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任务是一个委托。
委托人是海虞县的县令,说起来,也算当地说一不二的人之一。
所有人都夸赞他,说他为民谋福利,护一方百姓平安。
“这个县令......”卿时礼坐在马车上,看着手里的画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安诚附和着“嗯”了一声,歪头乖巧地笑着,“是挺丑的。”
“不是说这个......”卿时礼扶额兀自无语。
任务信息是几天前发来的。这个县令宣称自己一直频繁做噩梦,还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外面啼哭,如此一唱一和似的,循环往复,接连不断,惹得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美丽。
而且最近也是怪事频发——就比如他去沐浴时,衣裳总是不翼而飞;方便时差点掉进茅坑;时不时摔个几跤等等。总之,已经可以用不幸或者倒霉来形容这位名扬海虞的县令。
【这个海虞县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哼,长得没我帅,做坏事还做尽了估计!】
是产鬼在无痛版伏妖袋里叫嚣。
【你难道就算纯粹的好人了么?这世界上,很难有人是纯粹的好人,就算是我,也是如此。还有,别忘了你要打的工。】
产鬼:“......”这就是被压榨的最底层牛马吗?(哭哭)
为什么会有鬼的性格和样貌完全不符的啊喂!
【行吧,要用到我的时候叫我,我先睡觉去了,走了您内——】他恹恹的语气很难让人想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皱着眉的、带着不情不愿的却又被逼无奈的苦瓜脸,仿佛看淡一切的眼尾上挑,而双眼却阖着,像是冥想。
【嗯。】
“姐姐,在和谁聊天呢?”安诚不紧不慢地倒着茶,斟茶的时候动作间极尽优雅。卿时礼接过他递来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小口,觉得有些烫便握在手中。她眼尾微垂,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蹙眉。
安诚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带着点不在意说道,“姐姐,就只是烫了一下,真的没关系的。”他看向窗外,侧脸极其恬静,满不在意地挥手。
然而卿时礼却寸步不让,“不行,还是我施法你好早些痊愈,还不会留疤。”
他似乎被逼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轻喃:“姐姐还是这么笨。”却在看向她时,笑容绽放明亮了整个春。“姐姐,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他轻微摇头,引得卿时礼不解。“若不用这种方法,还用什么?既快又不留疤。”她的眼里满是困惑。
安诚眉目似是桃花含情,眸光潋滟看着她,却掌握得恰到好处,“姐姐,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在妖族也算成年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卿时礼挠挠头,觉得不是很理解,但是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狐狸,很有可能自己疏忽了哪些地方,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她迟疑地问,“那你......想用怎样的方式?”
“这样吧,”安诚侧头微笑,粉色长发随风带动,“姐姐亲手将膏药帮我涂上,好不好?”
卿时礼点点头,说“好”。她将膏药从囊袋中取出,瓷制的的精巧盖子放在一边,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手伸过来。”她昂了昂下巴。
安诚不带任何犹豫,直接将手腕斜横在她手心。他的声音如同蛊惑的低语——“姐姐,抓住它吧,这样更为方便一些”。
“嗯。”卿时礼放下茶杯,食指沾了沾药膏,握住他有些偏瘦的手腕细细涂在烫伤处,两人接触的地方仿佛有火烧火燎。
没来由的,她心头一滞。抬眸,便是他的笑。仿佛带着和煦清风,满天花瓣飞舞,却靠近不了他一分,唯独那落在鼻尖的花,还惹着笑。
“小狐狸,是不是瘦了?”她一边抹药膏一边问道,细致且温热。安诚只是心想,姐姐怎么能这么坏,这一会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已经被勾得心湖荡漾,可姐姐却一点动静没有。
真是个木头。
但还是很难不喜欢姐姐。
这样的姐姐,值得天底下最美好、最纯真的事物。而他,只敢如此卑劣地贪图一刻的享受,过后还要细细品味此刻的温存。
“没有,姐姐看错了。”他轻笑着摇摇头,略带朦胧的眼却转向马车薄帘外。
“安诚还是要多吃些好吃的,还是太瘦。”她整理他鬓间的发,完毕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是温的。
海虞县的县令夫人和她的女儿早早就在府外等候,一见马车停下,便满眼希冀地朝他们这跑来。卿时礼刚下车,差点撞到两人。
“县令夫人?”卿时礼虽有些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那个头上全是金银玉发饰,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连忙“哎”了几声,“正是,正是。”
“县令呢?”卿时礼环顾一周,却没有发现求助人的身影,不免猜测起来。县令夫人唯唯诺诺,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垂下头微低着眉眼,“大人......我夫君他......已经归天了。”
她拂袖掩面,快要落泪。一旁的女儿也跟着隐隐啜泣起来,约莫不想让他们心烦,放低了声。
卿时礼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但心下一怔——为何那位县令会莫名归天?再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大人,您先随我们回府上,我们准备了客房,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过来住。”县令夫人低低笑着。
“所以报案的人是你?”
