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发现我可能更喜欢男性。”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拉米安的反应。但令他失望的是拉米安似乎也有意控制自己，对方僵硬地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垂头像要掩盖眼睛里可能透露出来的信息，殊不知这样使得那张脸上紧绷的肌肉更加明显。拉米安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他喜欢什么人，男性还是女性，即使汤姆这么说，那只牢牢牵着他的手也没有丝毫变化。
也许拉米安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赋予他们牵着的手什么特别的含义，也许他只是觉得马上放手实在太过于尴尬和失礼。
所有的思索和揣测都只在一瞬间，如果拉米安抬头看他一眼就会发现汤姆微动的眼球其实早就出卖了他对拉米安答案的期待。而汤姆短暂地衡量了一下，仅在几次眨眼之间就改换策略，他虚情假意地露出一副为难模样，目光紧迫而又热切地盯着拉米安眼尾落下的睫毛阴影。
在这过去的的几秒钟，拉米安同样也考虑了许多，汤姆的目光将他从词句推敲中拉扯出来，对那样的眼神坐视不理对他来说还有点困难，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咕哝，慢慢说道:“我不反对这个，你喜欢什么人当然是你的权利。同性恋在下一个世纪已经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题了……但是，你是怎么确定的，你有一位同**人吗？”
拉米安说着便抬起头认真瞧着汤姆，他是在装腔作势，尽可能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来。这句话或许有一点试探的意味，但本人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就难以直接由表面判断了。
汤姆显然谙熟避重就轻的道理:“我对男性的生理构造更感兴趣，而帕金森带给我的价值已经远低于她的麻烦程度，我没必要继续把她捆在身边。”他毫不违避地接受拉米安的充满疑虑的打量，并向对方报以一笑:
“你现在好点了吗？”
他贴心地关怀着银发友人。
“好太多了。”拉米安提了提嘴角，短暂地轻轻笑了一下，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走了一路，相对沉默间无意的一对望只能换来对方意味不明的凝视。汤姆与拉米安互相投来注视的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各自移开目光。这像是一场战争，像原始的野兽之间的撕扯，势必要掰开对方的胸膛，碾碎白骨，然后直视对方的心脏才算获胜，而在此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秘密，不能露怯。
但拉米安始终没有放开紧握着汤姆的手，他神色自若地侧开脸仰头看着走廊墙壁上东一块橙黄西一块青灰、颜色斑驳得令人发指的砖块，一边心不在焉地哼着一首半句不在调上的莉莉玛莲。
——直到他们走到有求必应屋。
“我们到了。”汤姆这么说，但丝毫没有抽手的意思。他瞥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炎热的天气让两人都出了些汗，掌心与掌心黏腻腻地贴在一起并不好受，但手心里的纹路磨合与手指纠缠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放手，汤姆巴不得汗水能化作世界上最牢固的胶水使他们身体相连。拉米安则看起来全然不在乎汤姆在想什么，他从容不迫地放开手，没有一点犹豫，然后像执行已经写好的程序一样在巨怪画像前来回踱步。
我们的心意一点也不相通。汤姆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在拉米安背过身去时轻轻拧眉。
而拉米安推开有求必应屋的门后，又若无其事地朝他伸了伸另一只干燥的手，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主动握上去。汤姆对那只手，准确来说是对拉米安这番举动警惕地犹豫起来，几根纤长葱白的手指就像悬在空中马上要落下的炮弹，正等他丢盔弃甲地暴露自己于无一掩体的土地。
面对一位精明的猎手、优秀的潜伏者——如果拉米安确实是有意做出这般试探的举动，那他担得起这样的称号。汤姆只能做到与对方的“无意之举”旗鼓相当的装瞎。
他假装没发觉拉米安递过来了一只手，径直走进有求必应屋里，动作行云流水地脱下外袍挂着门边的衣帽架上，又顺手去帮对方拆下领带。
这个动作无疑是很亲昵的，拉米安讪讪收回手，黑色的校袍就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一点，白衬衫贴合地勾勒出他肩颈的形状，汤姆两只雕塑一般的手摆弄着他脖子附近的领带。对方凑地很近，一开口就像是要亲吻过来，拉米安赶紧把视线从汤姆的嘴唇上移开，转而紧盯着他的鼻梁。
