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悯是来找我的吗?
我有点自恋地想。
我拉开陶灼然勾在我脖子上的手,朝顾怀悯走了过去。
“你还没吃饭?”我问。
顾怀悯看了眼我身后,“嗯。”
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顾怀悯的视线,回头对陶灼然还有陆霄说:“你俩先走吧。”
陆霄见我这样说,视线在顾怀悯身上上下扫了两眼。
我有点不爽,用眼神催促他俩快走。
陆霄接没接收到我的信号我不知道,陶灼然反正是完全把我给屏蔽了。
“帅哥,又是你,第二次见面了,认识一下呗。”陶灼然绕过我,兴致冲冲地走到顾怀悯面前,从口袋里摸了盒烟出来,应该是刚刚在收银台买的,塑封都还在,他撕开包装,打开烟盒,先是抽出来一根叼在自己嘴里,随后又轻轻磕了磕烟盒,倒出来一个烟屁股递到顾怀悯面前,“来一根?”
顾怀悯犹豫了一下,竟然打算伸手去接。
结果当然是被我制止了。
我握住陶灼然的手,将那支冒头的烟给按了回去,“他不抽。”
“哦。”陶灼然无所谓地把烟盒收进裤兜,摸出打火机,问我,“这帅哥叫什么名字?”
我抽走陶灼然嘴里那根烟,别在他耳朵后面,“改天再介绍你们认识。”
陶灼然一脸扫兴地说:“别改天了,就现在啊,你要去干嘛?”
我看了眼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顾怀悯,“带他去吃饭。”
“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嘛?”陶灼然把耳朵上那支烟取下来重新衔在嘴里,叮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去直接收走了陶灼然手里那只簇着蓝色火苗的银色打火机。
“回去再抽吧。”陆霄干脆利落地合上打火机的盖子,冲陶灼然歪了歪头,意有所指地说。
陶灼然看了看陆霄又看了看我,一脸茫然地问:“啥情况啊你俩今天?”
“走吧。”陆霄终于拉着陶灼然走了。
楼道里只剩下我和顾怀悯两个人。
我俩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顾怀悯的肚子很给面子地发出一声’咕噜’。
差点忘了正事。
“先去吃饭吧。”我转身往楼上走,快到二楼的时候,才发现顾怀悯根本没有跟上来。
我回头去看他,顾怀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我的脑子突然死机了一会儿。
什么意思?
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顾怀悯不是来找我的?
但是他一直独来独往,也没什么别的朋友啊。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陪你。”过了一会儿,我说。
“可是你已经吃过了。”顾怀悯说。
我肯定吃过了啊,你来得这么晚,我在心里吐槽。
“你怎么不早点来?”我问。
“你并没有邀请我一起。”顾怀悯说。
“……”
妈的竟然在这儿等我。
看这表情,他还委屈上了。
我真服了。
他是不是忘了在那之前他都跟我说了什么啊?我还怎么邀请他?
我无语地看了顾怀悯一会儿,“我接电话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吗,你也没说要一起啊?”
没等顾怀悯回答,我又问:“我邀请的话你会来吗?”
“不会。”顾怀悯毫不犹豫地说。
“……”我气得想笑,走过去掐住顾怀悯的脖子,把他按在台阶左边的墙上,“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顾怀悯别开脸不肯看我,语气倒是很理直气壮,“不好玩。”
我抬起大拇指抵在他的下颌骨上,重新把他的脸别了回来,“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我问。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顾怀悯冷冷地说。
“……”
所以,他真的不是来找我的。
那我现在要走吗?
可我不想走。
要是没碰到就算了,既然碰到了,我好像没办法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我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了钳制着顾怀悯的那只手。
然后才发现就我刚刚捏的那两下竟然在顾怀悯脸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这简直不科学,我根本没有这么用力。
一定是因为他的皮肤太白了。
靠。
看上去好可怜。
我收回来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轻轻按在那些淡红色的印记上,见顾怀悯没有拒绝,我随口扯了个理由,“其实我刚刚没吃饱,他们点的菜不怎么合我胃口,我……你陪我再吃点儿吧。”
“那好吧。”这次顾怀悯很快就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这么乖?
