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商务车驶入一栋低调奢华的独栋别墅区。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和高耸的铁艺大门无声地彰显着这里的身价。林晚晚麻木地跟着李姐穿过精心设计的花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得不真实。
别墅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挑高的大厅中央悬挂着水晶吊灯，光线经过无数棱角的折射，在米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新鲜花朵的混合气息，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
“来了？”赵薇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站在弧形楼梯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拍时尚大片。
林晚晚抬头，目光越过赵薇的肩膀，看到了站在走廊阴影处的苏黎。她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休闲装，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没有化妆的脸在逆光中显得格外素净，几乎有些脆弱。但那双眼睛——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林晚晚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上来吧，造型师和导演都等着呢。”赵薇转身走向走廊深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李姐推了推林晚晚的后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踉跄。她深吸一口气，迈上了那架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二楼的工作室里，五六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一个染着粉红色头发、穿着夸张oversize西装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围着林晚晚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底子不错，就是太素了。皮肤状态一般，黑眼圈有点重，需要好好护理。”
他的手指挑起林晚晚的一缕头发，嫌弃地皱了皱眉：“发质太干，需要做深层护理。还有这身衣服——”他瞥了眼林晚晚的米色风衣，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灾难！绝对的灾难！”
林晚晚站在原地，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任由这个陌生人对她评头论足。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冲刷着她的神经，却已经无法激起任何反抗的冲动。
“Tony，别废话了，直接说方案。”赵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被叫做Tony的造型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迅速进入了专业状态：“根据节目设定，我们需要打造一对'反差萌'CP。苏黎是甜美公主风，林晚晚就得走帅气中性路线。”他打了个响指，助手立刻递上一个iPad，上面是几张设计图。
“短发，深棕发色，略带凌乱感的造型。妆容要突出眉眼的锋利感，唇色用哑光豆沙色。服装以西装、衬衫、风衣为主，色调偏冷，和苏黎的柔美形成鲜明对比。”
林晚晚看着iPad上那个被设计出来的“自己”——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酷帅中性的形象。那不像是个真实的人，倒像是个精心设计的人偶，一个为了衬托苏黎而存在的背景板。
“我没剪过短发。”她轻声说，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
Tony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宝贝，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工作。”他转向赵薇，语气谄媚，“薇姐，您看这个方案可以吗？”
赵薇点点头：“就按这个来。今天先把头发剪了，拍几张定妆照试水。明天正式拍摄前再做一次全面护理。”
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考虑她的感受。林晚晚站在那里，突然意识到，从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她的形象，甚至她的一颦一笑，都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跟我来。”Tony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向隔壁的美容室。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林晚晚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被摆弄来摆弄去。剪刀在她发间飞舞，一缕缕黑发无声地落在地上；冰冷的染发剂涂抹在头皮上，刺鼻的氨水味熏得她眼睛发酸；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轮番上阵，在她脸上涂抹、拍打、勾勒。
当她再次站在镜子前时，里面的人陌生得让她心惊。利落的短发，锋利的眉形，深邃的眼妆，还有那身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西装——这哪里还是林晚晚？这分明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供人消费的商品。
“完美！”Tony拍着手，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简直像变了个人！”
赵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对着焕然一新的林晚晚拍了几张照片：“不错，反差感很强。导演，你看看。”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是陈明，节目的总导演。他上下打量着林晚晚，眼神专业而冷酷，像是在评估一件道具的可用性。
“形象可以，但表情太僵硬了。”他皱着眉头说，“我们需要的是'深情凝视'，不是'死人脸'。”他转向房间另一侧，“苏苏，过来一下，我们试试感觉。”
一直站在角落的苏黎慢慢走了过来。她今天出奇地安静，没有往日的张扬和傲慢，甚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当她站到林晚晚面前时，两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近到林晚晚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某种昂贵的花香调，清新中带着一丝甜腻，像她的人一样，表面甜美，内里复杂。
“好，现在，林晚晚，我要你看着苏黎的眼睛，想象她是你的恋人。”陈明导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眼神要温柔，要深情，要让人一看就相信你爱她。”
林晚晚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缓缓抬起眼，对上苏黎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睫毛纤长浓密，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顾盼生辉的风情，此刻却盛满了某种林晚晚读不懂的情绪——不是轻蔑，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复杂。
“不对！太生硬了！”陈明导演不满地喊道，“深情！我要的是深情！不是仇视！”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自己学过的表演技巧。她想象着苏黎是她深爱的人，想象着她们之间有着真挚的感情……但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句轻飘飘的“玩具”，是那份冰冷的《亲密互动细则》，是昨晚李姐电话里颤抖的声音……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老天！你就不能专业一点吗？！”陈明导演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苏苏，你来示范一下！”
苏黎微微挑眉，但很快，她的眼神变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突然盛满了柔情蜜意，长睫毛轻轻颤动，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弧度。她微微歪着头，看向林晚晚的眼神仿佛在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那种专注和深情，几乎要让林晚晚相信她们真的相爱了。
“看到了吗？这才叫演技！”陈明导演激动地说，“苏苏甚至不需要台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信服！”
林晚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是的，这就是差距。苏黎是当红顶流，是演技派偶像，而她林晚晚，只是个连基本情绪都表达不好的过气演员。
“再试一次。”导演命令道。
林晚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强迫自己忘记所有屈辱和愤怒，只专注于眼前这个“角色”——一个深爱着苏黎的女人。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好！就是这样！”导演兴奋地拍手，“保持住！摄影师，快拍！”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晚晚感觉到苏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那触感温暖而柔软，与她印象中那个傲慢的顶流判若两人。她下意识地看向苏黎，却在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脆弱和恳求。
但下一秒，苏黎就恢复了那副完美偶像的面具，仿佛刚才的瞬间只是林晚晚的错觉。
“完美！”摄影师检查着刚拍的照片，“这张对视的镜头太有感觉了！粉丝们一定会疯掉的！”
赵薇满意地点点头：“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七点，所有人准时到拍摄现场。林晚晚，你的台本回去好好看，明天别出任何差错。”
林晚晚机械地点点头。有人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明天拍摄的详细流程和“剧本”——如果那些精心设计的互动和台词也能被称为剧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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