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地窖的阴冷,带着一种与地面截然不同的潮湿和古老气息。石壁上粗糙的纹路被摇曳的绿莹莹火把映照得如同巨蛇的鳞片,空气里弥漫着常年积累下来的草药、魔药原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深处的泥土气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巨大的拱形窗户外面,是黑湖幽暗深邃的水域,偶尔有巨大乌贼的触须或奇形怪状的水生生物慢悠悠地滑过,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更添几分神秘与隔绝。
纳喀索斯坐在一张覆盖着墨绿色天鹅绒的扶手椅里,背脊挺直,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魔法理论起源》,银质的家族徽章在袍子前襟泛着冷光。周围是低声交谈的声音,话题围绕着课程、教授、家族背景,以及一些高年级学生隐晦提及的“时局”和“立场”。她的目光落在书页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和复杂的论证却似乎无法真正占据她的思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的边缘。开学已经两周,西里斯·布莱克那双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眼睛,像两道无法熄灭的烙印,时不时就在她沉静的思绪中闪现。走廊里擦肩而过时他毫不掩饰的审视,变形课上他故意将火柴变成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后投向她的、带着**裸挑衅的眼神,礼堂长桌上他隔着人群遥遥举杯时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他无处不在,以一种张扬而灼热的方式,强行介入了她试图维持的、冰冷的秩序。
更让她心头那根刺隐隐作痛的是他的失望。分院帽喊出“斯莱特林”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空白和随之而来的、被冒犯般的恼怒。仿佛她的选择,是对他某种隐秘期待的背叛。这感觉陌生而烦扰,像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所以,斯拉格霍恩教授显然很欣赏格林德沃小姐的魔药天赋,第一节课就给了她额外的‘肿胀药水’配方作为挑战,”一个略带奉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是同级的一个小蛇,正对着卢修斯·马尔福说话,“不愧是格林德沃家的血脉。”
卢修斯优雅地啜饮着手中的红茶,银灰色的眼睛扫过纳喀索斯,带着评估的意味。“天赋需要正确的引导和环境才能绽放其应有的光芒,”他慢条斯理地说,意有所指,“斯莱特林正是这样的地方。”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不像某些学院,充斥着毫无章法的吵闹和对血统的亵渎。”
纳喀索斯没有接话,只是合上了膝上的书。她需要力量,这毋庸置疑。但卢修斯话语里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和对“血统纯正”的强调,让她感到一种细微的不适。她站起身,动作流畅无声。“失陪,我去预习明天的魔药课。”
魔药课教室位于地窖更深层,空气中常年漂浮着各种药草和化学物质混合的、复杂而浓烈的气味。巨大的石制坩埚排列在长桌上,下方幽蓝色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圆滚滚的身躯在教室里穿梭,油光发亮的秃顶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显眼,他洪亮的声音充满热情地讲解着“治疗疖子药水”的精要。
“记住,孩子们!顺时针搅拌七下,逆时针一下,动作要轻柔,像对待你心爱的猫狸子……哦,波特先生!豪猪刺!必须在离火之后加入!你想让坩埚炸开,给我们大家增添点‘疖子’体验吗?” 詹姆·波特手忙脚乱地将豪猪刺丢回材料堆,引来西里斯毫不掩饰的大笑。他那头桀骜的黑发今天似乎更加不羁,几缕发丝垂落在饱满的额前,深灰色的眼睛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扫过整个教室,最终,像被磁石吸引,落在了纳喀索斯身上。
她正站在自己的坩埚前,动作精准得如同钟表。白皙的手指稳定地处理着干荨麻和蛇的毒牙,将它们研磨成均匀的粉末,每一步都严格遵循着黑板上斯拉格霍恩写下的步骤,甚至更精确。她的坩埚里,药液呈现出教科书般完美的、清澈的碧绿色,散发出淡淡的、带着薄荷清凉的草药气息。斯拉格霍恩踱步过来,胖脸上堆满赞赏的笑容。
“完美!格林德沃小姐!简直是艺术!完美的色泽,完美的质地!斯莱特林加五分!格林德沃的魔药天赋果然名不虚传!” 他洪亮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
西里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看着纳喀索斯平静地接受了赞扬,连嘴角都没牵动一下,只是微微颔首,那副沉静的样子莫名地刺眼。他撇了撇嘴,目光落在自己坩埚里那锅还在咕嘟冒泡、颜色介于泥浆绿和诡异黄之间的粘稠液体上。旁边的詹姆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挽救他那锅快要变成固体焦炭的东西,莱姆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搅拌,彼得则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坩埚,仿佛它随时会跳起来咬人。
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在西里斯深灰色的眼底闪过。他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邪气的弧度,身体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半步。
“哎呀!” 一声夸张的低呼。
西里斯的手臂“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个拉文克劳女生正在小心翼翼挪动的、刚加入豪猪刺的药水坩埚。那女生惊叫一声,眼看着坩埚倾斜,里面冒着泡、颜色诡异的药液直直地朝着纳喀索斯那锅完美的、清澈碧绿的药水泼去!
