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06
我这人平时不太会做梦,可是一做梦,就能做一晚上的梦。三四场梦的短篇乱七八糟拼接在一起,仿若被打碎的瓷瓶,碎片胡乱的连缀,但仍然可以看出一个大概的形状,每次做梦我都身临其境,醒后又记不得太多细节,唯有一身冷汗。
我相信梦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可为何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为何有些人做梦,有些人又不会?
我后来给了自己一个勉强的解释:梦或许是生活的影射,生活中印象深刻的东西有一些会如饭粒般残留在脑回路里,不容被人清晰地察觉出来,夜晚神经流乱窜,残余的东西才得以释放。
当我又开始一个礼拜都做完全一样的梦的时候,我尝试去看一些刺激大脑的恐怖电影,让自己将里面的画面深刻记录,如果梦里会有这些画面,说明我的解释是有用的。
再次做梦,我又回到了那个陌生诡异的草原,无人物,无花树,一望无际的寒冷草原上独我一人。我在湿润的土地上不停地行走,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仍控制不住地一往无前,从白天走到黑夜,不知疲倦。
不知走了多久,一列狭窄的火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车顶上的烟囱不断地往外吐着滚滚浓烟,令天空的白云都变了脸色。
等我再要向前走的时候,我的腿如负千斤坠般凝固在了地面,惊恐之中猛地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身置火车的车厢之内,身前身后挤满了灰头土脸的人,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过度的拥挤导致他们骨骼发出近乎要被折断的声响。
我在变酸发霉,臭味熏天的人群里艰难地呼吸着,在我还没有寻找到出逃的道路时,眼前猛地一黑,不是火车进了隧道,而是有人用布袋罩住了我的头,隔绝了我与世界的视线。
我来不及挣扎,双手已经被类似绳索样的坚固长条物所束缚住,或许真的是麻绳,或许是钢索,因为勒得太紧,我的皮肤麻木,感觉不到真实的质感。
我压根动弹不得一点,思绪混乱之际的下一刻脚底又被人踹上一脚,整个人猝不及防歪着倒在冰凉的土地上,因为太靠近地面,耳朵能够极其灵敏地捕捉到了繁杂的脚步声。
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能在睡梦中入眠。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被人提了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蜷缩,我的双腿发软,一时间压根无法完全地站立,提起我的人力大无穷,将我拎在半空,又往地上狠狠一放。
我被这倒拔垂杨柳的气势可吓得一震,咬着牙坚持不让麻木的双腿柔软下去。
我站得笔直后,有人用蛮力扯掉了蒙在我头上的布袋,我晃了晃脑袋,再次正视前方时,看到的首先是一个高大魁梧,胡子拉碴的黑肤色的青年,身上充斥着腐朽的恶臭。
在他的身后,立着一座高大厚重的铁门,这铁门的高度是我仰头看都看不到顶的。
在大铁门上有一座低矮的小铁门,小铁门的旁边绕着一圈又一圈锋利无比的铁蒺藜。
铁蒺藜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红漆似的痕迹。看着让人提心吊胆。
“GO!GO!”那黑皮肤青年推着我向前,催促着我往狭窄的小铁门中去。我知道这是梦,于是坦然接受着这一切。
我不想被他用脚踹伤,当小铁门打开到足够让一个人钻进去的时候,我勾着腰半爬半走进去。
我一走进去,那黑皮肤青年就把小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撩开一片若隐若现的乌烟瘴气,我的眼前展现出一座高大的,散发着污浊光彩的金色宫殿,就像是东南亚的佛堂庙宇,看起来很奢华,内部却斑斑驳驳,整体看来其实也就那样。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排排的,站姿笔挺,排列有序的人,也不知何时,我已成为他们阵队之中一个渺小的存在。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的双脚,会被扣上黑色的沉重的脚镣。
我随着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群走上阶梯,穿过那座虚有其表的庙堂。来到一片充斥着过甜香气,绿荫如盖的花园。花园的路边有一颗比庙堂还高的芭蕉树,树上挂着鲜艳如血的芭蕉花,花朵的香味稠得像香精融化后做成的胶水,粘在鼻头上,任你怎么甩都甩不掉。
芭蕉树干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色招牌,上面写满了扭曲连绵的文字,每一划笔画都歪歪扭扭,时而像桥,时而像海浪,这是一种圆润纠结的文字,好似是泰文,或许是藏文,可回想铁门外的黑皮肤守门人,我倒愿相信这是泰文。
泰文下面是几个繁体的中文字——帕拉香蕉园。
我不得不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力,这竟然还是一场跨国的梦境。
所有的人在香蕉园里排成规规整整的四五六排,后期涌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整个芭蕉园。
我被人潮淹没,又迫不得已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走。
当彻底进入了芭蕉园,我便被浓烈的芭蕉花香一整个笼罩住。好在已经闻不到人群中的馊味与臭味。
花香像是一双手一样从我的鼻子里伸了进去,然后狠狠地揪住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鼻子呼吸。
人群停在芭蕉园的中心处,似是有人操控命令一般,渐渐分开,五人十人的一组,围坐在一棵芭蕉树的周围,两手空空,不知准备要做些什么。
如果要松土,手里起码要握着一把铁锹,如果要浇水,手里怎么样都要拿着一只装着水的水壶。
正当我我纳闷的时候,他们双手抬起,保持同一高度,平平地放在空中,手心朝地,手指有规律地晃动起来,像是在抖手,也像是在敲打键盘,可是他们的手底下并没有电脑键盘,甚至连一张桌子一张纸都没有。
