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上一学期开学前的经验，汤姆紧紧挨着床沿躺着，尽可能给拉米安腾出位置，免得让对方不舒服。他脸上虚假的高热已经褪下去了，打算等拉米安睡着了自己再睡，哪怕顶着脑袋上的瞌睡虫也要保证绝不会让拉米安找到任何借口又自己一人溜回拉文克劳去。斯莱特林寝室小小一张单人床，汤姆和拉米安各占一边床沿，估摸着两人都想给对方腾出点位置，背对着背，居然还能留出一段空隙来。汤姆睁着干涩的眼睛，困意昏昏沉沉地趴在他眼皮上，他还固执地仔细聆听着拉米安的呼吸声——对方还没睡。
拉米安把自己缩成一团，他尽可能不和汤姆有任何肢体接触，可被子里、枕头上、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汤姆的味道。他动了一会，手不自觉地纠着身边的床单，试图放慢呼吸、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让自己能跟快一点入睡。
过了一阵，他突然说：“汤姆，你能想个办法让怀表安静一点吗？”
汤姆顿了一下，依言从床头找出唯一的那只铜怀表。这只表已经跟了他好几年了，即使每天擦拭也难免有铜绿从缝隙里滋生，指针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时间也有偏差，不过汤姆还是总爱带着它，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怀表。他怎么没想换一个呢？汤姆莫名想道。他把怀表举到眼前，黄铜表面漫反射出他的脸，凑得近了，汤姆才听到怀表里发出的细小的“咔嗒咔嗒”声。
他给怀表加了一个隔音咒，然后转头问拉米安：“你睡不着？不是困了吗？”
“能不能睡着和困不困是两回事。”拉米安又动了动，转过头来看他，“隔音咒能单独作用在身体部位上吗，我的心脏吵得我睡不着。”
“我猜那不是你的心脏的问题。”汤姆翻身面对银发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孔，他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没有……”
“我有，”汤姆直视对方，“明天一起吃饭吧。”
“好。”拉米安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明天晚上也来我这睡吧。”他追加条件。
“那不行，”拉米安迟疑道，“黛西早上跟我约了明天晚上在拉文克劳公休室练习魔咒，你这么喜欢跟我挤吗？”
“那个全家都是拉文克劳的纯血？那个女人貌似和斯莱特林的不少纯血家族有联系，她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你不是从不爱惹麻烦吗……”汤姆回忆起先前的传闻，“或者是……你喜欢她？”
黛西·安德森确实是相当聪明又知性的类型，她和拉米安有着不少共同话题，行为举止看起来温柔大方，还是个才华横溢的拉文克劳。甚至于，她还有着和拉米安相似的经历。如果拉米安真的对黛西抱有爱慕之心汤姆也不会惊讶，但那绝不代表他不会在意。爱是一种很孤独的感情，是拉米安教给他什么是爱，是拉米安让他徘徊于孤寂、不安和莫名的恐惧之中，爱已经成为了他的软肋，他将毕生都受其牵制，如果拉米安不能把大多数的爱偏袒给他，汤姆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憎恨对方，乃至于不择手段。
汤姆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可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推向极点，但他却固执地绝不允许这段关系回归过去秩序而纯粹的友谊，在必要挑明之前，他仍可以享受这种无限趋近于模糊边界的亲密关系。也许总有一天他会不满足于止步于此，在那之前，他要先保证自己和拉米安之间没有多余的阻碍。
虽然与卡洛琳·帕金森的恋人关系给他带来了不少方便，但是该到此为止了。
幸好拉米安只是疑惑地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当然不是，她算是我的老师，教我一些纯血家族才会传下来的咒语。”银发少年弯弯眉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只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如果不主动跳进圈套里，怎么知道他们藏在暗处的獠牙长什么样？汤姆，我很好奇。”
“小心好奇心害死猫。”这是一个试探的机会，汤姆餍足地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捏了个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随口一问：“我以为你会喜欢她那种类型，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拉米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没有。”
如果说有，汤姆一定会继续问下去。拉米安既没有打算告白，也不想半夜三更困得要死还得给汤姆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以防止对方去调查人家。
这个答案中规中矩，刚刚好。