“嗯。”她眉眼流盼,看向女儿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情,“等云销雨霁......一切好了,妾身便带小女一同回去。”卿时礼还是不觉得怪怪的。她皱眉问,“你们这个县令对你们好不好?”
没成想县令夫人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那是当然!虞郎丰神俊朗,堪比天人之姿,救过不少百姓呢!”她的嘴角明明是上扬着的,可是眼尾却下垂着,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扭曲的假面。
这让卿时礼更加怀疑,这个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丰神俊朗......她对着脑海中印象绝对深刻的中年油腻大叔画像,短暂地陷入沉思。
“是嘛,哈哈,”她干笑两声,眼神却一下子锐利,“那麻烦夫人先带我们回府吧。”直觉告诉她,相较于邪祟的问题,这其中的深水也是颇为诡谲。还有这个县令夫人的表现也特别反常,对于正常人来说,丧偶之痛不可避免,除非她没有爱过,或是帮凶,或是遭到一定控制。
的确古怪。
“不麻烦。”县令夫人的表情现在倒看不出违和感来了,她端着笑脸,“ 对了,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夫人,小女姓桂,有什么需要问的可以叫我们。”她带着卿时礼两人朝县令府邸里面走着,裙摆曳地,腰间系着一铃铛,每一步便会响一声。
“阿裕!还不快过来?”李夫人推开客房的门,里面至少没有灰尘,足够干净。她抓着门把,扭头呵斥。从连廊尽头风尘仆仆跑来一个人,是个面容干净的少年,看打扮也够朴素,也不至于缝缝补补,看样子是这府邸的下人。
“来了,夫人。 ”他低眉顺眼,动作熟练地弯腰,恰到好处的弧度甚至让卿时礼怀疑他是不是训练过。一届下人,也并没有必要做这种......还不如好生歇着,倒也痛快,闭目养神一些也好。
“去,快给两位大人泡茶。”她仪态端庄,双手交握,回身时歉意一笑,“两位,这是府邸上的下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寻他,他都会为大人寻来。”
“嗯。”
待到两位走后,卿时礼这才在客房内坐下,关上门设了隔音结界,“安诚,你觉得如何?”她没有明说是什么,但是安诚陪了她百年有余,又怎能不知她是何意思呢?他叹了口气,指尖轻绕粉色发丝,这是他思考问题的惯有表现。
“我当是和姐姐一样的。”
“你也觉得那两位有古怪?”
