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色带着冷白的光,像是有人把夜里那层金色彻底收走,只留下磨得发亮的冷玉色底。
沈清昼本来以为昨晚的事会就此被按下,毕竟江晚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但上午十点,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中午十二点,恒源路的礼宾车会来接你。”那边的女声清晰、冷淡,“请不要迟到。”
她愣了几秒,想要追问,对方已经挂断。
阿棠坐在对面啃三明治,嘴角还沾了芝麻:“怎么了?”
沈清昼把手机放在桌上,沉默了片刻:“好像是江晚笙的安排。”
阿棠眨了眨眼,没问为什么,只说:“去吧。”
礼宾车是银灰色的,停在街口的时候,整个路段像被它压低了声音。司机穿着裁得笔挺的黑色西服,替她拉开车门时,微微低头,像对一位早就该在车上的乘客行礼。
车窗外的景色很快变了。先是熟悉的街区、红砖房、早餐铺的油烟味,然后是愈加干净的道路和低密度的建筑。空气变得轻,像刚洗过的纱。
“到了。”司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训练有素的尾音。
眼前是一道宽阔的铁艺大门,门柱上镶着青铜的徽章——两条展翅的飞鱼交缠着一枚弯月。门内的林荫道笔直延伸,尽头是一栋仿哥特式的主楼,石质外墙在午光下泛着浅金。
沈清昼跟着引路人走进主楼。长廊两侧是高到天花板的玻璃窗,窗外的花园修剪得像几何图案,远处还能看到人工湖上的白天鹅。
“这是莱文学院主校区。”引路人的脚步很轻,“江小姐在等您。”
走廊尽头,镂空的拱门像一只展开的银翼,江晚笙就站在那儿,换了身淡杏色的长裙,头发简单挽起,露出颈线和一枚细长的珍珠耳饰。
“欢迎。”她的笑很浅,却带着一种笃定的亲近感,仿佛她早就预料沈清昼会站在这里。
沈清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们沿着长廊走向另一栋侧楼,脚下是厚实的深红色地毯。每隔十几步,就有穿着整齐制服的学生擦肩而过,他们的神情专注,或低声交谈外语,或抱着厚厚的卷宗匆匆而行。
“这里不是普通学校。”江晚笙侧过头,声音低而稳,“它更像一个培养场——政治、金融、外交、艺术,任何能决定局势的人才,都可能从这里走出去。”
“那我呢?”沈清昼脱口而出,“我来这里做什么?”
江晚笙停下,转身看着她,灯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带你看看你可能会想留下的世界。”
这句话像一枚钩子,轻轻落进心底最深处。
侧楼的尽头是一个环形阶梯教室。里面的光是透过高窗落下来的,打在深色木质的课桌上,像铺了一层温暖的漆。
正在上课的,是一位年长的男讲师,正用流利的法语阐述一个欧洲能源谈判的案例。教室里的学生神情各异,却都安静得出奇。
江晚笙带着她在最后一排坐下,没有解释,也没有刻意介绍,只是让她看。
她看见台前那块巨大的世界地图——洲际航线像金线一样在蓝色的海洋上弯曲、交织;看见前排一个男生手里转着一支古老的钢笔,笔尖刻着家族徽记;看见另一侧的女生摘下耳机,流露出的是熟悉的交响乐旋律。
这一切像是另一种空气,进入肺腑的时候,带着微凉而干净的重量。
下课铃响,学生们起身离开,脚步依旧轻而有序。
江晚笙看了看腕表,对沈清昼道:“午餐在西侧花园。”
花园中央是透明穹顶下的长桌,餐具是银制的,花瓶里插着浅色的玫瑰和小雏菊。沈清昼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江晚笙倒酒的动作——优雅、缓慢,像是她天生就该处在这样的光景里。
“觉得这里怎么样?”江晚笙问。
沈清昼抬眼,迎上那双带着深意的眼睛,心底某个地方像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