我的心都要化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我掐着脖子,呼吸没有那么顺畅,顾怀悯的眼睛有点湿,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雾气,看上去水灵灵的,很清纯的样子。
他长得可一点儿都不清纯,表情也时常凶得很。
“别这样看着我。”转身上楼前,我说。
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这里亲你。
/
吃完饭,顾怀悯非要拉着我再去一趟校医院。
“下午还有考试,你都不用午休的吗?”我不太想去,找了个借口想阻止他。
“不用。”顾怀悯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我白天根本睡不着。”
“不行,我好困,我要睡。”我说。
顾怀悯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下午三点才开考,你去完医院回来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睡。”
“……”还真是,我习惯性地以为是两点了。
“行吧。”我打着哈欠一脸无奈地跟上了顾怀悯的步伐。
整个换药的过程老头儿一直在骂我,完事之后他给我开了一种新的药,叮嘱我这次千万不能再让伤口沾水。
其实,我这伤口根本就没有碰到过水,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很小心。
我正想狡辩两句,顾怀悯在一旁一脸愧疚地点头,说:“好的好的医生,我一定会注意的。”
好像挨骂的人是他似的。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顾怀悯说的一定会注意是什么意思。
他又要亲自给我洗澡了。
哈哈。
我按照顾怀悯的吩咐把衣服脱光之后,他突然盯着我的腹部一脸尴尬地看了半天。
“咋了。”我低头看了眼。
操。
这**的玩意儿今天早上那一脚直接把我给踹青了。
我早上明明记得是摔地上那一下更疼,所以压根没留意肚子上挨的这一脚。
我看了看顾怀悯,他也抬头看了看我。
“疼吗?”过了好一会儿,顾怀悯才一脸赧然地问。
“还行。”我如实交代:“屁股比较疼。”
“你转过去我看看。”
我听话地转了个身。
顾怀悯往后退了两步,一直没啥反应,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更红了。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我嘲讽道。
顾怀悯又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踢你?”
我反问道:“我问了你就会说?”
顾怀悯像是被我说中了,彻底闭嘴了。
“而且你那是踢吗?”想起早上的事,我心里多少还有点郁闷,“你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想把我直接一脚踹天上去。”
“对不起。”顾怀悯低着头说。
认错倒是很积极。
算了。
“没事儿,我比较抗造。”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以后下手真的得轻点儿,你打人很疼你知不知道?”
顾怀悯的头垂得更低了。
洗完澡,顾怀悯主动问我,“要涂点红花油吗?”
“不——”其实问题不大,要不是顾怀悯,我自己可能都发现不了,不过转念一想,涂红花油是不是可以得到顾怀悯的摸摸。
“可以。”于是我改口说。
顾怀悯转身去储物柜里拿红花油,回来的时候见到我正在穿衣服,对我说,“你先别穿衣服,趴到床上去。”
他是不是说错动词了?
而且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衣服已经穿好了。
我走到床边躺下,从下往上掀开上衣,露出腹部,“涂吧。”
顾怀悯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倒了点红花油在手上,两只手贴在一起捂热之后,掌心朝下轻轻贴在我的肚皮上,在有淤青地方来回按摩。
我舒服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顾怀悯突然轻声说:“你翻个身。”
屁股也要按吗?
这是不是有点儿超出我们目前的关系了。
还是别一下子进展太快吧,我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哦。”
顾怀悯看上去有点失望,但也没有过多坚持,盖上红花油的盖子,拿去储物柜放好,顺道从衣柜里拿了套换洗衣物出来,转身去了浴室。
我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儿顾怀悯的手贴在我身上时的感觉,然后起身去书桌前拿了套数学卷子出来做。
填空题快写完的时候,顾怀悯终于出来了,我看了眼时间,随口说道:“你洗了好久,我还以为我答题速度变快了。”
顾怀悯没出声,身后就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是我写试卷写出幻觉了吗,刚刚那不是他从卫生间出来的动静?
我回头看过去,顾怀悯已经走到我身后了,他的腰腹几乎快要贴在我的背上,我吓了一跳,伸手把他往后推了一把,“顾怀悯,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我魂都快被你吓没了卧槽。”
顾怀悯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手搭在我肩膀上按了按,“怎么还没睡?”
我放松地靠在顾怀悯身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还在滴水的下巴,我担心那水滴到我脸上,抬手替他擦掉了,“从今天起,我要跟你一样努力。”我郑重其事地说。
顾怀悯拿起肩上的毛巾,擦完脸又开始擦头发。
快问我为什么啊,我盯着顾怀悯的脸想,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你,因为我的目标大学变了,我要跟你一起去B市。
但是顾怀悯一直到头发快擦干了也没再开口。
好像我努不努力跟他没关系。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反应,趴在桌子上低着头继续写我的试卷。
写完之后开始对答案,对完答案整理错题,总结知识点,继续刷相关的题。
一整套流程下来,我是真的有点困了。
而顾怀悯还在学习,看上去精神抖擞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回头问我,“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
“哦。”顾怀悯立马又忙自己的去了。
他都不累的吗?
