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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冰冷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这片被遗忘的钢铁坟场。废弃厂房的巨大骨架在灰暗的天幕下投下森然的阴影,锈蚀的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喧嚣与此刻的死寂。秋桐蜷缩在冰冷湿滑的砖墙角落,泥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裤腿和后背,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穿透单薄的衣衫,狠狠扎进骨髓深处。

然而,身体的冰冷,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紧紧地、近乎窒息地将小鸟捂在胸口,用自己同样冰凉的身体,试图包裹住那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小鸟在她掌心深处,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冰冷的毛球,一动不动。只有那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痛苦余韵的抽搐,和断断续续、细若游丝的呼吸,证明着它还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那撕心裂肺的哀鸣耗尽的不止是它的力气,更是它对这个世界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和眷恋。它紧闭着眼,小小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仿佛已经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个只有冰冷、死亡与绝望的黑暗世界里。

秋桐低着头,下巴抵在小鸟冰冷的绒毛上。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酸涩的胀痛和心脏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钝痛。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泥泞地面上漂浮的油污和锈渣,脑海里却反复闪现着管道接口处那如同血色烙印般的巢穴景象——那片深褐色的、浸透干草的污渍,那根带着同样污渍的、凄惨的灰蓝色飞羽,还有小鸟坠落前那声足以撕裂灵魂的泣血哀鸣……

“家”……这个字眼,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带来一阵阵尖锐而麻木的剧痛。对于掌心里的小鸟,那冰冷的巢穴是它用生命追寻却最终化为坟冢的“家”。而对于她自己呢?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她从未见过、只在福利院模糊档案里有个冰冷地名标注的“故乡”?还是那个被她抛在身后、同样冰冷破败的城郊棚屋?抑或是……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漂泊本身?

没有答案。只有一片被绝望浸透的、冰冷的茫然。

时间在死寂的雨声中麻木地流逝。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要塌陷下来。雨势似乎小了些,变成了冰冷的、细密的雨丝,无声地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小鸟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不是抽搐,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温暖的蠕动。它小小的脑袋极其困难地、极其轻微地,在秋桐冰冷的掌心蹭了蹭。那动作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秋桐被绝望冰封的心房!

它还在!它还在寻求她的温度!它还没有彻底放弃!

这个认知,如同一颗微弱的火星,骤然落入秋桐心中那片冰冷的死灰。虽然微弱,却足以点燃一丝微弱的光亮。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为了掌心里这只失去了所有、只剩下她这一点点依靠的小生命!

一股混杂着责任、怜惜和不甘的力量,艰难地从绝望的泥沼中升起。秋桐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感。她咬紧牙关,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支撑着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艰难地从泥水中站了起来。

双腿麻木得像不属于自己,每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酸痛和冰冷的湿意。她踉跄着走到墙角,捡起那个同样沾满泥水的破包袱,重新背在肩上。那点重量,此刻却像有千钧之重。她最后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那个在雨幕中如同血色伤疤般刺眼的巢穴,眼神复杂,有悲伤,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沉重现实碾过后的、近乎认命的疲惫和决绝。

然后,她低下头,将小鸟更紧地、更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那简易布袋的最深处,用体温和旧布尽可能地为它隔绝一丝风雨。她转过身,背对着那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冰冷巢穴,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这片钢铁废墟的阴影。

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暂时遮风挡雨,能让小鸟暖和一点,能让她稍微喘口气、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地方。城市就在不远处,那璀璨的灯火在阴沉的雨幕中显得模糊而遥远,如同另一个冰冷而疏离的世界。

她沿着泥泞的公路边缘,朝着城市灯火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带着水痕的脚印。背上的包袱随着步伐晃动,发出轻微的、破碗破盆碰撞的声响。胸前的布袋里,小鸟依旧安静,只有那微弱的气息证明着它的存在。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冰冷的雨丝变成了细碎的雪粒,在昏黄的路灯下纷飞飘舞。秋桐终于在一片相对热闹的城郊结合部边缘停了下来。这里房屋低矮密集,道路狭窄,污水横流,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廉价食物、煤烟和垃圾的气味。一家亮着惨白日光灯、门口堆满杂物的五金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犹豫了一下,抱着小鸟走了进去。店里空间狭小,堆满了各种五金工具、水管零件、油漆桶和廉价的塑料制品。一个戴着老花镜、围着油腻围裙的店主正坐在柜台后打盹。

“老板……” 秋桐的声音嘶哑干涩。

店主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秋桐一身泥水、形容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要买什么?”

