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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断翼与蜂鸣

木棉镇的雨季,是无声的绞索,雨不是落下的,是渗下来的,细密、冰冷、连绵不绝的雨丝,从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屋顶的天幕中无声地渗出,织成一张无边无际、湿冷粘稠的巨网,将整个小镇死死地罩在里面。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艰难的滞涩感,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压得人胸口发闷。

这沉重里,混杂着太多属于这个边境工业小镇的独特气息,橡胶厂巨大的冷却塔日夜不息地蒸腾着淡白色的水汽,那水汽里裹挟着一股若有似无、却顽固钻进鼻腔深处的硫磺涩味,像生锈的铁器在潮湿空气里缓慢氧化。

镇外蜿蜒而过的木棉河,在连绵的雨水浸泡下水位暴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岸边的淤泥和腐烂的水草,翻涌起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死鱼内脏在烈日下曝晒三天后的腥臊,这腥臊气霸道地弥漫开来,与橡胶厂的硫磺味、雨水冲刷老旧柏油路面扬起的尘土味、还有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后隐约飘出的饭菜油烟味,在湿冷的空气中搅拌、发酵,最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工业边缘地带特有颓败与沉闷的浑浊气息,它无处不在,附着在皮肤上,钻进衣服纤维里,沉入心底,像一层洗不掉的、阴郁的油垢。

沧澜县公安局木棉镇派出所的值班室,像一口被遗忘在角落的、积满灰尘的铁锅,此刻正被这雨季的湿闷气息煮得咕嘟作响,老旧的摇头风扇在墙角徒劳地转动着,叶片搅起的风带着一股温吞的、裹挟着灰尘、汗味和隔夜泡面调料包气味的暖流,吹在人身上非但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像粗糙的砂纸在皮肤上摩擦,带来一种黏腻的烦躁。

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惨白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的尘埃颗粒,也照亮了值班民警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被漫长雨季浸泡出的麻木。

副所长刘建军,一个五十出头的老民警,鬓角已经染上了明显的霜色,脸上是常年基层工作刻下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冷硬线条,他端着一个掉了大片瓷、露出里面深褐色铁胎的搪瓷缸,坐在靠窗那张漆皮剥落、露出原木色的旧办公桌后。

缸子里泡着浓得发黑的酽茶,他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梗,啜了一口,滚烫苦涩的茶水流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提神效果。

窗外,雨丝无声地划过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将外面灰蒙蒙的世界切割成模糊晃动的色块,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寂静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咔哒”声,每一响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哐当!”

值班室那扇油漆斑驳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裹挟着雨水腥气的冷风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室内的沉闷,也激得所有人都是一凛。

高亮捏着一张边角被雨水彻底洇透、字迹都有些模糊的传真纸,带着一身湿冷的潮气冲了进来,他的警用雨衣帽檐还在往下滴水,脸上混合着执行重要任务的紧绷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刘所!县局禁毒大队!紧急协查!刚到的传真!”

高亮的声音像一根被骤然拉紧的弓弦,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几步跨到刘建军桌前,将那张湿漉漉的纸递了过去。

纸张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能隐约看到背面透出的模糊字影,而最上方那个鲜红醒目的“特急”印章,则像一滴刚刚滴落、尚未凝固的血珠,散发着无声的警示。

刘建军放下搪瓷缸,缸底在桌面上磕出一声轻响,他接过传真,布满老茧的手指捏着湿滑的纸页,眉头瞬间锁紧,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目光如砂纸,快速而用力地刮过纸面上的每一个字:

协查通报(特急)

发报单位:沧澜县公安局禁毒大队

签发人:周薇

接收单位:木棉镇派出所

事由:关于协助查控新型毒品“蓝眼泪”交易线索

内容:

接可靠线报,今晚22:00至次日凌晨1:00时段,木棉镇“蓝调”酒吧内可能发生新型液态毒品“蓝眼泪”交易活动。

该毒品具有以下特征:

