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弗萨岛,我梦里去过的那个地方,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冲到成系的房间,高兴地告诉他我的决定。不过看起来他没有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忙他自己的工作去了。
这不免让我有些失落,但是这倒也不奇怪,他有的时候就是不高兴搭理人,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和我一样,以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现在从事文学创作工作,不过他比我成功多了,我还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一篇文章,而他已经在文坛上小有名气了。
我飞快地收拾好行李,几件衣服和一些财物,匆匆地离开了这座永远沉默、永远充满创造力的房子,像它的主人那样,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读他的作品,但愿我再次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的新作品。
我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我”好像还很年轻,他也很年轻,我是说革烈。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完全没有印象,他难道也去过弗萨岛?我从没有听他说起过,他似乎是同父亲一起消失的。
是的,我之前记错了,我的父亲和他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但实际上我宁愿他们在车祸中身亡,因为他们的身体不见了,蒸汽列车上有不少人活了下来,然而他们两个消失了。
我登上了一艘货船,上来之前我和船长好话说尽,又被敲了一大笔,险些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了,见我确实再也不能给他什么了,这个老家伙这才放我上船,还美其名曰为了我的安全。
“小先生,你没有坐过船吧,”他指了指我的行李,“这么点东西恐怕不够用吧,如果你要用我船上的东西,那可是很贵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刚说完,他周围的那些船员们都大笑起来,我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不过总归是不怀好意的,于是在心里对他们起了一种警惕。
果然,他们总是试图拦住我,想做一些恶心的事情,我只能一直躲在房间里,将门反锁,趁夜深人静时悄悄溜上甲板。
值夜班的小伙看上去是个好人,他比我还要年轻,喜欢跑到围栏边上往下看白色的浪花。
我走到甲板边上,学者他的样子往下看,天太黑了,我什么都没有看清,于是我问他:“能看清楚吗?”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喜欢我,说话也很奇怪,他说:“你的运气很不好,或许你今晚就不应该出来。”
我应该没有同他见过面,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一个陌生人有这样大的敌意。
可人一直待在一个小房间里是会发疯的,尤其是在白天,有时我会走出房间,只在门口晃一圈,呼吸一下空气,可是我偶尔也会需要到甲板上去,房间里狭小的视野太逼仄,好像一个铁笼,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再说我走出去也完全没有错,反而不出去才是对他们的妥协。
他们也并不总是在甲板上,大多时候我能看见他们在餐厅里胡作非为,做一些他们喜欢的事情,而且在我能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更加兴奋卖力。
我看见他们交叠在一起,在餐桌上,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知道那种声音意味着什么,而他们也完全不避讳我的目光,甚至在我冷着脸逃走时发出一阵哄笑。
几次不得不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看见总是被他们压在身下的那个男人,他总是看向窗外,有时我会与他对视,我看见他**的身体,直白而不加掩饰,却只让我作呕,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好像完全没有羞耻心一般,哪怕被并不认识的人看到这副丑态也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没过多久,这个男人被驱赶到夜班来,他被那群人抛弃了,很难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看上去也并不为此感到畅快。
他对另一个值夜班的小伙说:“他们经常这样,很快他们会重新需要我的,在下面并不好受。”
人总是在寻找认同,或许他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看上去不那么丢人的借口,不过这并不会为他挣来什么面子,反而更显廉价,可惜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被那些人同化了,他完全被那个团体吃掉,变成了他们的一份子,开始用他们的那一套强盗的逻辑说服自己。
很难想象他究竟在心里将这些话对自己说了多少遍。
我并不想和他说话,听到他和那个小伙的对话也绝非是因为偷听,只是因为想趁着天黑在甲板上多呆一会儿,而在看见我来了以后,那个小伙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地走开了,而这个男人对于看见我这件事丝毫不觉得意外。
安静了很久,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男人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听说了吗,他们钓上来一条很奇怪的鱼。”
男人抽了一口烟,烟雾随着海风四处飘荡,慢慢变成蓝色,慢慢地消失不见。
他终于把烟吐干净了,开始继续说话:“不过听说那种鱼最近经常有,以前倒是没有见过,我还不知道那种鱼叫什么。”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终于闭嘴了,我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让我感到恶心,虽然我与他从事实上讲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还是忘不掉透过窗户看见他的眼睛的那一幕,那场景简直□□到了极点。
为了不和他站在一起,我借口要去船舱里找他口中所说的“鱼”,总算逃开了那个以前我视作净土而现在已被污染的甲板,躲进了船舱。
然而船舱里竟也传出了那种放荡的声音,白天也有,害得我不能出门,现在竟连这里也有了,我正要不管不顾地上前驱赶着些不要脸的家伙,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打一架,我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好让他们收敛一些。
我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声音的来源,我看见他们了,不过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很奇怪,站着的人也十分熟悉,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
是革烈。
我捂住疯狂跳动的胸口,连忙躲到了堆砌的货箱后头,说不上来到底是恶心还是嫉妒更多一些。
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革烈已经不见了,很显然,他们已经结束了,只剩下那个小伙还躺在那里。
他在笑。
那种意犹未尽的表情,真是让人讨厌,我不想在任何人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尤其是他刚才还和革烈在一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革烈还会和他在一起,而我已经被抛弃了,鬼知道他这副表情是不是在和我炫耀。
可是,革烈就在这艘船上?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他?
或许他还没有躲起来,我悄声走出了船舱,四下搜寻着他的踪迹。
“你在找我?”
冰冷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我感觉到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我不明白,我明明一直渴望找到他、再见他一面,为什么比重逢先到一步的是恐惧?
他身上很冷,冷得让我恍惚中觉得铁皮做的箱子比他更温暖,不,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我的大脑十分混沌,视线中只有他放大的面部,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对于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我感到十分不安,说到底,他是我的“继母”,我无法忘记我们的关系。
“等一等……”
我试图推开他,可是他的手就像铁链一般将我死死捆住,动弹不得,不过他还是停下来了,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
“为什么?”他问我,似乎有些生气,不,是很生气,愤怒到了极点,我能感受到,混杂着恐惧的寒意让我无法动弹、发不出声音。
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完全失控了,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因为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是这是我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我有很多话要和他说,至少不能一见面就做这种事,而且他的身上很冷。
他说:“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否则你就不应该吃掉我。”
天亮了,一切都糟糕透顶,一晚上的疯狂让我患上了严重的高热,而我什么药都没有带,只好躺在床上等待命运的安排,而革烈,这个始作俑者,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完全消失了,我不知道他躲在穿上的哪个角落,又是怎么突然冒出来,出现在我的房间的,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后悔,这一切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可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又不见了,我在房间里病了很久,很多次我希望出现在门外的是他,或许他良心发现,回来看我了呢?可是每一次敲门声响起时,我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那些船员,或威逼或利诱,想让我加入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一直被打扰让我的病情恢复的十分缓慢,而革烈就像是忘了我一样,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很久没有来看我了,这种事情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总是在转角时见到他离开的背影,而和他交谈的人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来得及平复的微笑。
这些人到底在高兴什么,革烈又为什么不理我,他在故意躲着我吗,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无法睡着,这几个简单的问题让我浑身发燥,好像在火里烧着一般,抓心挠肝。
在有一次撞见他和其他人说话以后,我冲上前抓住他,问:“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谁?”
我急得直跺脚,他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你之前不是拒绝我了吗,为什么还要问这些。”
“我没有!
我焦急地向他解释,告诉他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毕竟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或许真的不应该一见面就做那种事。
我听见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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