秋桐的目光在堆满杂物的店里急切地搜寻着。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堆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长短不一、带着树皮的粗糙木板上。那是些边角料,被雨水打湿,有些已经发霉。

“这些……木头……怎么卖?” 她指着那堆废料,声音带着迟疑和卑微。

店主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撇撇嘴:“那些?都是些没用的边角料,堆着占地方。你要?给五块钱,全拿走。” 他的语气带着打发叫花子的不耐烦。

五块钱!秋桐的心沉了一下。她贴身口袋里,只剩下昨天捡瓶子换来的最后八块多钱。这是她和小鸟接下来几天的饭钱。但她没有犹豫,颤抖着手,从最里层掏出那张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的五元纸币,递了过去。

店主有些意外地接过钱,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女孩真的会花钱买这堆破烂。他挥挥手:“行,拿走吧。那边还有几个生锈的钉子,你要也一起拿走。”

秋桐没有道谢,默默地走到角落,蹲下身,开始从那堆湿冷的废木料里挑选。她选了几块相对平整、没有发霉的木板,又捡起旁边散落的十几颗锈迹斑斑的铁钉。木板很粗糙,边缘带着毛刺,入手沉重冰凉。她将它们和钉子一起,小心地塞进那个已经鼓鼓囊囊的包袱里。包袱的重量又增加了不少,压得她肩膀生疼。

她抱着小鸟,背着更加沉重的包袱,离开了五金店。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她需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能让她安静地完成这件事的地方。

最终,她在城市边缘,靠近铁路轨道的一片荒弃的小树林边停了下来。这里远离主路,相对僻静。几棵叶子掉光的老树伸展着枯枝,在昏黄的路灯和飘飞的雪粒映衬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树林边缘有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地,背靠着半截倒塌的水泥墙。

就是这里了。

秋桐放下包袱,将小鸟小心地放在包袱上面,用那块捡来的破毯子将它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透气。小鸟依旧闭着眼,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她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哈了几口白气。然后,她拿出了那几块粗糙的木板和生锈的钉子,还有包袱里那个边缘坑洼的破搪瓷盆(用来当锤子)和一小块捡来的、还算坚硬的石头(当垫板)。

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稀疏的枯枝,斑驳地洒在冰冷的空地上。细碎的雪粒无声飘落,落在她的头发、肩膀和冰冷的木板上。秋桐开始了她笨拙而专注的“工程”。

她先用石头费力地将几颗生锈的铁钉尽量敲直。然后,她拿起一块相对宽大平整的木板,当作“底板”。她将另一块稍小的木板竖起来,紧贴着“底板”的一端边缘,一手用力扶稳,另一只手拿起那颗最直的铁钉,用破搪瓷盆的底部,小心翼翼地对准位置。

“铛!” 搪瓷盆砸在钉帽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反震力震得秋桐虎口发麻。钉子只进去了一点点,歪歪斜斜。她调整了一下,咬着牙,再次用力砸下。“铛!铛!铛!” 单调而沉重的敲击声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荡。

每一次敲击都异常艰难。木板粗糙坚硬,铁钉生锈不易钉入,破搪瓷盆作为“锤子”又重又不好发力。她的手很快就被震得生疼,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盆沿。冰冷的雪粒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但她没有停下。她的动作笨拙却极其专注,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执着。

“铛!铛!铛!”

一块侧板被艰难地固定在了底板上。

“铛!铛!铛!”

另一块侧板也竖了起来。

“铛!铛!铛!”

一块稍短的木板被钉在了后面,作为“后墙”。

“铛!铛!铛!”

一块三角形的木片被钉在两侧板的顶端,形成一个简陋的屋顶斜面。

“铛!铛!铛!”

最后一块小木板被钉在前面,只留下一个圆形的、比小鸟身体略大一些的“门洞”。

一个极其简陋、甚至有些歪斜的小木屋,在秋桐冻得通红、布满细小伤口和木刺的手中,渐渐成型。它粗糙得如同孩童的玩具,木板间的缝隙清晰可见,屋顶的三角形也并不对称,钉子头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面,带着斑斑锈迹。在昏黄的路灯和飘飞的雪粒映衬下,它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与周围冰冷庞大的工业世界格格不入。

秋桐放下沉重的搪瓷盆,活动了一下酸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和手腕。她看着眼前这个由废弃边角料和生锈铁钉构成的、歪歪扭扭的小木屋,眼神疲惫却异常柔和。她走到包袱旁,拿出那件自己仅有的、还算厚实的旧外套。这件外套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和肘部磨出了破洞,但它是秋桐最“贵重”的御寒衣物。她没有任何犹豫,将它小心地铺在了小木屋冰冷粗糙的“地板”上,尽可能铺平。柔软的旧布,多少能隔绝一些木板的坚硬和冰冷。

