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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提灯

我成绩优异,各项考试分数稳占鳌头,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出路,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奈何没钱没背景,戏剧学院最后一年我被分派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梨园,梨园里面都是些倚老卖老的主,他们一个个都占山为王,我压根就讨不到什么好。

我最开始的工作就是整理戏服,端茶倒水,搬拆刀具,给演员上妆,凡事那些老人物不愿意动手的事,都是由我来干。

老家伙们美其名曰让我磨练心志,锻炼自己。其实我深知自己的身体三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随时待命的工作中早已伤痕累累。

起初我也就信了一年后会晋升这回事,并且对此满怀期待,谁知勤勤恳恳工作到了最后一个月,梨园里面来了一个[梨园长外孙女]这么一个头衔的三流表演学院的人,她一踏进梨园门槛的那一刻,就将本属于我的实习花旦的位置给掠夺了过去。

我当时很生气啊,巴不得抱着戏服从梨园最高的戏台上一跃而下,结束这不尽人意的人生。

某夜我坐在游廊里喝茶听曲,廊外不知从何处起了一场冷雾。

雾是幽幽的淡蓝色,时值深夏,那雾却冷彻人的心骨。

“谁!?”最右侧的花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

竹子晃来有声,并未起风,故非竹。因那影子较为阔大,也非落叶。

忽有啼哭声起,断然是人。

“谁在那?!”

我再度询问。

无人回应,我又问了一遍,那啼哭声就止歇了。

此时我已步止花窗的另一侧,待听不到哭声了,我就准备折到房内去提一盏灯过来。

正待转步,那哭泣的人忽然开口,对我说:

“小姑娘,你莫要走,待我与你商量件事。”

女人的声音很绵柔,像上好的缎布。不妖孽,极温柔,好听,故我猜人也好看。

待她慢慢从花窗里绕出来,提着一盏灯,灯火照耀她眉眼令我呼吸一滞,简直不可方物。

但见她身着一身素白对襟褙子与一条云纹长裙,配观音兜,发上青钗隐约,鬓边斜着艳红的绢花,面容英俊坚韧,目光莹莹闪闪,灵动非常。

她手中提着不知何来的灯,灼得我心如火烧,我不得不面朝着她越退越远。

“你莫要走。”

她再次与我说,语气中尽是恳求。

我没有走,道了句好后细听她娓娓道来。

原是在民国年间,她就已经在梨园唱戏了。

而在梨园外不远处有一米商,姓张,男,二十三,性格纨绔,水性杨花,却极爱听戏。

要说他身价,那是此县里独一无二的富贵,奈何穷不过三,富亦不过三,米行延续到他手里时,生意肉眼可见地消减。他也无甚的能耐,无妻无女,唯情人赌友成群。平日里将米行交给姊妹与伙工打理,早膳过后进了赌坊,午食后出来见太阳,无论赌得输赢,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晚饭时听戏,包间上阁楼,盘最好的地,喝最好的茶,是个人都叫他张爷,觍着脸跟他套近乎。

一日三行,张爷乐此不疲。

梨园内有一名伶,十八岁,姓潘,长得极为水灵,嗓音又甜,人送外号灵灵。

话说这张爷偏爱听戏这事也假,要不是潘灵灵在,估摸他谁的也不听,但来梨园,他必先看戏录,必先要在戏录上从头到尾扫上一眼后拎起折扇在潘灵灵的名字上点上两下,嘴上噙着一抹笑,道声:

“潘小姐今个唱哪出啊?”

那梨园长弯着个腰,掐兰花指软声软语地答:“照常,牡丹亭,今个已经唱到魂游一出了。”

台殿重重春色上,

碧雕阑映带银塘。

扑地香腾,归天磬响。

细展度人经藏。

此出唱的是杜丽娘因爱不得抑郁而终,被其父葬于梅花树下经石道姑看守,三年后石道姑主持仪式,引导杜丽娘灵魂升天的故事。

生死难料,悲戚哀婉讲到动人处,在座宾客无不提袖拭泪,哭声不止。唯有高楼之上的张爷眯着一双充满人情世故的混浊的双眼,望着戏台边上的杜丽娘笑而不语。

“园长。”

他秉持着一副富人做派,用高人一截的声腔趾高气昂地对一边谨小慎微的园长说:“我问你家这潘灵灵,可仍是不是个雏?”

