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凌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棱角和力气,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曾经那个爱说爱笑、踩着滑板在阳光下肆意张扬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影子。
房间里的窗帘永远拉得严严实实,白天也开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凌宜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像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有时江烬推门进去,会看到她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肩膀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地往下掉,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她变得异常敏感。江烬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她就会吓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起来;桌上的杯子没放稳,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也会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仿佛那声音是什么可怕的预兆。
以前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懂事”,可现在,她常常会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特别让人讨厌?”问完就低下头,用被子蒙住脸,压抑的哭声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像根针一样扎在江烬心上。
“对不起……”她也会在深夜里,趁着江烬睡熟时,趴在床边小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所有人……”
江烬只能装作没醒,任由眼泪浸湿枕巾。她知道,凌宜心里的那道坎,不是一句“没关系”就能迈过去的。
最让江烬揪心的是,那可怕的念头并没有消失。有一次,她发现凌宜偷偷藏起了一把水果刀,藏在枕头底下,被她发现时,凌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说:“活着好累啊……姐姐,让我睡过去吧,就像以前睡懒觉一样,再也不用醒过来……”
那一刻,江烬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她再也不敢让凌宜单独待着,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每天守在家里,视线几乎从未离开过凌宜的房间。公司的事情堆积如山,她也只是晚上等凌宜睡熟了,才打开电脑处理一会儿,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她托人找了最好的心理医生,每周三次,准时到家里来。第一次见医生时,凌宜缩在床角,紧紧抓着被子,像只受惊的小兽,怎么都不肯说话。医生很有耐心,只是坐在旁边,轻声细语地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故事,偶尔停下来,问她一句“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几次之后,凌宜才渐渐放松了些,会小声地回应一两句。医生诊断说,她患上了抑郁和焦虑症,好在发现得早,不算严重,只要及时干预治疗,配合心理疏导,慢慢会好起来的。
“她心里积压了太多情绪,”医生私下里跟江烬说,“叛逆其实是她的保护色,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压力,可当反抗无效时,就容易转向攻击自己。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多听她说,少给她提要求,让她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放弃她。”
江烬点点头,把医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她开始学着放慢脚步,陪凌宜一起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听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会笨拙地学着拼乐高,虽然总是拼错,却能逗得凌宜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她甚至把滑板搬到了客厅,陪着凌宜在地毯上练习最简单的滑行,任由凌宜不小心撞到她身上,然后把脸埋在她怀里,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有一次,凌宜滑着滑板,突然停下来,看着江烬,小声问:“姐姐,我会好起来吗?”
江烬走过去,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凌宜的眼圈又红了,却没像往常那样哭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继续滑滑板,只是这一次,脚步似乎稳了些。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江烬看着凌宜小小的身影在光带里滑动,心里默默祈祷着——慢慢来,总会好的。哪怕这条路再长,她也会陪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