“你什么时候去密室带走血腥夫人。”汤姆把解开的蓝色领带挂上衣帽架，拉米安怕他继续上手，连忙把自己的校袍也挂上去，然后才终于像是回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一样懒洋洋地塌下肩去摸沙发。
“离校之前我会带上她，在学校里带着一副画像乱晃实在太显眼了……”银发男孩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然后挣扎着坐来起靠在沙发角落里享受这个空旷的私人空间。
有求必应屋如实反馈着开启者的需求和爱好，它看起来同之前都不大相同，充斥着从前未能有过的鲜明的色彩，就像美国最好的杂志的广告插图，唯美得令人向往。绒毛地毯和布沙发都是柔和的灰色，头顶上的灯比这个时代任何一盏灯都更加白亮，明亮地像是白天。墙边隔出来一扇挂着深紫色帘子地窗台，上面垫了几个抱枕，可以想象人披着毯子坐在上面读书或遥遥望着窗外散着几颗碎星的夜幕——
汤姆从没见过这样的装修风格，他对拉米安眨眨眼，希望对方能拾起方才被丢弃的默契。
拉米安懂他的意思:“这是我的理想家。”
“你想买个房子吗？”汤姆打量着这个房间。
“我们总不能一直留着孤儿院，或者寄宿在学校和别人家。”拉米安翻过身来，踢掉自己的鞋子趴在沙发上，歪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我还能再攒点钱，现在的英国房价没那么昂贵，怎么，你不喜欢这样的吗？”
“喜欢，但我以为你会更想要一个庄园。”
“像马尔福那样？”
“像马尔福那样。”汤姆肯定地说。
“那样也不错，但对我来说言之过早。”拉米安遗憾地摇摇头，他坐起来往里面挪了挪，给汤姆让出一个位置，“你跟阿布拉克萨斯假期怎么安排？叶赫克罗布置好了有人来接我们，我们会通过门钥匙前往佛罗伦萨。”
“我会先回一趟伦敦，补办我在轰炸中丢失的证件，之后再传信给阿布，他的管家会开麻瓜汽车。”汤姆并未说到往马尔福庄园后该怎样，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瞒下了自己的假期计划，转而，他挑起眉，语气平平地挑着叶赫克罗的刺，“门钥匙那种暴力的传送会让你晕得难受，他可真不够贴心。”
“我可以提前吃点晕车药，医疗翼里并不缺少这类麻瓜药品。”拉米安看着汤姆不紧不慢地迈步过来，却没坐在他身边，而是举起魔杖招来一把软椅，隔着小桌坐着了他对面，“你怎么不来我这？”
坐在拉米安身边是一种别样的锻炼，感情上对方有一种天真的残忍的贪婪，既与汤姆几乎无底线地亲近，又保持着奇异地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疏离和冷静。
汤姆摩挲了一下指节，对拉米安的同坐邀请熟视无睹:“时间还早，我想和你玩点游戏，随便什么都行，21点怎么样？”
桌子上的光影扭曲了一瞬，短暂的几秒钟后就在汤姆面前变成了一副牌。
拉米安痛快点头:“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你和我玩的这些游戏确实有用，”汤姆漫不经心地切起牌，“斯莱特林并不缺乏贪图享乐之辈，这些废物唯一的优点就是他们有足够的家族底蕴能让他们挥金如土。但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轻松地在卡牌游戏上赢过我，当然，过度的好运也会遭人诟病，偶尔故意输几局，他们才会乐意继续跟你玩。”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瞥了友人一眼，慢悠悠地拖长语调，不怀好意地说:“但总得来说，他们只在乎自己赢了几局，而不在乎是输的加隆多还是赢的加隆多。”
他边说边洗牌，洗好后规规矩矩的摆在小桌中间，方便两人各自摸牌:“如果你想要一座庄园，我可以想办法……”
“我不支持你这么做，”拉米安叹了口气，又要了一张牌，“这可不是什么正当手段……我爆牌了。”他一摊手，把三张牌推到桌面上。
“但事实证明，它非常的有效，足够让我们不用再为温饱和战争带来的经济困境而发愁，你不想多点舒适的衣服，换点新的麻瓜小说看吗？”汤姆挑唇笑了一下，黑不见光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毫不掩藏的寒冽，但他笑得确实很欢喜，与眼睛里的恐怖几乎背道而驰，“20点，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看不懂二十一点没关系，反正拉米安输了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告白在下学期，对不起是我太拖沓了请让我把剧情走完T T本周会把补更2交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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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心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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