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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华清寺的义工生活十分充实,郁仪每天工作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在寺里闲逛,打坐,抄经,打八段锦,偶然也会去听师父的讲座,尽管她对佛法一无所知。

就在她不知好歹感叹日子有些悠闲的时候,义工群里弹出一条开会通知,说是寺里要在茶文化节那天开展“禅茶一味”的活动。

会议室里,义工们和几个年轻的师父围坐在一起,管事师父净圆正对着PPT介绍禅茶,顺便安排工作。

“大家也都知道,在咱们江城,与茶息息相关的传统艺术还有评弹,今年寺里想做些新意,在展厅安排一场评弹演出。”

净圆说着,视线落在后排的郁仪身上:“郁仪施主。”

突然被点名,郁仪茫然起身。

净圆笑着摆摆手让她坐下,和善道:“是这样的,之前看见你简历上才艺那项写着评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这次活动?”

话音一落,数道目光朝郁仪投去,在斋堂工作的陈阿姨吃惊道:“小姑娘年纪不大,还学过这个啊?这可是我们那辈常听的,没想到还有年轻人喜欢。”

寺里义工大多是江城本地人,谈及评弹都不陌生。闲暇时坐在茶楼里品茶,听着评弹悠哉悠哉地消磨时光曾是江城人最常的消遣。

从前郁仪外婆有台老式收音机,每天到固定时间就会播放长篇评弹,金戈铁马儿女情长,或长或短,听起来各有各的滋味,和现在追电视剧差不多。

郁仪听不懂,便缠着外婆解释,后来听习惯了便不由自主跟着唱,外婆见状,双手一拍,把她送去了幼儿园旁边的琵琶语儿童艺术中心。

“评弹可不好学,要会唱会弹,还得会说,我家女儿今年上高中,评弹能不能听得懂都说不好。”年纪大的方叔叔说。

“可不是嘛,我姐姐家的小孙女自打出生,全家都和她说普通话,方言是半点不会。”

眼见话题越聊越远,净圆师父及时打断:“我在这和郁仪施主商量事情呢,你们倒先聊上了。”

他看向郁仪,笑着问:“怎么样,有想法吗?”

郁仪表情忪怔,不确定地问:“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在活动上表演评弹?”

“对。”净圆肯定道。

周围皆是大家期待的目光,郁仪却有些沉默。

她五岁开始学评弹,说是学,不过是当兴趣培养,有幸师从名家,拿过些不足为提的小成就,但家里没指望她走专业道路,高中后郁母觉得耽误学习,便没再继续学。

掰掰手指算,已经五六年没有接触评弹。学琴学艺一日不可懈怠,她荒废了太久,久到那些反复溃烂结痂最后愈合形成的厚茧都开始变薄。

郁仪无意识摩挲着指尖,如实道出顾虑:“师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评弹,可能担不起师父的信任。”

净圆师父和颜悦色道:“这没关系,距离活动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准备,荒废了重新学便是,不用太有压力,当然啦,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愿。”

她的意愿……

郁仪心底浮现一丝迷茫。

学评弹是外婆的建议,高考读文是郁母的安排,考研也是,她接受安排只是不想因为这些学不学都可以的小事忤逆她们,可她们似乎从未问过她的意愿。

见她犹豫,净圆师父不想给她压力,说:“你可以先回去考虑考虑,有意向的话明天下午三点来茶室找我,不着急。”

郁仪收回思绪,点头说好。

“行,那今天就说到这。”

净圆师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傅纭在一旁悄悄对郁仪说:“走。”

郁仪不明所以:“去哪?”

傅纭一脸不能说的表情,净圆前脚迈出大门,她后脚便拉着郁仪离开了会议室,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早已不见她俩的身影。

“今天厨房说食材不多,素面就做了二十碗。”傅纭拿着一手新鲜的内部消息,兴冲冲地往斋堂方向走,“还蒸了素什锦包子,去晚可就没了。”

寺里掌厨师父手艺很好,用材简单,味道一绝,尤其是素面。斋堂对外开放,常常有香客留下用餐,郁仪十次去有八次吃不到,也就傅纭在斋堂干活,近水楼台先得月。

傅纭刚来的时候,见到那细若龙须的面和只能瞧见酱油的汤汁以及不沾半点荤腥的浇头,还寻思在这待两周回家能瘦五斤,谁知道,寺里食素,碳水量却不容小觑,不过几天就胖了三斤。

