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宫外，松涛阵阵。穆雩风伏在草丛中，掌心全是汗水。身旁的左道秋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三日来，尹连灿精心调治，总算让左道秋的伤势稳定下来。
"确定皇上今日会来？"穆雩风低声问。
尹连灿点头："巳时出猎，必走这条路。我已安排赵则在前方制造骚动，引开大部分侍卫。"
左道秋轻咳一声，穆雩风立刻紧张地看向他。这三日来，他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左道秋，换药喂饭，事必躬亲。尹连灿看在眼里，眼中的落寞渐渐化为释然。
"来了。"尹连灿突然压低声音。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仪仗缓缓而来。皇帝骑着白马，身着猎装，在一众侍卫簇拥下显得格外醒目。
"按计划行事。"左道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穆雩风一把拉住他："我去。你伤还没好..."
"皇上认得我。"左道秋拍拍他的手，"放心。"
没等穆雩风再阻拦，左道秋已大步走向御道。侍卫们立刻警觉，刀剑出鞘："何人胆敢惊驾！"
左道秋跪在路中央，高声道："臣，户部尚书左道秋，有要事禀告陛下！"
队伍停下，皇帝眯起眼睛："左爱卿？朕听闻你勾结外敌，正在通缉，怎敢现身于此？"
"臣冤枉！"左道秋抬头，声音清朗，"臣有杜允谦通敌卖国、构陷忠良的铁证！"
皇帝面色微变，正要开口，一支冷箭突然从林中射出，直取左道秋咽喉！
"小心！"穆雩风飞身扑出，长剑一挥，箭矢应声而断。几乎同时，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直指皇帝一行人。
"护驾！"侍卫长高声呼喊，场面大乱。
穆雩风与左道秋背靠背站立，将皇帝护在中间。尹连灿也从暗处冲出，手持长剑加入战团。
"陛下小心，这些是杜允谦的死士！"左道秋一边格挡攻击一边喊道。
皇帝脸色铁青："杜允谦好大的胆子！"
混战中，一名刺客突破防线，长剑直刺皇帝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尹连灿纵身一挡，剑锋刺入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染红白衣。
"连灿！"左道秋惊呼。
穆雩风趁机一剑结果了刺客，护着皇帝退到安全处。禁军援兵及时赶到，很快控制了局面。
皇帝惊魂未定，看向左道秋："左爱卿，你刚才说的证据..."
左道秋从怀中取出油布包裹，双手奉上："请陛下御览。"
皇帝匆匆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个杜允谦！传旨，即刻捉拿杜允谦问罪！"
"陛下英明。"穆雩风跪地，"臣与左大人蒙冤多时，恳请陛下还臣等清白。"
皇帝扶起二人："是朕失察，委屈二位爱卿了。"他看向尹连灿的伤处，"这位是..."
"臣的挚友尹连灿，若非他冒险取得证据，臣早已含冤而死。"左道秋语气诚挚。
皇帝点头："一并重赏！"
回宫路上，穆雩风与左道秋共乘一车。车轮碾过碎石，颠簸中左道秋轻轻靠在了穆雩风肩上。
"疼？"穆雩风低声问。
左道秋摇头："只是累了。"
穆雩风悄悄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左道秋没有挣脱，反而回握得更紧。车帘随风轻扬，偶尔透进的阳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三日后，金銮殿上，皇帝当朝宣布杜允谦的罪状，将其革职查办。穆左二人官复原职，另赐金银绸缎以示慰勉。
"二位爱卿还有何请求？"皇帝和颜悦色地问，"但说无妨。"
穆雩风深吸一口气，出列跪拜："臣...确有一事相求。"
"讲。"
"臣愿以一生功名，换与左大人共度余生。"穆雩风声音清朗，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满朝哗然。几位老臣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道秋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又慢慢浮上红晕。
皇帝愣了片刻，突然大笑："穆爱卿，你这是..."
"臣与左大人两情相悦，望陛下成全。"穆雩风抬头，目光坚定。
皇帝看向左道秋："左爱卿，此言当真？"
左道秋出列，在穆雩风身旁跪下："回陛下，臣...等这一刻已许久。"
朝堂上一片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止了。皇帝来回踱步，突然停下："好！朕今日就做件千古未有之事——赐婚二位爱卿！"
穆雩风与左道秋同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皇帝狡黠一笑，"功名可不能免。朝堂需要你们这样的栋梁之才。"
穆雩风眼眶发热，重重叩首："臣...谢主隆恩！"
退朝后，两人在宫门外被同僚团团围住。有人祝贺，有人好奇，也有人面露鄙夷。穆雩风一概不理，紧紧拉着左道秋的手穿过人群。
"你什么时候计划的？"左道秋低声问，"当众表白...太冒险了。"
穆雩风微笑："从劫天牢那刻起，我就决定要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一起。"
左道秋耳根泛红："傻子..."
静观园内，尹连灿已备好酒菜。见两人携手归来，他微微一笑："恭喜。"
左道秋松开穆雩风，上前握住尹连灿的手："连灿，我..."
"不必解释。"尹连灿温和地说，"我早看出来了。"他看向穆雩风，"只是没想到穆大人如此...果决。"
穆雩风正色道："尹公子，多谢你一直以来的成全。若非你冒险取证..."
"都是为了道秋。"尹连灿打断他，"只要你让他幸福，我便心满意足。"
左道秋眼中含泪："连灿..."
尹连灿摆摆手："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尝尝我新酿的梅花酒。"
酒过三巡，尹连灿借口有事离开，留下二人独处。园中月色如水，海棠树下，左道秋倚在穆雩风怀中，难得地放松。
"其实..."左道秋轻声道，"我倾心于你，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穆雩风挑眉："哦？什么时候？"
"三年前，你在朝堂上弹劾工部贪污，被众人围攻却寸步不让。"左道秋回忆道，"那时我就想，此人风骨，当真难得。"
穆雩风惊讶："那你还处处与我作对？"
左道秋苦笑："我越是在意，越不敢表露。两家恩怨太深，我怕..."
穆雩风收紧手臂："都过去了。"
月光下，两人相拥而吻，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如雪般落在他们肩头。
三个月后，穆雩风正式搬入静观园。皇帝赐的婚约被装裱起来，挂在正堂。朝野上下从最初的哗然到渐渐接受，甚至有人称赞这是"千古佳话"。
祁寒成了穆雩风的陪嫁侍卫，尹连灿则远游南方，说是要寻一处清净地著书立说。临行前，他将一枚玉佩交给左道秋——那是左御史的遗物。
"你父亲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高兴。"尹连灿如是说。
又一年春，静观园的海棠再次盛开。穆雩风与左道秋在树下对弈，两个孩童在园中追逐嬉戏——那是祁寒与尹连灿从战乱中救回的孤儿，如今成了穆左二人的养子。
"爹爹，看我摘的花！"小女孩跑到左道秋身边，献上一把野花。
左道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真漂亮。"
"父亲抱！"小男孩则扑向穆雩风。
穆雩风一把举起孩子，引得他咯咯直笑。阳光透过花瓣，在四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新上任的年轻官员们慕名而来，想一睹"朝堂双璧"的风采。看到这一幕，有人感叹："谁能想到，当年针锋相对的两位大人，如今竟成了一段传奇。"
确实，从朝堂死敌到生死相许，穆雩风与左道秋的故事，已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而对他们自己而言，那些明争暗斗、生死一线的过往，都化作了此刻相视一笑的温柔。
棋局未完，但余生还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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