“嗯,就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明日仔细查查便是了。”卿时礼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不过今晚.....我倒很想知道干这事的到底是哪只妖或者鬼。”
月黑风高,夜色如墨。月华透过枝桠扑簌簌落在地上,形成一树的剪影。树叶“沙沙”。客房内,两人醒着。
门外影影绰绰的,似是有哭声如同泣血般传来。
“来了。”卿时礼不动声色,在识海内传音给安诚。
那哭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近,卿时礼刚想出门,就直直往前摔去。“姐姐,怎的这般不小心?”耳畔是温热的气息,带着熟悉的甜香。是安诚接住了她。
她心中也约莫有了猜测。
“我估计是。”
“我也是。”
“能让人如此之倒霉的,也就只有它了。”卿时礼扶额,刚往前走几步,脚“咚”地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旋身往后以刁钻角度站定,发现前面是一颗大树。“看来真的很倒霉了,不过我也没怎么好运过,也就无所谓了。”她侧头看向刚出来的安诚,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五官却愈发清晰明丽。
“姐姐,你还有我。”他似乎是歪头说了些什么,她却听不清楚,只觉得少年昳丽的面庞在跃动烛火中显得格外温和......又危险。“我就是你的好运。”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指尖寒芒一闪,霜雾“铮”地一下变成折扇,“唰”的一挥,银制的扇页裹挟着带有极强爆发力的灵力朝某处疾驰而去,一眨眼的功夫,远处便传来连连三声“哎哟喂!”。
“哎呦疼疼疼!呜呜呜呜呜......我听小梦说人类总是这么粗暴,呜呜呜呜呜......没想到是真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过一会儿,对面那人,啊不,鬼,就以一己之力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作鬼哭狼嚎。
“夜哭郎?”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卿时礼说出了极其笃定的意味。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嗝!”许是哭太久,它打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哭嗝。
不仅仅是卿时礼,连它自己都愣住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卿时礼率先开口,“你哭得这么明显,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安诚倚着一旁的大树,神色不明地看着夜哭郎。夜哭郎:谢谢,没惹任何人,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恐怖如斯??!!嘤嘤嘤......当个小哭包也有错咩?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夜哭郎不知为何,感觉着眼前这个笑容比它还像鬼的男人给它的极致压迫感,特别是他眯眼睛那一下,明明问得寻常,自己却要吓出一身冷汗。
啊不,自己好像已经不会出汗了,但是会心累。
夜哭郎觉得自己鬼生惨淡,“大、大、大仙......呜呜呜呜呜,我、我做错了什么事?呜呜呜......我,我来这为了找小梦玩,顺便呜呜呜......顺便看一下那个男人被吓死了没有......呜呜呜呜呜,大、大仙,一、一定要相信我呀!呜呜呜......”
真是个傻孩子。卿时礼带着怜悯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它身上。
还是个小结巴,隔三差五哭一哭,哭包都没它能哭。不过,小梦是谁?
“小梦是谁?”
藏在暗处查看情况的梦魇暗道不好,想要直接开溜,却还是担心小结巴,于是留了下来,不断给自己鼓励。要相信自己啊......自己躲的这个位置很隐蔽的,应该不会被发现......小结巴现在还算安全,自己......
像麻绳一样乱的思绪在看见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之后登时没了个一干而尽。
现在他脑子一片空白,手脚更是不利索——虽然没有就是。它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好,他发现了。犀利的、不带任何粉饰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直直打来,刺得它不能动弹。
“咻”的一下,什么东西快速飞到眼前,没入自己身体。
那是什么啊喂!万一是毒药呢万一是毒药呢万一是毒药呢!然后它就知道这不是毒药了。只见自己的身体以不符合常理的姿势走出隐匿的那片林子,啊啊啊!为什么一定要劈叉!它自己出去还不行吗!
梦魇龇牙咧嘴地想。
它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以为这就结束时,那名神秘男子缓缓开口,冲着它露出一个看起来善解人意的微笑,问它,“小梦,是你?”
它像一只老鼠一样被提溜着,丢不丢脸!以后在鬼圈还怎么混!脸都要丢光了......好吧,虽然这里没人。
梦魇灰溜溜地像只黄鼠狼一样不争气地“嗯”了声。
“你们俩联合起来,是对县令做了什么事?”明明那样温润含笑,在梦魇听来却如同梦魇,更别提“胆小如鼠”的夜哭郎。
“那是县令该死!他欺压弱小、逼良为娼、无恶不作,所以我才、才和小梦一、一起联手的。”虽说是“胆小鬼”,但夜哭郎懂的词汇不必常人少。它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懦弱,竟连结巴都好了大半。
卿时礼挑眉,“是你们杀了他?”
“是,大仙,我们可以跟您走,但是请大仙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吧!所有人都被控制、被控制了......我们作为鬼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感染,但是我们作为海虞的鬼,也不能坐视不理!”
卿时礼薄唇微抿,“被控制?”
“对,最近很流行一种食物,忘忧。”梦魇点头。
[墨镜][墨镜]求收藏[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存稿[红心][红心][红心]最近脑瓜子疼哼哼哼......
充盈钱包,成为富翁,冲冲冲!(作者大大已经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并且无法自拔)为贴合产鬼形象,语序不作修改[抱抱]
哈哈哈,大概我就是天选的牛马苦命打工人吧(落泪.jpg)上学那个体育课哎哟喂简直了,把我小腿肌肉都练出来了(很给力啊)(笑不活了)最近又新冠哈哈哈(无奈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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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虞县的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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