“不不,她上台…”园长当即否认,心道潘灵灵唱戏都唱了有三年了,怎还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话说到一半,结果峰回路转,又心道这张爷夜夜来听曲,怎还会不知道这些事,想到问必有因,话里有话,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角慢慢往上翘,说:

“正是,正是。”

此番二人眉眼一对,心中做法已经了然。这张爷性情如何,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他有心过问,无论女人古董,必定是心中有意,非到手不可。

地下室的妆台前,潘灵灵褪了妆发,把十指浸在温水里,拧干一条毛巾,递到扮相石道姑的温筱筱面前,喏了一声要她接着,温筱筱斜眉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

两人相视一笑,便互相妥协,温将脸往潘手上凑,潘搡了她一把后将毛巾展开,为她细细擦掉耳鬓的脂粉。

脂粉褪下,二人便相拥在了一起,正待石道姑吟唱着新上海的歌曲要给杜丽娘鬓上簪上一支玫瑰花的时候。

化妆室的门被园长静悄悄地推开。

园长开门一见二人耳鬓厮磨如此玩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负起手就是一通狗不理的说教。

谁都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温筱筱听完教训提起潘灵灵的手就要往化妆室的门口走。走了两步,又一个面容阴邪的男人出现在的两人的眼前。

这人恰好谁都认识。温筱筱一见张爷,下意识将潘灵灵藏在身后,与那臭名昭著的主道了句:

“张爷,这里可不是梨园以外的人能进的,请你出去。”

张爷的目光弥留在潘灵灵的身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不可能不知道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园长闻言表情一拧,伸手直把温筱筱往化妆台那边推过去,下的力很重,温筱筱直接嗑到了桌子的一边。

“你怎么跟张爷说话的!”园长的唾沫星子飞了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轮的着你在这耀武扬威?!”

梨园是园长的,温筱筱和潘灵灵都得靠着园长过活,园长不是什么好东西,温筱筱和潘灵灵本来打算唱完牡丹亭积攒好了人气后离开这座梨园,毕竟已经攒了点钱,无论是去别的梨园,还是租个店面,都是可以够活的。

温筱筱为了两个人的未来着想,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园长和张爷得了势,两双眼睛就一个劲地在潘灵灵的脸和胸口像挑选一只青花瓷瓶般上上下下地扫动,接着张爷又在化妆台前落座,这时目光已经钉在了潘的小脚上。

他摸了把胡子,非常满意地笑了笑,不明所以地道了句:”就这样吧。”

说完起身负起手大步迈出了门槛,哼着小调洋洋洒洒地远去。

夜半时分,温筱筱和潘灵灵正于寝室休息,一女眷叩窗户把二人唤醒,言说园长明早安排潘灵灵上台,今晚上提前拍前排戏。

要是换戏,头三日就该说了,潘灵灵心中疑虑,没有接话,温筱筱帮着提了一嘴:“真有此事?”

窗外女眷斟酌着道:“今晚上落了点雨,唱燕女侠的徐姑娘起了烧,没退呢,潘姐姐本事高行行好,替我姐姐一替。姐姐在屋里等着你呢。”

潘灵灵听完这事看来不假,正要起身,温筱筱伸手将她拦了一拦,摇了摇头,悄声说:

”园长心思难料,没这么容易。”

潘灵灵握住她的手又放下,她也并非没有丝毫顾虑,只是觉得什么事看一眼才知道真假。

于是说:“徐姐姐身子是弱,我去她房里看看,一会儿回来。”

温还是不放心,掀开被子下床:“我陪你一起去。”

