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的干预渐渐显露出效果。凌宜不再整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偶尔会拉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发呆。阳光落在她脸上时，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立刻躲开，而是会眯起眼睛，安静地待上一会儿，像只贪恋温暖的猫。
这天下午，江烬正在厨房给她切水果，忽然听到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端着果盘走出去，看到凌宜正蹲在沙发旁，手里拿着一块乐高零件，对着说明书比划着。
那是她之前没拼完的汽车模型，零件散落了一地。凌宜的动作很慢，手指还有点发颤，好几次都没把零件按进去，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烦躁地扔掉，只是皱着眉，一遍遍地尝试。
江烬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零件，帮她对准接口。
“咔哒”一声，零件卡进去了。
凌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和疏离，多了点淡淡的依赖。她低下头，小声说：“这里……我拼不好。”
“我教你。”江烬的声音很轻，拿起另一块零件，演示给她看，“找对方向，稍微用点力就行。”
凌宜跟着她的样子试了试，果然成功了。她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却足以让江烬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两人就这样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拼着乐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散落的零件上，泛着细碎的光。偶尔有零件滚到远处，凌宜会自己爬过去捡，动作虽然缓慢，却不再需要江烬的搀扶。
拼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看着手里的汽车尾部，轻声问：“姐姐，我是不是很麻烦？”
江烬放下手里的零件，认真地看着她：“不麻烦。”
“可是……”凌宜咬了咬唇，“我什么都做不好，还总让你生气……”
“以前是姐姐不好，对你太凶了。”江烬打断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我们都慢慢来，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不做，不用逼自己。”
凌宜的眼圈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拼乐高。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似乎快了些，手指也稳了些。
傍晚，心理医生来做疏导时，注意到了客厅里那只快要拼好的汽车模型。她笑着对凌宜说：“这个汽车很威风啊，是你拼的吗？”
凌宜没说话，只是看了江烬一眼。江烬笑着替她回答：“我们一起拼的，她很厉害，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拼的。”
凌宜的脸颊微微泛红，嘴角又扬起了那抹浅浅的笑意。
医生离开前，单独跟江烬说：“她在慢慢打开心扉，这是好迹象。可以多让她做些能带来成就感的小事，比如拼乐高、养些小植物，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江烬把医生的话记在心里。第二天，她买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回来，放在凌宜的窗台上。
“这个很好养，浇水就行。”她把水壶递给凌宜，“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凌宜看着那盆绿油油的多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水壶。她小心翼翼地往土壤里浇了点水，看着水珠渗进土里，叶片似乎更饱满了些，眼神里多了点鲜活的光。
从那天起，凌宜每天都会给多肉浇水。她依旧不怎么说话，却会在浇水时，对着多肉小声嘀咕几句，像是在跟它聊天。江烬偶尔路过她的房间，会听到她轻声说：“你要好好长大啊……”
那句话，像是说给多肉听，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江烬知道，凌宜的康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抑郁和焦虑的阴影不会轻易散去。但看着窗台上那盆日渐茂盛的多肉，看着客厅里那只拼好的汽车模型，看着凌宜偶尔露出的浅浅笑意，她心里充满了希望。
慢慢来，总会好的。
她愿意等，等这个曾经阳光灿烂的女孩，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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