变故只在瞬间。
纳喀索斯甚至没有抬头,握着搅拌棒的手腕以一个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极其轻微地向内一旋。那本应泼洒进她坩埚的失败药液,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一下,轨迹诡异地偏移了那么几寸!
“哗啦!”
粘稠、冒着刺鼻气味的失败药水大半泼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发出嗤嗤的响声,腾起一小股难闻的烟雾。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纳喀索斯坩埚的边缘,立刻被那清澈碧绿、蕴含稳定魔力的药水吞噬、净化,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真正荡起。她的药水,依旧完美无瑕。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坩埚底下火焰燃烧的噗噗声和那滩失败药水在地板上冷却的轻微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斯拉格霍恩教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转为不悦:“布莱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鲁莽!极其鲁莽!格兰芬多扣五分!因为你险些毁了格林德沃小姐堪称典范的作品!” 他心疼地看着纳喀索斯的坩埚,确认它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西里斯耸了耸肩,脸上毫无歉意,甚至带着一丝得逞后的懒洋洋。“手滑了,教授。” 他的目光却越过斯拉格霍恩,直直地看向纳喀索斯,深灰色的瞳孔里跳跃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灼热的探究和一丝……兴奋?仿佛刚才那拙劣的试探,只是为了验证什么。
纳喀索斯终于抬起了眼。冰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像冻结了千年的寒潭,迎上他那两道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她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她只是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
那极致的冷静,在西里斯看来,本身就是一种最傲慢的挑衅。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像一头发现了更感兴趣猎物的狼。
“哼!”斯拉格霍恩气呼呼地转身去处理那滩污迹,“都给我小心点!魔药是精密的艺术!”
风波平息,课堂继续。但一种无形的、更加紧绷的张力,在弥漫着药水气味的空气中悄然滋生。纳喀索斯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坩埚,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只有她握着搅拌棒的指尖,因为瞬间调动魔力进行精细防御而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酸麻感。
清晨,天空是洗过般的淡蓝色,几缕薄云悠闲地漂浮着。霍格沃茨城堡前的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清新的草叶气息。远处禁林茂密的树冠在晨光中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一年级的新生们叽叽喳喳地聚集在魁地奇球场边缘,脸上混合着兴奋和紧张,手里紧紧攥着学校提供的、型号老旧的光轮扫帚。
霍琦夫人,这位身材矮小精悍、有着一头像老鹰羽毛般灰白短发的飞行课教授,正用她锐利的黄色眼睛扫视着这群菜鸟。她的声音洪亮有力,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好了,安静!把你们的扫帚放在右手边的地上!现在,伸出你们的右手,放在扫帚把上方,然后,用清晰、坚定的声音说:‘起来!’”