我看了眼时间,定了个二十分钟之后的闹钟,趴在桌子上睡觉之前我对顾怀悯说:“闹钟响了要是我还没醒,你要叫醒我。”
不记得顾怀悯有没有答应了,因为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房间很暗,身边没人,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本来就是被尿憋醒的,听到这个声音尿意更甚,我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闭着眼睛拍了拍门板,“顾怀悯。”
顾怀悯过了好久才回我,“啊?”
“你怎么一大早在洗澡啊,不是说白天没有热水吗?”我问完这句立马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哆嗦,这大早上还有点冷。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除了均匀的水声没啥别的动静。
“你快好了吗?我要尿尿。”我又拍了拍门板说。
“你……你再等一会儿。”顾怀悯的声音夹杂着流水声一起透过门板模糊不清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头抵在门板上叹了口气,“不能让我先进去吗?你洗你的,我尿我的。”
顾怀悯没理我。
“顾怀悯?”我有些疑惑地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这次顾怀悯过了很久才短暂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沈另蹊。”
“嗯?”我等得有点着急,又催促了一遍,“能不能先让我进去,我快憋不住了,真的。”
里面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淋浴那边的水声终于停了。
我听到脚步声,以为门要开了,结果又听到洗手池旁边那个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个声音更他妈的折磨人。
我转了个身背靠在门板上,用后脑勺磕了磕门板,语气称得上气急败坏,“顾怀悯,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顾怀悯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就在这扇门背后,但还是有点失真,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故意想看我尿裤子。”我咬牙切齿地说。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洗个手,很快就出来。”
这下我他么是真的无语了,“顾怀悯,你编瞎话也有个谱,你洗澡和洗手分开的啊,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我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又在摔倒前被人接住了。
顾怀悯怎么洗完冷水澡身上还这么热?
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我推开顾怀悯,先去放水。
转身的时候顾怀悯还站在刚刚接住我的那个地方,我气道:“顾怀悯,你给我记着,明天我也要一大早霸占卫生间,让你在外面体验一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顾怀悯对我的威胁不置一词,似乎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但我现在没精神跟他计较,我还没睡饱。
挨到床之后,我一头把自己摔了上去,用脚勾过来一点被子盖在身上,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床板发出吱呀一声响,顾怀悯挨着我躺了下来。
我迷迷糊糊中还有点生气,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没一会儿,背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用手指在我身上划来划去。
有点感觉,但又不至于强烈到让我打消困意。
随着我彻底陷入睡眠,那种感觉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再醒来是听到有人在小声念叨我的名字,我眯着眼睛看了眼房间,天色并没有比刚才亮多少,也就是说这一次我压根就没睡多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没好气地问了句:“干嘛啊?”
顾怀悯的手还在我背上划来划去,“你真的要去B市读大学吗?”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我的瞌睡几乎是一下就醒了大半,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他都听到了。
顾怀悯可真能忍啊,怎么不干脆等我填完志愿再来问我呢。
我没说话。
假装自己又睡着了。
实际是在凝神感受,顾怀悯到底在我背上划拉什么,我感觉好像是有规律的。
很快我就发现了这种规律,他好像是在我背上写字,至于具体写的是什么,我还要再好好感受一下。
他写一笔我就跟着在脑海里勾勒一笔,点、点、提、点、横钩、撇、竖弯钩、竖、横折……
靠。
不用再感受了,我想我都知道了。
他写的是我的名字。
沈另蹊。
我忍着心中的震惊,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把手表摘了下来。
我怕它又突然震起来,提示我心率过载,那样我不就露馅儿了吗?
手表摘下来之后,我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到地,就又提了起来。
我觉得我现在可能已经露馅儿了,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肢体非常僵硬,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更要命的是,过了一会儿,等顾怀悯再一次写完那三个字之后,他突然往前挪了挪,把手搭在我腰上,额头抵在我的后脖颈上轻轻蹭了蹭,像是梦呓一般痴痴地喊了声——
哥哥。
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直接炸开了花,我突然想起游乐园那天晚上,明明灭灭的灯光打在顾怀悯脸上,蓝色烟花盛开的时候所有人都闭上眼睛许愿,只有顾怀悯,他侧过头偷偷看了我一眼。
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他的愿望是我一样。
我再也装不下去了,翻了个身强势地压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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