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孩都有类似的苦恼。直发的时候想要卷发,烫了卷发后又想拉直。人们总之这样,越没有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千年后的人在羡慕千年前的人洒脱自由,可千年前的人又何尝不羡慕千年后的安稳呢?
就像现在的史冰兰,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没什么比平安顺遂更重要的了。因为她一回来就进了冷宫中。
其实在回来前她或多或少有就预感,自己的戏也就演到这了。这一回来,果不其然。骆吉已经将她做的一切悉数告诉了凌贞。凌贞大怒,未经皇上允许,就将她打入了冷宫。
其实就算凌贞问过桑嘉瑞,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在外人看来史冰兰是宠妃,很可能也是未来的皇后,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跟皇上之间没有半分真情,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做戏罢了。就如同房的时候,她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快些结束。而桑嘉瑞嘴里念叨的却是冉云韶的名字。
所以史冰兰从没报希望会有人来救自己。坐了一会儿,她发现冷宫其实也挺不错的。至少在这里,她的脑袋上不用带着那些东西。也不用面带微笑。
只是,冷宫毕竟是冷宫。这里衣食住行跟外面自然是没法比的。这一点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看见端来的馊掉的饭菜时,还是不由地作呕。
这东西连狗都不吃,更何况是她了。水也是洗过衣服的脏水。
史冰兰想起了饥荒时的阳河。那时她也是饿过来的。现在也一定可以。
她不后悔回来,哪怕回来后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况。因为她知道,若她不回来,倒霉的就是整个史家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史鸿德就告诉她,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伴君如伴虎,若有一日出事了,一定要顾全大局。
也正是因为如此,史冰兰也从没想过史鸿德会来救自己。她的父亲是一个敢舍敢得的人。为了整个史家,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也好,用自己换整个史家的顺遂,也好。
她了解史鸿德,了解作为当朝丞相的史鸿德。却不了解她的父亲,那个深爱她的父亲。
在得知了史冰兰的遭遇后,史鸿德连想都没想,直接来到了皇宫。
史冰兰骗了自己那么久,凌贞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丞相啊,你也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若不是陛下念及桑王马上就要出征,是不会应允桑王妃出城的。可谁能想到你的女儿……她竟然帮着桑王妃逃跑了。你也知道桑王妃的事……”
史鸿德知道各种利害,也知道凌贞不会放过史冰兰。可他就是想努力一次试试,万一成了呢?
“不过你也放心,你这一辈子鞠躬尽瘁,哀家是看在眼里的。史冰兰已经入宫,也是皇家的人了。她的错,不会波及你们史家的。”凌贞语重心长,摆出一副很仁慈的模样。
话已至此,史鸿德不是傻的。自然知道无论如何凌贞都不会放过他的女儿了。他低下了头,片刻后抬起说道:“小女的罪过若能弥补,太后可愿放小女一条生路?”
弥补?凌贞知道,史鸿德说的是让史冰兰将冉云韶带回来。那就太好了。其实冉云韶走后,她也让人去阳河找过。可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她甚至怀疑,冉云韶根本不是在阳河,他们都被桑天禄骗了。
闻言,她点点头,“那自然好啊。虽然不能恢复她兰贵妃的身份,但哀家会保她在后宫过的跟丞相府一样。但前提是,她能将桑王妃带回来。”
“若太后信任老臣,老臣想自己去跟她说。”这算是史鸿德的最后一个请求了。
史冰兰的性子凌贞并不完全了解。但经过这么几件事,她知道那姑娘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旁人想必劝说不动,若这个丞相能亲自去,自然再好不过了。她立马应允,并说现在就可以。
宫女将史鸿德带到了冷宫外。看着高高的红墙,史鸿德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在里面的人该有多难受啊。
宫女明显也感受到了这里奇怪的气氛,不愿进去。
宫女不进去更好,史鸿德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了我会自己出去的。”
闻言宫女如蒙大赦,赶忙行礼退下。这种地方,她们一刻也不想多待。
推开冷宫的大门,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史鸿德的心揪着疼,他疼了一辈子的女儿,竟然被他们如此对待,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冷宫不大,杂草丛生。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老鼠钻过,横行霸道。仿佛这地方就是它们的家。
史鸿德双手提起衣摆,小心翼翼地走过那坑坑洼洼的路。环顾四周,寻找自己的女儿。
越看他的心就越疼,他的女儿啊。
终于,在推开了第三道门后,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屋内昏暗,一碰就吱呀作响的床榻上没有被褥,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铺在上面。
屋内没有窗子,除了床榻就只有一张油腻腻的桌子跟一把断了一条腿的椅子。地上黑压压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扫过了。桌上还放着馊了的饭菜,还有黑灰色的水。
“兰儿。”史鸿德声音颤抖。还好他虽然年岁不小了,身子骨却还算康健,不然见到这场景,怕是都会晕倒在地。
“爹?”床榻上的身影转过头。然后随着吱呀一声,史冰兰走了过来。
“兰儿!”看到自己女儿的史鸿德眼泪落了下来。
史冰兰也跟着哭了。“爹,您怎么来了?”