短暂的夜聊过后，拉米安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很快就沉沉睡去。这回睡不着的人变成了汤姆，他有些后悔问拉米安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管对方拿出什么答案都会害得他胡思乱想。拉米安的社交圈看起来很大，认识很多人，但实际上亲密的只有那么几个，也没见他身边有多出的其他人。他说没有，汤姆自然相信他。
但那意味着他有机会吗？
他想起早上那场大雨。
汤姆清醒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连强制自己阖上的上下眼皮间都仿佛夹了一个弹簧让他觉得连闭眼都是一种折磨。拉米安睡着时无意识占据了他们最开始由谦让开辟出来的中心地带，那张恬静的睡脸正面对着他，几乎要抵到他头上的鼻尖、散发着温暖体温的躯体都越过了安全距离。拉米安现在不担心和汤姆是否有肢体接触了，他早已沉入梦境，不知道一起长大的友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那件领口大开的衬衣也忘了系上，汤姆只要面对他，微微低下头就能隐约看到底下被布料遮盖的胸腔随着呼吸起伏，柔软的衣物轻轻蹭他的躯体，皮肤下暖色的暗影像乌云一样波涛起伏。昏暗中，汤姆看见他耳垂下压着的长发，竟然也像晴空照耀下的泰晤士河。
汤姆默默收回视线，却又被拉米安干燥的唇给捉住了目光。
他想起午间那场梦。
酣睡中的拉米安突然变了表情:他眉头用力撇开，脸色苍白，眼睛和唇都紧紧地挤在一起，手指和脚趾都蜷缩起来蜷缩，肢体却很僵硬，细细的冷汗从他额间冒出，呼吸也变得粗重而乱七八糟。汤姆担忧地叫唤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可只换来拉米安含糊不清又毫无意义的几声轻哼。
汤姆猜拉米安这是做噩梦了，但他现在没法叫醒对方，寝室里也没有生死水和无梦酣睡剂。拉米安难受的模样落入汤姆瞳孔当中，说实话——美极了，那张颜色浅淡的唇被他抿出了血色，汗珠像露水一样挂在血管上，像一朵于夜色中短暂盛开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
可他不能真的不管拉米安，汤姆飞快地考虑了一会，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拉米安的缓和剂戒断功亏一篑。如果拉米安一个人睡觉做了噩梦，他可能难受一个晚上就熬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可汤姆现在看着他，汤姆扪心自问，自己没法无动于衷。
他床头的书柜里就有一瓶缓和剂，上次在拉米安身上闻到嚏根草糖浆味之后，汤姆鬼使神差地一边查着五年级的课本一边熬制了它。
但当他摸上拉米安的脸尝试掰开对方的嘴，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拉米安的唇抿得太紧了，上下两片唇瓣严丝合缝地粘着。汤姆伸出拇指贴上他温热的下唇，勉强才能分开两唇伸进去小半个指节，却又马上遭遇了牙齿的阻碍。
汤姆不住地摩挲了两下拉米安干燥柔软的下唇，对方的唇可比本人安分多了，软软地任他揉捏。拉米安吻他的时候实在太匆忙，他都没来得及感受到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有多烫、有多软。
他很好奇。
他低头吻上爱人的唇珠。
雨中的吻是出于一时赌气；梦中的吻是虚幻的妄想；夜深人静的吻是一个喂药的借口。
黑天吞没了理智，汤姆听到自己的心脏发了疯一样狂跳，他还没想到要谴责这个器官过于吵闹，拉米安温热的吐息已经烫得他的脸灼烧起来，他那弯弯绕绕的思考连同初衷一起被烧成一片荒芜，他像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的旷野渴求上天降下雨露恩泽，如果没有，他就自己去寻。
这个吻注定不会停留于浅尝辄止，而拉米安的睡颜是最有力的鼓励。汤姆捧着拉米安的脸，手指沿着下颌骨的形状仔细抚摸，他生疏地撬开对方的牙关，鼻尖蹭着拉米安的鼻翼，他觉得有些头昏目眩，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呼吸。
微风轻轻地拂，雨露沾湿了焦黑的土地，不一会便下起了狂风暴雨，而荒原孜孜不倦地贪婪索求着。
好热，太热了。反射出月色光泽的汗珠从汤姆下颌滚落下来，落入拉米安敞开的衣领里，在对方后颈浸湿了一片。汤姆依依不舍地轻轻咬住友人柔软的下唇，他想更粗暴的亲吻拉米安，但他害怕这样会弄醒对方，虽然他应该要叫醒拉米安的。
汤姆起身含了一口缓和剂，甜腻的嚏根草糖浆味渲染这个暧昧的夜晚。他再度俯身吻上拉米安。
汤姆从小想要什么总是能为自己夺得的，不论是怀表、力量、权力还是拉米安的站位。
现在，他要拉米安爱他。
*各位有什么问题别憋着不问啊，我提问箱又不是摆设（挠头）
*上周出差去了，昨天刚回，更迟了很抱歉（土下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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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偷偷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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