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的泪水像是酝酿已久的暴雨，一时无法停歇，他的恐惧压过了一切**，又被难言的自卑折磨着，于惊川才动一下，他却如临大敌般收紧了手臂，好像只有这个抵死缠绵的姿势能让他感到安全。
“……怎么越大还越爱哭了？”
于惊川不敢动，他知道怀中的人从小少泪，当小乞儿时若是随时都能哭上两声，江焰琅不可能在浮金城活下来。
哪怕跟他回了望三思，被训得手脚发抖他也不敢轻易哭喊，只有在熟睡的时候能听见他哼哼两声。
他有这般耐性，如今哭得连眼泪砸在水里的声音都听得到，好像要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可尽管到了这种程度，江焰琅还是藏着他的啜泣声，只有失控的心跳无法隐藏，明明白白地传递给于惊川。
半晌无人说话，江焰琅心中不安更甚，可他不敢开口，这时候开口溃不成军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于惊川感觉气血不再阻塞，可被江焰琅这么缠着，已经分不清谁的体温有异，也不知道胸口的闷痛是由什么造成，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何况面对的还是他视如己命的人。
而眼下这种情形，有大半也是他造成的。
江焰琅没空揣测他的心思，就在他要把自己憋死的时候，终于听到于惊川唤他的声音：“阿琅，再这么哭下去，这桶都不够装了。”
有人率先撕开了这道口，江焰琅再也忍不住，明知无理取闹也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急急忙忙离开望三思，是不是心咒侵蚀你的神志，你快要压不住它了？你怕你还没解决旒骨就死了，是不是？”
“你怎么不盼着师父好。”于惊川轻笑，“我的确不知此症如何解，但也没到要死的地步，要不了一炷香便能缓解。”
他斟酌片刻，低头看那一双红透的耳朵，没忍住碰了碰道：“那日我说要与阿琅纵|欲，无非是找个借口推脱离心背德之感与你欢好，你该怪我拉你入歧途，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江焰琅错愣一瞬，他出身如此，没有也不能去讲究什么规矩，该抢的要靠抢，不讲道理的时候就不能把自己当人，在映灯楼时他打架比谁都狠，为了讨得于惊川的欢心才将利爪收起来。
他不在乎伦理纲常，可是对于惊川来说不得不在乎，他虽然失去至亲，也仍有江湖好友，他们也是他要在乎的人。
江焰琅终于舍得把人放开，可是看到于惊川那张脸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眨眼时眼泪簌簌而下，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身体也跟着抖了一抖。
“我——”
江焰琅猛地站了起来，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他竟在此时狠狠趔趄了一下，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能在装满水的浴桶里踩空，想在如此拥挤的地方找到安全的落脚处实在为难，江焰琅在姿态更加狼狈前认命地闭眼，但又心急火燎地动了内力，好歹让自己不要砸在于惊川身上。
百转千回之间只听哗啦一声，于惊川又在此刻突兀地站了起来，在江焰琅猝然睁眼的恐慌之下一步步逼近他。
江焰琅抵在浴桶边缘进退两难，心里升起一些不安的念头，试探着问：“你……你没事了？”
于惊川没什么痛苦的神色，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神情有几分微妙，直到把江焰琅压在身下时才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
他再一次失声，脸也涨红一片，可他推不开于惊川，小腹处的异物感万分强烈，让他气血也往那处走，无比煎熬。
于惊川再次问他：“你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
“你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
江焰琅险些恼羞成怒，冷脸说浑话的于惊川实在让人抵挡不住，可他抬眼却看见对方并不似往日那般从容，吐息间压着几分急切：“没办法，我现在动不了。”
“缘线？”江焰琅也焦躁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没觉得哪里有变化。”
他勉强动了动手指，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又想到今日在瀑布下于惊川也是被缘线牵制过，而后就有了心咒反噬的征兆，江焰琅小心地收住了内力，观察着男人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这次换于惊川失声了。
他虽然失去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可五感更加敏锐，水流过皮肤的声音触感都变得无法忽视，更何况一直压抑的**。
曾几何时他想过用这样的手段让江焰琅学会操控缘线也未尝不可，这场面真的出现时他却难得地心生惧意。
身体在静谧之处蛰伏着，却唤醒了一些他刻意隐藏的念头。
偏偏此时的江焰琅满脸认真，生怕在哪里用错了力道，动作放得又轻又缓。