形态:无色透明液态,极易伪装成香水、滴眼液、饮料添加剂等。

气味:挥发性极低,气味极其微弱接近无味,常规缉毒犬及检测设备难以识别。

吸食特征:吸食后瞳孔可能出现短暂性蓝绿色荧光反应,反应非绝对,致幻效果强烈,成瘾性极高。

目标嫌疑人:男性,身高约178cm(±3cm),体型偏瘦。作案时可能身着黑色连帽衫,品牌、款式不详,戴帽子遮掩面容。

显著特征:左耳垂可能佩戴一枚银色耳钉或耳扣,此特征为关键识别点,参见附件监控截图。

交易方式:预计为零包交易,量小,流动性强。交易地点可能在酒吧内相对隐蔽区域如洗手间通道、后门附近卡座。

要求:请木棉镇派出所立即组织精干力量,便衣前往“蓝调”酒吧进行先期摸排。

核心任务:确认目标嫌疑人是否在场,如在场,务必锁定其具体位置及动向,严密监控,控制现场,防止嫌疑人逃脱或销毁证据。

行动原则:以观察、监控、控制为主,严禁擅自抓捕或惊动嫌疑人! 务必等待县局禁毒大队技术中队支援力量抵达现场后由支援力量统一指挥实施抓捕。

请务必保护现场可能存在的任何物证痕迹。

行动情况随时上报。

刘建军的指节在“周薇副队长签发”的落款上重重一叩,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要将这命令的份量敲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值班室里几张或紧张或茫然的脸,声音陡然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都给我打起精神!听清楚!”他扬了扬手中的传真纸,“县局禁毒大队,周薇副队长亲自签发的紧急协查!目标,蓝调酒吧!今晚,可能有新型毒品交易!东西叫蓝眼泪,液态的,无色无味,藏得深,他妈的缉毒犬都闻不出来!线报可靠,目标特征明确——男的,一米七八左右,黑帽衫,左耳朵可能戴个银耳钉或耳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过众人,最终牢牢钉在坐在角落一张旧藤椅上的林焰身上。

林焰闻声已经站起,身姿挺拔,藏青色的作训服洗得有些发白,但穿在她身上依旧显得干净利落,帽檐下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林焰!”刘建军的声音斩钉截铁,“你带高亮、小王、老张,小陈组成摸排组!便装!任务就一个:给我把眼睛擦亮,耳朵竖起来!摸进去,找到那个穿黑帽衫、戴银耳钉的家伙,确认他在不在,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给我死死盯住,记住……你们是眼睛!是耳朵!不是手!没上级命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动他一根汗毛!听明白没有?!”

“明白!”林焰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高亮!”刘建军转向高亮,“你开车!带小王负责堵后巷!眼睛给我放尖点!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想从后门溜的,立刻报告!没有我的明确指令,就算他大摇大摆从你面前过,也不准拦!更不准追!你们的任务就是堵住口子,报告情况!老张,小陈,你们俩跟着林焰,从前门进!一切行动听林焰指挥!动作要快!县队的技术支援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别磨蹭!”

“是!”高亮、张卫国、王海、陈科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临战前的紧绷。

高亮迅速检查腰间的甩棍和手铐,老张和小王则麻利地脱下执勤服外套,露出里面的便装T恤,仔细检查着执法记录仪的电量和佩戴位置。

“小吴!”刘建军对内勤桌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民警吼道,“立刻!马上!回复县局指挥中心!木棉所收到禁毒大队协查通报!行动组已按指令出发!再次强调,请求技术中队携带专业设备火速支援!重复,火速支援!”

“是!刘所!”

内勤小吴抓起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号。

没有多余的动员,没有慷慨激昂的废话。指令清晰,权限明确,责任到人。三辆外表破旧、毫无警用标识的民用轿车早已在院中发动引擎。

轮胎碾过派出所院内积水的洼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夜行的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木棉镇被厚重雨幕笼罩的、深不见底的夜色之中。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淅沥的雨声和湿冷的空气,车内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四个人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一股无形的、混合着紧张、警惕和一丝对未知“蓝眼泪”的凝重,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蓝调”酒吧蜷缩在木棉镇中心一条相对僻静的背街深处,远离主干道的喧嚣。

幽蓝色的霓虹灯招牌在连绵的雨水中晕染开,像一只湿漉漉的、半睁半闭的鬼眼,在昏暗的雨夜里闪烁着廉价而暧昧的光芒。

招牌上的字母“B”和“T”似乎接触不良,光线时明时暗,更添几分诡异,即使隔着厚重的隔音门板和一条街的距离,那沉闷如雷、带着地面微微震颤的低音炮轰鸣,也如同困兽的咆哮,隐隐传来,敲打着人的耳膜和心脏。

酒吧门口,两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保安像两尊门神杵在狭窄的雨檐下。他们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雨水打湿了布料,紧紧贴在鼓胀的胸肌和臂膀上,勾勒出夸张的线条,剃得极短的头发上挂着水珠,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而警惕,在雨幕中来回扫视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和车辆,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属于灰色地带的戾气。

不知何时已经关上COS服的林焰带着高亮等人混在一群躲雨或准备进场的年轻人里,看似随意地靠近酒吧门口。

林焰走在最前面,穿着米莱狄cos服,,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

老张紧随其后,脸上早已堆起一副市侩又略带讨好的笑容,几步抢上前,动作极其隐蔽而熟练地将两张卷了边的百元钞票塞进领头那个保安手里,同时压低声音,带着点江湖气:“兄弟,雨太大了,哥几个进去喝杯酒暖暖身子,行个方便?”