饭后,傅纭满足地拉着郁仪在寺里散步消食,也不知是不是晕碳,郁仪没走两步便觉得累,就近找了处凉亭坐下,傅纭转了一圈回来时,郁仪正捧着手机看评弹演出的视频。

傅纭刚见到郁仪时就觉得她像戏剧学院的学生,骨相出众,漂亮,却没什么攻击性,眉眼既有古典韵味,又不乏灵动,吐字气息也有些像她学昆剧的朋友,没想到郁仪还真学过曲艺。

眼光精准如她,说不定失业了可以去艺考机构当老师。

“怎么样,要上吗?”傅纭走上前,笑着问。

郁仪闻声抬头,弯弯眼睛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轻声叹了下:“我有些怕搞砸。”

视频中正播放着珍珠塔中的一段经典唱篇,郁仪不用看便知道下一句该怎么唱,但在点开视频前,她以为自己会忘光。

评弹曾经和读书一样占据着她童年大部分时间,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逐渐成为她擅长的爱好,可她实打实荒废了五年,五年后的今年,她很难肯定地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好。

“俗话说,疑人不用,寺里既然把这事交给你,那便是信任你的能力,人又不是机器,登台表演难免会失误,这个咱又控制不了,尽力就用。”

傅纭从小就是音乐生,现在又是艺人,上台的经验丰富,翻车的经验更丰富,她说笑道,“就咱寺里这客流量,出糗也传不出这座山,不像我们,只要在台上失误,不出两个小时翻车视频就会被挂在网上,社死得很。”

说完,傅纭拍拍郁仪的肩膀,“放心大胆冲。”

郁仪不禁笑了笑,她说的怕搞砸,可能和近乡情怯一个意思,重拾旧业,心里难免顾虑,倒也不全是担心在台上出错。

午后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傅纭没啥坐相地歪着脑袋看郁仪手机里播放的评弹,没两分钟,她忍不住感叹:“如果没有字幕,我可能一句都听不懂。”

“以前都没有字幕呢。”郁仪乐道。

别说傅纭是北方人,就连她身边同城的朋友都不一定能听懂评弹。

评弹因吴语闻名却也因此困住了发展,幸好现在是短视频时代,就像这些精心制作的字幕,只要有人坚持,小众艺术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频道。

“视频里是男女搭档诶。”傅纭说。

郁仪点头:“目前大部分都是双档,双人形式。”

傅纭顿了下:“那岂不是还要给你找个搭档?”

“……对哦。”

这倒是提醒了她,茶文化节是山里上半年的重要活动,寺里再缺经费,也不至于让她这个业余人士独自登台。她非科班,经验也少,就算寺里放心,她也不敢挑这个大梁。

郁仪一琢磨:“有个搭档也挺好。”

傅纭听见这话,回过味来,冲她挑眉:“这是打算答应净圆师父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郁仪俏皮地眨了下眼。

文化节在下月底,有近两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她怎么着也学了十多年,努力集中排练一段时间上台应该没问题。

别的不说,评弹她还是有把握的,比考研有把握。

次日午后,山间飘起了蒙蒙细雨,郁仪窝在宿舍睡了个午觉,醒来差点忘记要去茶室找净圆师父。

茶室远离大殿,四周是葱郁清幽的竹林,郁仪匆匆赶到,收起伞推开竹帘,惹得帘子轻晃,随着檐下的雨滴泛起清脆的声响。

她往里走两步,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郁仪施主是来找净圆的吗?”

郁仪循声,只见定如住持从屏风后探出身子。

华清寺的几位师父中属定如住持年纪最长,平日管理寺里大小事,总是一副德高望重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会儿他穿着寻常僧服,还带着串了链子的远视眼镜,瞧着平易了许多。

住持指着郁仪右手边的门,“净圆在里面的雅室,往里走便能看见。”

“好,谢谢师父。”

郁仪礼貌朝住持施了一礼,抬脚往内室走。

人走远后,住持收回视线,替坐在对面的程聿斟茶:“尝尝吧,昨天刚送来的。”

程聿双手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品了一口。

杯中茶汤清绿,清香四溢,是寺里准备用来招待客人的新茶,而他是来试茶的。

华清寺所在的山是座茶山,放眼望去,除了寺里那片茶园,其他的茶田都有主人,华清寺要配合当地发展,又要维持寺里正常运营,只能在这些茶叶上想心思。

程聿客观评价:“焦了。”

住持尝了尝:“是有点,可能炒的时候火候没掌握好,回头告诉净圆,让他注意下。”

“文化节日期定了?”