才要转身拿外套,潘灵灵又摇了摇头:“不必,离的不远,我有事叫你。”

但凭此句,温一夜未睡,潘也一夜未回。

次日一天也不见潘灵灵,温筱筱便惴惴不安地跑到园长眼前问了一句昨晚是个什么情况,潘灵灵到底哪里去了。

园长看都不看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亏得人家张爷赏识她,不然她得跟着你唱一辈子的戏。

这话里话外都是那一个意思,温筱筱唱了十余年的戏,什么男男女女情场纠葛没看过,听园长的话,昨夜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夜里温筱筱提了一把刀径直闯入徐姑娘的房间,二话不说将刀锋抵在她的咽喉,吓得她一声也不敢喊叫。

温筱筱逼她说出来龙去脉,徐姑娘打着颤在床边倒下,有一句没一句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昨夜在徐姑娘的房间内候着的不是生了病的徐姑娘,而是长着狼心狗肺的张爷。

张爷强取豪夺,花了五千块大洋将潘灵灵从园长那买了过去。昨夜张爷一见潘灵灵进门就给她下药,事后又安排人给抬进了自己的米行,还说过两日就要结婚。

听到这里的时候,温筱筱已经将刀锋嵌入徐的锁骨,眼睛里含着泪花,嘴唇都咬出了血,她恶狠狠地瞪着徐姑娘,问她这事收没收钱,徐姑娘迫于她三番两次的逼问,最后终于点了点头,说收了点。

温筱筱当即用刀剜了她的咽喉,血花四溅,乌鸦夜啼。

十岁时温就遇见了潘,二人自小到大都是情同手足,如胶似漆。无论谁吃点什么,对方都能分得一半,无论谁被打了,对方都得跟着哭。

温四岁开始学武,十岁卖艺的时候父亲被富豪的汽车撞死后她才被迫入的梨园,十年间,她身边就只有潘灵灵这一个朋友,以前都以妹妹相称,直到三月前二人互换心意,如今已然成了恋人。

温筱筱杀了徐姑娘后来到了米行,在米行外就听见了潘灵灵的呼救声,她想也没想破门而入,一番功夫用尽,米行里边阻碍她的老东西都被她削了个干净。

可还未等她闯入房中营救,一颗子弹从她背部穿心而过,令她当场倒地,吐血不止。

潘灵灵闻声奋力挣脱出门去,奋不顾身扑倒在地上,将死不瞑目的温筱筱抱进怀里。

这时候开枪的园长走了过来,向张爷告了句晚安后转身安排了三个大男人将潘灵灵打晕,又将温筱筱抬回梨园,埋进梨园戏台的梅花树下,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此事算是被一声枪响给终了了的时候。第三日张爷新婚之夜横死在婚房之内,不仅如此,园长也莫名其妙地在梅树上面上了吊,整一日,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死得蹊跷,有自我点火烧身的,有自我跳进土坑把自己给埋了的,又给自己喂鹤顶红的,诸如此类,如妖邪附身。

当时忙于给群众一个交代。警察一股脑把所有的凶杀案归结起来,将凶手锁定在了只有十八岁的潘灵灵身上。

就算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是要一口咬定在潘灵灵的身上,并且决定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午后就行刑。事情能早点了结就绝对不要拖着。

潘灵灵本就心如死灰,行刑前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甚至连一句解释一句冤枉都没有。

那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围观群众们不知来由的羞辱声层出不穷。

行刑的大刀在我脖子上落下后,我如大梦方醒般看着眼前这个百年前的恋人。

温筱筱的记忆在我脑海泛滥成灾,此时的我已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我迷迷蒙蒙地站在原地,潘灵灵对我笑了一笑,走到我身边开始唱我给她没唱完的上海调的新歌。

我的身体不再由我控制,而是随着她的脚步越走越远,她提的灯照亮一条蓝雾缭绕的青石板路,路边鬼魅成群,而她歌声依旧婉转。

我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抱着戏服跳下戏台的,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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