那保安捏了捏钞票的厚度,眼皮都没抬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林焰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上刮过,在她没什么表情但线条冷硬的下颌上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带着点轻蔑和玩味的弧度,他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让开了通道。

另一个保安抱着胳膊,冷冷地哼了一声,也移开了目光。

推开那扇沉重得仿佛能隔绝两个世界的隔音门,一股巨大的声浪混合着更加浓烈、复杂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迎面撞来!瞬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似乎都要被那狂暴的节奏震出胸腔!

昏暗!

绝对的昏暗!

只有几盏高速旋转的射灯,将猩红、幽蓝、惨绿、魅紫等刺眼的光斑如同失控的泼墨般疯狂地泼洒在攒动的人头上、疯狂扭动的身体上、堆满空酒瓶和残羹冷炙的桌面上。

人影幢幢,在迷离的光影中扭曲变形,如同群魔乱舞,烟雾缭绕,更添一层朦胧与混乱。

低音炮的轰鸣是绝对的霸主,像一柄重锤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地面和胸腔,掩盖了几乎所有人声。

偶尔能听到几声尖锐的口哨、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或男人粗野的狂笑,但都只是这巨大声浪中微不足道的碎片。

粘稠!复杂!如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发酵的酱缸!酒精是基底;汗液是主调;

各种廉价香水、发胶、香膏混杂的甜腻气息是令人头晕的添加剂;爆米花和黄油的焦香、油炸小吃的油腻、还有无处不在的烟草燃烧后残留的焦油苦涩……

所有味道在高温、拥挤和震耳的音乐中疯狂地搅拌、发酵、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胃部翻腾、几乎窒息的、属于夜晚放纵与堕落的独特气味光谱。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浊的油脂。

林焰的目光如同两台高速运转的精密雷达,穿透迷离的光影和攒动的人头,快速切割、扫描着每一个角落。

178cm左右,黑色连帽衫,左耳银色耳钉或耳扣……目标特征在眼前这片混乱的、光怪陆离的、充满原始**的丛林里,如同沉入深海的绣花针。

舞池太拥挤,人影重叠晃动,像一锅沸腾的粥,光线太昏暗,射灯扫过时亮得刺眼,移开时又陷入深沉的黑暗,音乐太狂暴,彻底隔绝了正常的听觉判断。

她朝身后的老张和小陈使了个极其轻微的眼色。

三人默契地分开一点距离,如同三条融入鱼群的鲨鱼,不动声色地穿过拥挤、燥热、散发着浓烈荷尔蒙气息的人潮,朝着相对安静些的洗手间通道方向移动。

那里光线更暗,人也少些,墙壁上贴着廉价的、已经有些剥落的暗色壁纸,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尿液混合的、更加刺鼻的气味,是私下交易或临时躲避的理想场所。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通道时,一个身影从洗手间方向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地快步冲了出来,差点和林焰撞个满怀。

“对不起!”

对方下意识地道歉,声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质感,但此刻却明显压抑着一丝急促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林焰抬眼。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与周围光怪陆离、充满**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头误入狼群、惊慌失措的白鹿。

他脸色异常苍白,如同刷了一层白垩,鼻尖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本该是充满朝气的,此刻却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雾,瞳孔微微收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惶和……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排斥与极度不适。

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仿佛在竭力阻挡某种无形的、令他极度厌恶的毒气入侵,他的身体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微颤。

“没事。”

林焰侧身让开,目光锐利地扫过对方,不是目标,太年轻,衣着不符,气质更不像。

但他此刻的状态,绝非仅仅是醉酒或身体不适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被某种东西污染了灵魂般的剧烈排斥反应。

年轻男人似乎松了口气,但捂着口鼻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匆匆点了一下头,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地、几乎是逃也似地朝着酒吧门口快步走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急于逃离这个让他每一秒都感到窒息的空间,他的背影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单薄而仓皇,很快消失在厚重的隔音门外。

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似无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短暂地飘过林焰的鼻端。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极其淡,淡到几乎被酒吧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彻底淹没。

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劣质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植物根茎的……怪异腥甜?若有若无,转瞬即逝,像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林焰敏锐的嗅觉神经,带来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金属刮擦般的异样感,随即消散无踪,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是这污浊空气带来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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