“下月二十五号,今年上面会派人来,净圆打算办个评弹专场,省得他们说没新意。”

程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他每年会抽段时间在寺里小住,碰到活动是常有的事,总归和他没关系。

住持悠悠喝了口茶,“上周来了个做义工的小姑娘,听说是你母亲的学生,净圆便想请她表演评弹。不过我听说这姑娘没在这条路上深耕,不知如今怎么样。”

程聿觉得住持在没话找话。

他不咸不淡道:“母亲的学生,自当优秀。”

定如住持了然失笑。

人家护短,他还能说什么。

-

郁仪到雅室时,席间除了净圆师父,还坐着位陌生男人,长相周正,留着利落的短寸头,整个人精气神很足,看年纪顶多二十岁。

见她到了,净圆笑着拿了个蒲团递给她:“快坐吧,喝茶吗?”

郁仪摆摆手:“谢谢师父,不用麻烦。”

她放好蒲团盘腿坐下,一抬头便对上那位陌生男人的打量视线,净圆师父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本市评弹团的方时阳先生,这次活动将由您二位共同演出。”

市评弹团是重点单位,出过许多著名评弹演员,年轻人考进去意味着,他很优秀。

她坐直身子,礼貌微笑:“您好,我是郁仪。”

“你好,刚听净圆师父说过你,我今年刚从评弹学校毕业,咱俩应该差不多大?以后就是搭档了,希望合作愉快。”

方时阳笑容真诚,说话热情,又有意调节气氛,一看就不是难相处的人。虽然不知道净圆师父怎么介绍她的,但看方时阳这乐观态度,师父说的应该都是好话。

在这位年轻且优秀的青年评弹演员面前,郁仪忽然生出千万不能辜负净圆师父信任的斗志,如果她不行,怕不是去世的老师都会因为寒心而托梦于她。

“合作愉快。”郁仪大方接道。

见两人还算融洽,净圆眉头舒展,直接进入正题,商讨这次活动的节目内容。

华清寺在江城没什么名气,见不到那种烟熏火燎的场面,清静,人少,寺里大小事都得亲自操劳,否则这种活动直接外包出去,也用不着他们在这开小会。

方时阳早就接到演出通知,提前准备了节目单,时长合适,内容也合适,基本没什么问题。郁仪在旁边安静听着,突然被净圆师父点名,问她有什么意见。

没有。

郁仪心里这样想,又不能真这么说。

于是,在净圆师父鼓励的目光下,她画了一个大饼,用评弹的方式演唱佛经。

佛教音乐历来已久,平时所用的磬,铃,铛,唱诵的经文,本就是用来歌诵供养佛菩萨的颂歌。既然佛经可以被唱出来,为何不能用评弹的方式。

郁仪并不知道她这乍然的灵光曾有前辈实践过,她说完后,心里隐隐作鼓,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当然,毕竟,她佛经都还没读顺。

“这主意好像不错。”方时阳若有所思,“但观众会不会听不懂佛经?”

郁仪思考了一瞬,“这是禅茶活动,来参加的群体大多是禅学爱好者,我们也可以加上字幕。”

现在的演出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几乎都配有实时字幕,能看懂一般就没什么问题。

方时阳想想也是,“也对,就是多个字幕的事。”

净圆沉思片刻,点头道:“那你们回去沟通一下,看具体怎么进行,然后暂定一份节目表给我,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慢慢准备,不用着急。”

“那我们后面要在哪里排练?”方时阳问。

“这事吧……”净圆摸了摸头,似有些苦恼,“我们寺里有个特别好的地方可以排练,但是需要先经过主人的同意。”

说着,净圆叹了一声,“走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去问问主人。”

两人一头雾水地起身跟着净圆往外走,方时阳心觉奇怪,小声问郁仪:“什么主人,寺里的场所也有主人吗?”

郁仪合理猜测:“可能是去找住持吧。”

走出雅间,净一师父领着两人朝住持的方向走,郁仪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却没想到住持对面还坐着个人。

男人倚在席间,左手轻搭在冒着热气的白玉瓷杯上,指节修长隐隐透着青筋。屋外雨势不小,竹影摇晃,他侧头对着窗景,虽看不见神情,却不难察觉他此刻的放松。

那天早课之后便没再见过他,忽然在这遇见,郁仪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手边躺着的茶包上。

茶包用寻常的纸包着,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纸上画了朵小花,是她先前帮师父们打包茶叶时,随手画的小玩意。

墨笔描的小花,要是精致也就罢了,偏偏画风幼稚似幼儿园小朋友,制茶师父哄她说这批茶是给寺里留的,不会拿出去售卖,她才放心地在剩下的茶包上多画了几朵。

郁仪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喝茶,茶好喝就行,谁会去注意包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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