然后,她走到小鸟面前。小鸟依旧裹在破毯子里,闭着眼,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它的存在。秋桐极其轻柔地解开毯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起来。它的身体还是那么冰凉,那么轻,仿佛没有重量。她将它捧到小木屋的“门洞”前。

“小鸟,” 秋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如同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你看……我给你做了个新家。”

小鸟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秋桐将它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那个圆形的“门洞”送了进去,轻轻地放在那件铺在木屋底板的旧外套上。小小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旧布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雨了。” 秋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小木屋里的生命低语,“虽然……很小,很简陋……但至少……它是干净的,是暖和的。”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小鸟头顶那几缕柔软的绒毛,动作充满了怜惜。“你看,这是你的新家了。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鸟依旧闭着眼,但身体似乎在那柔软的旧布上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点点。也许是被那点布料残留的、属于秋桐的微温所安抚。

秋桐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昏黄的灯光下,小木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细碎的雪粒落在粗糙的木板上,落在小鸟露出的脑袋上,也落在秋桐沾满泥污、冻得通红的脸上。

“小鸟,”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如同告别般的意味,“我……我要走了。”

布袋里的小鸟,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它依旧闭着眼,但秋桐仿佛能感受到它内心的波动。

“别怕。” 秋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她强忍着,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而坚定,“这个地方……你认得,对不对?这里离你……以前的家,很近。” 她顿了顿,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虽然……那个家已经不在了……但是,这里……至少是安全的。没有人会来这里打扰你。”

她伸出手指,最后一次,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它小小的脑袋和背脊,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气息。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你还小……以后,你还会长大,还会变得更强壮……你会遇到新的伙伴,也许……会遇到一只和你一样好的鸟……然后,你们可以一起,找一个更安全、更温暖的地方,重新搭一个巢……”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越过小木屋,望向远处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眼神空洞而迷茫。

“那时候……你就有……真正的家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在对小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缥缈的憧憬和更深的寂寥。

她沉默了很久。冰冷的雪粒无声地堆积在她凌乱的头发和肩头。小木屋里的小鸟,依旧安静地蜷缩在旧外套上,像一尊小小的、凝固的雕像。

终于,秋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刺得她肺叶生疼。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长时间跪坐在冰冷的地上,让她的双腿麻木刺痛。背上的包袱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最后看了一眼小木屋里的小鸟。昏黄的光线下,它小小的身影在粗糙的木屋和柔软的旧布衬托下,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安详?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哪怕这个港湾是如此的简陋和冰冷。

“我走了。” 秋桐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更像是一声叹息。

她没有再说“再见”。因为“再见”意味着期待重逢,而她比谁都清楚,她们之间,或许再也不会有重逢了。这条漫长而绝望的归途,终于走到了尽头。不是团聚,而是诀别。

她转过身。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僵涩的呻吟。背对着那个小小的、在风雪中显得无比孤独的木屋,背对着木屋里那只同样孤独的小生命。

脚步抬起,落下。踩在冰冷的、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第一步,很沉,很慢。

第二步,依旧沉重,但似乎快了一点点。

第三步……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冰冷的雪粒被风卷着,扑打在她的脸上、颈后。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初冬的寒意,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她只是将背上的包袱向上颠了颠,裹紧了身上仅剩的、那件破旧的薄毛衣,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远离树林、远离铁轨、远离那个废弃巢穴的方向走去。

昏黄的路灯将她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随着她的脚步不断晃动、变形。那影子,和她背上那个巨大的、装着破碗破盆的包袱的影子融为一体,像一个背负着沉重行囊、走向无尽荒野的流浪者。

小木屋在她身后,渐渐被飘飞的雪幕和黑暗所吞没。树林的枯枝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像是为这场无声的告别奏响的哀歌。

秋桐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和纷飞的雪粒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她始终没有回头。那决绝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被命运反复捶打后、近乎麻木的坚韧和……孤独。

她走向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城市璀璨的灯火在远处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那里没有她的家。身后那片废弃的钢铁坟场,埋葬着小鸟的家,也埋葬了她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坚持和希望。天地茫茫,风雪交加,她像一个被彻底放逐的游魂,背负着仅有的、沉重的行囊,走向一个更加寒冷、更加未知、更加孤独的深渊。

只有那风雪中渐行渐远的、孤独而沉重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冬夜里,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关于离别的冰冷印记。木屋成了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带着体温的温柔,也是她亲手为自己和这段旅程,画上的一个沉重而凄凉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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