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依次送上了自己备的贺礼,有珍稀的珊瑚礁,夜明珠,上好的和田玉……
都是些华贵实用且不会出错的东西。
最后,众人都隐隐期待起皇上备的大礼。
能让皇上那般郑重,定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皇上含笑,吩咐德秀:“领进来。”
众人来了新鲜,能领进殿中来的,难不成是活物?
羊羔、狸奴、狐狸……亦或猴子?
还真是活物。
只不过见到这份‘大礼’,除了太后,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少部分人心怀鬼胎,心思各异。
来者是端王李执,他是先皇流落在民间的孩子,后被寻回宫中,因没了娘亲,先皇见他可怜,便让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抚养他。
太后是先皇的原配,随着先皇奔波征战,打来天下。可在这过程中,身子被糟蹋坏了,没及时调理,以至于再也孕育不了子嗣,一生无所出。
随着先皇成为开元帝王,后宫中的女人越来越多,太后那先皇去得少了,以至她孤僻得紧,端王送上门去,无疑成为了太后眼中的香饽饽。
她好好管教端王,将他一介乡野小子养成了矜贵皇子,后来先皇驾崩,皇位更迭,忙乱染血之中,端王的归宿竟然还算好,只是去了偏远封地,落得个逍遥自在。
如今端王被皇上找回,为太后贺寿,太后激动到无以复加,爬满皱纹的眼眶内泪花隐现。
端王走向上首,任太后起身攀住他臂膀,不住打量。
“高了,也瘦了,还……还黑了些,”太后喃喃,“在那儿,过得好吗?”
端王笑得从容,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恭敬回道:“一切都好,若不是记挂着太后,恐怕我还不想回来。”
母子二人还有许多话想说,奈何在众人眼前,只能将这场宴会持续下去,之后再叙旧。
李忱赐了端王位置,就在太后左手边,隔得不远,以便太后随时能瞄着端王,更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饮宴完毕,多数人做起自己的事,譬如李忱与几位臣子移步它殿密谈国事;太后与端王叙旧,晋王和安和公主在旁凑起热闹;官场之人相互结交;贵女贵妇间的结交叙旧……
参与了宫后苑内游乐的,竟然在少数。
易扶楹手持箭矢,离箭壶偏远,“咻”地将箭投出,箭头坠地,果然不中。
她又离近了些,再度投出一枚。
箭未落地,隐约察觉到有眸光在打量自己。
易扶楹抬眼向左看去,十几步之遥,崔羡位于一座亭台下方,树木郁郁葱葱在旁,亭台上是两个妙龄少女看似谈话,实则在偷瞄他。
易扶楹不由失笑,有张好皮囊果然不错,到哪儿,都能惹来瞩目。
或是这一笑,让崔羡以为是特地对他露出的,他阔步走来。
易扶楹:“……”
不要啊。
崔羡的指节修长而白皙,在箭壶处替她拾起好几支未能进壶的箭,真正向她走来。
“让开,我来投。”
易扶楹:“?”
她以为某人是想‘旧情复燃’,其实只是看见她屡屡不中,心痒及手痒。
崔羡擅箭,投壶这种小游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一支箭矢快而有力地破空,稳稳当当落在壶中。
接下来,是三矢齐发。
易扶楹知道他必中,懒得再看,低声问:“好玩吗?”
“好玩,”崔羡目不转睛,直到三支箭矢分别落入两侧耳口及壶口,转过眼来,眼底里不无戏谑,“你跳的舞,也很好看。”
尾音咬字颇重,一听就是另有所指。
易扶楹坦然承认:“是,是我临时编的,胡诌的,如何?”
说到这里,一阵委屈登时涌上心头来。
她提前了那么久,辛辛苦苦准备送给太后的贺寿礼,就因为他和安和想出风头,出现了众人瞩目的送礼环节,她的礼便不能再送了。
原本撞礼也就撞了,若悄悄摸摸送,太后拆开见到两份差不多的贺礼,只会感叹都有心。
而现在,她成了众人的笑话。
教她如何不委屈?
少女坦坦荡荡,黑亮的双眼中也并无其他情绪,崔羡不知怎么,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幽怨,及委屈……
他的手抬了抬,未抬起,很快又垂回身侧。
这里人太多,想要大声些说话,都不方便,更别提做什么了。
他压低声道:“对不住。”
易扶楹惊讶:“对不住什么?”
崔羡:“让你没了贺礼。”
易扶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看四周,强硬咽了回去。
崔羡那么聪明,且熟悉她的性子,怎么会看不穿整件事。
“罢了,”她悻悻道,“是我自己胆小,要面子,不敢送出去。”
这又何尝不是气话?
就算胆大厚颜之人,也不会那般鲁莽。
是他和安和将她的路给堵死了。
崔羡喉头滑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若在以往,他早就大喇喇搂过她的肩,拍拍,轻快爽朗道:“因这点小事烦闷什么?给你赔不是,答应你三个条件,慢慢想,什么都行。”
然后便会看见她眼里的哀愁消融,欣喜取而代之,追着他不停问:“当真?当真?”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身份有别,两人之间,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昭妃娘娘,容我先行告退。”
崔羡只能退开,若是继续留在这,保不齐接下来会不会因为冲动,而害了他们两人。
“崔羡。”少女平静的喊声传来。
崔羡回头,见到微风拂过她的发丝,眼眸明媚,唇角勾笑。
“酸枣糕很好吃。”
“只是……”易扶楹犹豫了一下,“它更符合我从前的口味,现在我的口味变了,不爱吃酸的了。”
崔羡心中蓦地一堵。
原来,他们二人是同样的想法。
隔开距离,对双方都好,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接着,崔羡离去前,丢下一句看似云淡风轻的嘱咐:“辣的也不能贪食,你……多保重。”
说得像是生离死别那般,那样郑重,那样关心她……
可这‘关心’。
易扶楹知道崔羡脑子里准没好事,他又想岔了,想到了谣言上去。
“……”
易扶楹沉闷道:“我没身子。”
“什么?”崔羡似不能理解。
“你啊,”易扶楹几乎咬牙,“我说,我并未有喜,若有喜,皇上能让我跳舞吗?枉你自诩聪明,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少女带着怒意的话钻进耳朵里,崔羡脑子里罕见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想去管。
他像是费了半天劲,终于从这句解释中回过神。
崔羡不顾三三两两点缀在方圆不远处的旁人们,眼神灼灼,似乎要把她洞穿。
易扶楹抿紧唇,这一刻,产生了丝丝后悔。
她怎么解释起来了。
她根本不必要和崔羡解释,可嘴巴完全不听她的,完全自作主张。
良久,少年眼中的点点焰火熄灭,恍若未升起过那般。
“对,”他道,“以后不会了。”
留下易扶楹在原地茫茫然,对……什么?又不会……什么?
对,他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会,乱猜?
“……”
她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可能。
而崔羡正在背离她的身影,脚步逐渐轻快,清隽的面庞上,唇角不自主勾勒出笑意。
这个‘好’消息,又能支撑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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