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操场铁栅栏凝结的露水折射着碎金般的光斑。周予白蹲在器材室门口往号码布上别别针,冻红的指尖第三次被金属刺破,血珠渗进“0307”的荧光数字边缘。沈昭然抱着一摞秩序册经过,文件夹边角蹭到跳高架的弹簧垫,惊飞了沙坑旁啄食的灰雀,翅膀拍打声混着远处鼓号队的错音,在冷空气里裂成细碎的冰碴。他俯身捡起周予白脚边滚落的别针,金属冷光掠过对方运动裤膝盖处的破洞——那是上周翻墙买奶茶时勾破的。
入场式音乐骤响的刹那,周予白抖开班旗。靛蓝色绸布泼墨般展开,手缝的星星用的是劳技课剩余的锡箔纸,随动作簌簌作响如银河私语。沈昭然走在队列右侧掐秒表,运动鞋精准踩在鼓点间隙,却在周予白突然转身展示班旗时乱了步伐——飘扬的旗角扫落他别在秩序册上的银杏叶书签,金黄的叶片打着旋贴上隔壁班女生雪白的运动袜。教导主任的怒吼从主席台炸开:“高二(3)班队列歪斜,扣纪律分!”周予白左手擎着班牌,右手从裤兜摸出个纸飞机掷向主席台。染成金色的机翼掠过教导主任泛起油光的头顶,展开的机身上用红笔写着“反对课间操形式主义”,尾翼还粘着上周化学课制的镁条燃烧残渣。
当铅球区的闷响惊碎看台的窃窃私语时,周予白已经蜷在器材棚阴影里揉肩膀。运动服拉链卡在下巴,露出锁骨处新鲜的淤青——昨夜偷练时脱手的铅球砸出的勋章在阳光下泛着紫红。沈昭然抱着风速记录仪经过,钢笔尖在表格上戳出小洞:“出手角度比理论值低了5.8度。”周予白突然弹起,沾着镁粉的手掌拍在记录表上,灰扑扑的掌纹恰好盖住沈昭然预测的冠军名单。“这叫创造性抛物线。”他咧嘴笑时,半颗薄荷糖从指尖弹出,精准落进沈昭然胸前的裁判员徽章凹槽。薄荷的清凉混着金属的冷腥在空气里炸开,测量卷尺从沈昭然指间滑落,钢尺在沙坑边缘绷成颤抖的银弦。
百米赛道上的发令枪白烟还未散尽,第三道的女生摔出赛道的尖叫已撕裂空气。周予白倚在终点线旁的隔离带上嚼口香糖,泡泡糖的甜腻盖不住喉咙里的铁锈味。沈昭然站在计时台调整电子眼,镜片反光晃过周予白汗湿的后颈——那里贴着张画笑脸的肌效贴,边缘卷起的胶布下藏着昨夜偷画的起跳标记。冠军冲线时带起的风掀飞了秩序册,纸页如白鸽扑棱棱落进周予白脚边。他弯腰去捡的瞬间,运动裤腰侧用荧光笔写的“SZR专属编号”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字迹被汗水晕染成暧昧的云团。
暮色漫过跳高垫时,横杆已升到1米82。周予白把校服外套甩向裁判席,助跑的姿势像失控的抛物线。沈昭然低头校准测高仪,余光里那道身影起跳的刹那,裤脚翻卷露出脚踝结痂的旧伤疤。横杆震颤着跌落,海绵垫发出细沙流动般的轻响,沈昭然的手比电子眼快0.3秒按下计时器。“作弊。”周予白仰躺着喘气,呼吸在暮色里凝成白雾。“髋关节旋转幅度比标准多7度。”沈昭然翻开被捏皱的记录本,某页空白处的灰掌纹在余晖里泛着暖意——正是午间拍在风速表上的那个。器材室铁门被风撞开的巨响惊醒了栖息的麻雀,周予白运动裤侧边的荧光箭头脱落,随着晚风滚进沈昭然敞开的书包夹层,像枚迟到的接力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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