看着眼前凭空忙碌的人群,我在心里打起腹稿,实在不知究竟为何,他们要把双手抬到半空,做着一些敲打键盘的动作,弄得自己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随着他们不断地凭空敲打,芭蕉的枝叶越来越壮大,比如一株方才还高不过膝盖的幼年芭蕉,随着他们蒙头盖脸的的故弄玄虚,这芭蕉在傍晚降临的时候就成了一棵高可攀天的巨树,树长到一定的程度后开始结花。
艳红的巨大花朵散发出诡异的香味,那香味从花蕊中释放出来,竟然也是有颜色的,而且还是三种颜色,杯碗大的是金色,箩筐大的是银色,铜钟大的是血一样的深红色。
这些深红色的刺鼻香味慢慢地攀天而上,扭曲拧巴成麻花状,松松散散地飘进云端,把白色的天空染画成污浊不堪的模样。不是五颜六色,而是青色与灰色的混合色,像是泥坑里的一滩死水。
我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一棵高大的芭蕉树前,两只手木讷地摆在上空,又跟着他们木讷地凭空敲动起来,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梦,梦里的事情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随着芭蕉香味的延伸,天空逐渐被污浊的青灰色所填满,一层层地叠加导致白色的天空最后变成了漆黑色。世界像是进入了黑夜,又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
我听到了身后铁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是一群新面孔的人穿过庙堂,走进芭蕉园,重复我所重复的动作。
芭蕉园里的花很奇怪,它们只是一味地散发油漆似的香气污浊天空,并没有一丝要结果的迹象。
当围坐在树下的五个人或者十个人颓然倒地,化作烂泥,就会有新的人群接替他们的工作,重复一样的古怪的行为,就像纺织工人手里的丝线一般,连绵不绝,不知起点,未知终点。
当天空再次被污染的时候,我以为我的梦理应结束了。
可我的双手不仅没有停止诡异的举动,反而因为身边人的催促敲动地愈发急促,我的脑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手和脑子已经彻底地分离了开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停止做梦,回归现实,我光想象是没有用的,因为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为我所控。我想嘶吼,喊出叫声,引起同宿舍的朋友的注意力,通过他的呼喊把我催醒,可我喊不出来,如何都喊不出来。
我被困在梦里了,我慌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2014.05.01
身为他的室友,我发自内心地无数次劝告过他不要轻易相信网上的东西,那些东西真真假假,什么高新工作,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挣一万两万的,都是骗人的。如果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和学历都能随随便便发财的话,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人了。
可他不听,无论如何都不听。
有一天他加了一个备注为董事长的人的微信。首先声明,我不是有意要看他的微信的,我担心他,我是真的担心他!他那几天简直就是魔怔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就想着去广东找那个董事长发财。简直了,现在想想,我当时就应该把他手机给抢走。
我知道他的生日,他那人记性不好,不会设置过于复杂的密码,我猜是他的生日,果真是他的生日。
我在他睡觉的时候查看了他的微信,看了被他置顶的头像,翻阅和那个董事长的对话,发现那董事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传统的骗子话术,什么哪个地方很好,哪个地方能发财,哪个地方不受管。
我当时非常生气,直接把那个董事长给删了,后来他知道了,和我打了一架,我很生气,就没有再管他,决定让他自作自受,等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就知道改了。他这种人就应该自作自受。
我现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悔,明知道他家是低保户,明知道他还有个生病的母亲,明知道他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他只是迫切的需要钱,但凡眼前有那么一根稻草,不管真的假的,即将溺水的人都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捉住。
可我准备先道歉,再邀请他一起去打暑假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在一个晚上,他在班级群里申请了退学,在我还在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就已经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走掉了。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留下。
当班主任问和他同寝的我,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谎称他是回家照顾妈妈了。我希望如此,但我知道并非如此。
我一晚上光给他打电话就打了不下一百个,可他一个都没接,我怀疑他把我拉黑了。
一直到今天,他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救命。
我收到这条消息后就来找你们了,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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