成了初步意向。她站起身：“细节我会让法务和项目组的人跟进联系。”
“好的好的！期待您的消息！那我就先告辞了。”苏晴也立刻起身，笑容甜美地离开。
离开星瀚，她立刻拿出手机，飞快地给公司宣发部发了条信息：【初步谈妥，时屿新专辑，言澈有望feat一首非主打。立刻准备两套宣传预案，一套高端艺术向，一套低调引流向，等我指示。】
发完信息，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只是她们或许都未曾意识到，有些人、有些事，其实已经赋予了生命和真心。
第三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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