“快让爹瞧瞧,有没有受伤?”
“没,他们没动我。”史冰兰转了一个圈儿。“爹,您身子骨不好,这里潮湿,您早些回去吧。”
史鸿德摇摇头,老泪纵横。“爹不走,你走。”
“什么?”
于是史鸿德将自己跟凌贞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父女二人站在门外,整个冷宫,也的确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史冰兰接着晚霞看着自己的父亲,“您是让我将云儿带回来?”她秀眉微蹙,转过了头。“女儿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也想出去。但女儿的自由不能用云儿的性命来换。”
“你且听为父说完。”史鸿德接着说道。“为父这么跟太后说,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在来之前,为父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已经安排好人在旁边的宫墙接应。那地方你知道的,一会儿你就去那。”
闻言史冰兰瞪大了双眼。在她心中,她的父亲一直都是那种稳重的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冒险。“若女儿走了,您怎么办?史家又要怎么办?”
“爹顾及不了那许多了。只要你活着,为父才能活下去。”史鸿德的声音是颤抖的,身子也是颤抖的。他这一辈子,就活一个女儿了。
史冰兰泪如雨下,“爹!”
“好孩子,先别哭。你听爹说。爹一会儿会跟太后说你要休息两日再出去,但其实你今晚已经走了。这几日爹会留在这里,收走他们放在门外的饭菜。方才为父瞧见那些宫女对这里的厌恶。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你离开的。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走远了。到时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去找桑王妃了。但其实,那时候已经在兴朝了。”
“兴朝?”史冰兰脸上挂着泪珠,问道。
史鸿德颔首,“去找桑王妃的爹娘。那个冉正阳,跟为父曾是同僚。他的为人,为父信得过。他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一定会将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还有宋迎芳,也是为父的熟人。这个女人是个有主见的,她一定会保护好你。去兴朝,找到他们,爹也就能放心了。”
“可那个宋迎芳跟爹您……”在查冉云韶母家的时候,史冰兰得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宋迎芳跟史鸿德关系。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当初史鸿德对宋迎芳一见倾心,为此还跟史家闹翻过。史家说宋迎芳是皇后的人选,不是他们能高攀的。可史鸿德就是非她不娶,甚至不惜跟史家断绝来往也要娶那个女人。
结果他自然没有离开史家,宋迎芳也没有嫁给他。当然,宋迎芳也没有成为皇后。这位刚柔并济的女人一意孤行的跟了冉正阳。这或许也是冉正阳被发落到兴朝的原因。
见自己的女儿知道了,史鸿德也不隐瞒。“那个桑王妃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性子也像,只是少了她母亲的果决。总之去吧,不要回来。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会善待你的。”
不容史冰兰反驳,她被自己的父亲以死相逼,逼出了皇宫。
上了马车,奔波赶路。看着外面的阳光,史冰兰知道,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就如她所想,就在宫女推门,让史冰兰启程的时候,她们看见的不是落魄的兰贵妃,而是当朝丞相。
在她们来之前,史鸿德寻了一根绳子,悬梁自尽了。
冷宫里的绳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它结束过自己的生命。而男人,这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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