于惊川忍着噬骨的痛快，眉头紧蹙道：“阿琅，在找什么呢？”
“还以为你连话都不能说了。”江焰琅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我真的找不到缘线的痕迹，你真的放进来了么？我明明也看见它进来了，难不成是太少了……”
“你找缘线就罢了，在我身上乱摸什么？”于惊川的语气僵硬，但是他动弹不得，再开口时便有了求饶的意味：“阿琅，你有时候连分神都分得很认真。”
江焰琅看出他的异状，犹疑片刻问道：“你很难受？”
他后知后觉地朝水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要去看些什么，两个人贴得那么近，几乎没有距离可言，每一处起伏都能相互感受。
于惊川被放置那么久，江焰琅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但他急于解决缘线的问题，只能略带歉疚地抬眼：“那我先帮你……”
他的手贴着于惊川的胸口下移，尽管有过许多次，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仍会表现得有些生疏，还未触碰就先紧张地红了眼尾。
似乎应了于惊川方才的话，江焰琅这时候竟有些走神，他享受着于惊川带给他的这份欢愉，又情不自禁地为此惶恐不安。
水声骤响，惊醒了思绪飞远的江焰琅，手腕传来的钝痛让他轻颤，他眯着眼看于惊川，目光里带着探究：“难道缘线起不起作用，都是照着你的意思来的？”
于惊川不知何时挣开了缘线的控制，他起身抱起江焰琅，带着满身水和一个人走进睡房。
江焰琅看着地上跟来的水痕皱眉，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湿哒哒的感觉，想从于惊川身上下来时才惊觉身体出了些状况——现在不能动的好像换成他了！
“于惊川！”尽管心中已有定论，他还心存侥幸地问：“你是不是点了我的穴道，怎么我也动不了？”
于惊川顺手拖来一根圆凳放在床边，再把江焰琅放了上去。
正诧异间，柔软的毯子搭在了他头上，于惊川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发，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得到回应，江焰琅茫然道：“为什么缘线会反制我？”
而且于惊川更是反应异常，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疑惑，好像知道江焰琅会陷入此番境遇。
他不紧不慢地剥了江焰琅的衣服，再仔细地给他擦干，把干衣拢在他身上后才把人放在床上。
江焰琅说不清这是照顾还是惩罚，总之他明白了刚才于惊川经历了什么。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看不见，却被勾得心魂激荡，但又不知道于惊川到底要他如何。
踌躇间有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刚好盖住了江焰琅的眼睛，那是于惊川为他缠手的黑色布条，此时此刻用在此处，倒有了些别的味道。
黑暗放大了他的听觉，等于惊川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每一处，江焰琅在悚然的兴奋里低声抽泣，这是他的用处也罢，他自己也不过也是个没办法拒绝于惊川的人。
但于惊川吻过他后便停了下来，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却隔了些距离。
他听于惊川道：“我们的缘线本为一体，强行挣开施术好像能让你的缘线失控，只是今日更像巧合。”
于惊川也有很多事没想明白，说完就没了动静。
江焰琅身上心里都燃着火，他猜到于惊川有故意的意思，还是没忍住咬牙道：“你就这么放着我不管了？”
“不与之对抗，片刻就能行动自如。”于惊川语气不变，“若你说的其他事，我只想告诉你，不用做那些事你也是我的阿琅。”
“于惊川。”
江焰琅拖长了声音喊他，没流尽的眼泪从眼尾落下，被遮眼的布藏了起来，于惊川不理他，他又不依不饶地去喊他，直到身边的人靠近他才收声，陡然升起的还有危机感。
“也因为你是我徒弟，我的感情没办法留给除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于惊川凑近他，在他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之时，眼上覆盖的黑暗也被揭开。
眼前的男人让他有些陌生，可他并不反感这样的于惊川强硬地挤进他的视野，男人不再克制，抚着他的脸道：“阿琅，你的担心实在多余，我会尽力活着，活到你死之前，确认是我陪了你一辈子才能安心。”
江焰琅迟钝地眨眨眼，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后知后觉他又拿回了身体的所有权。
于惊川望着他，比直接的邀请还让人难耐。
江焰琅躲避不了他的视线，虽然没有交谈，可他要说什么已然明了。
他是于惊川的一切，他可以要求他，命令他去做很多事，他不用考虑那么多，因为他师父的骄纵与放任，都是为江焰琅这个人度量好的。
江焰琅把人扑了个满怀，跨坐在他腰间，俯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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