“起来!”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用力过猛。
詹姆·波特面前的扫帚几乎是应声弹起,稳稳地落入他手中,他得意地咧嘴一笑,挑衅地看向西里斯。西里斯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甚至没怎么用力喊,他那把破旧的扫帚就顺从地跳了起来,被他随意地夹在腋下,姿态慵懒又带着天生的掌控感。莱姆斯的扫帚在地上滚了半圈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彼得的扫帚则顽固地躺在地上,只微微抖动了一下。
纳喀索斯垂着眼,看着自己脚边那把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扫帚。她不喜欢这种失控感。飞行依赖于天赋、本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与扫帚的“沟通”,这让她感到陌生。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白皙的手,悬停在扫帚把上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和稳定:“起来。”
那扫帚似乎犹豫了一瞬,在地面上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猛地弹起,“啪”地一声,精准地落入她的掌心!力道之稳,动作之干脆,让旁边几个还在和自己的扫帚较劲的学生都忍不住侧目。
霍琦夫人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格林德沃小姐!”
西里斯挑了挑眉,深灰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落在她握紧扫帚的手上,那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吹了声口哨,短促而戏谑。
接下来是基础悬浮练习。当霍琦夫人吹响哨子,喊出“蹬地!起飞!”时,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扫帚歪歪扭扭地离地,带着惊慌失措的新生们或高或低地漂浮着,惊叫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
詹姆和西里斯是其中的异类。詹姆像一颗发射的炮弹,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在空中笨拙但兴奋地转了个圈。西里斯则完全不同。他只是轻轻一蹬,身体便如同没有重量般优雅地离地,悬停在离地三尺的高度,姿态闲适得如同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他双腿随意地交叠在扫帚柄上,一手撑着下巴,深灰色的眼睛带着居高临下的玩味,扫视着下方一片混乱的场景,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略带嘲讽的笑意。阳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轮廓和那份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的贵族气质。
纳喀索斯控制着扫帚,稳稳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高度。她摒弃了下方所有的嘈杂,专注于控制身体的平衡和扫帚细微的抖动。很奇妙,当她完全集中精神时,扫帚似乎成了她肢体的延伸。她尝试着微微前倾身体,扫帚便顺从地向前平稳滑行了一小段,没有一丝颠簸。
“控制力不错,格林德沃小姐!”霍琦夫人再次表扬道。
西里斯的目光再次锁定她。看着她那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样子,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蓝天白云,那份沉静和专注,莫名地……有点意思。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忽然有了点别的想法。他轻轻一压扫帚柄,身下的扫帚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加速!不是冲向高空,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带着呼啸的风声,几乎是擦着纳喀索斯的扫帚尾端掠了过去!
强烈的气流猛地掀动了纳喀索斯淡金色的长发和袍角!扫帚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西里斯·布莱克!”霍琦夫人愤怒的吼声响起。
纳喀索斯的心跳在气流冲击的瞬间漏跳了一拍,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思考。她的腰肢瞬间绷紧,核心力量爆发,双腿夹紧扫帚柄,握把的手腕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向下压,强行稳住了剧烈颠簸的扫帚!它只是上下剧烈地弹跳了几下,像一匹受惊后被瞬间勒住的马驹,最终被她强行控制住,悬停在半空,没有失控坠落。
她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的怒火,像骤然凝结的冰焰,直射向那个已经盘旋到不远处、正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得欠揍笑容的罪魁祸首。
西里斯悬停在那里,黑发被风吹得凌乱,深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和一种更加旺盛的、毫不掩饰的兴味。他甚至还悠闲地对她挥了挥手,仿佛在说:看,你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布莱克!立刻给我下来!格兰芬多扣十分!为你的鲁莽和危害同学安全!”霍琦夫人的咆哮响彻球场。
西里斯耸耸肩,脸上毫无悔意,慢悠悠地操控着扫帚降落,那姿态仿佛刚完成了一次优雅的散步。经过纳喀索斯身边时,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擦过她的耳畔,只有她能听见:
“反应挺快嘛,小毒蛇。下次飞高点?”
纳喀索斯紧抿着唇,握着扫帚柄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冰蓝色的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操控着扫帚平稳落地,不再看他一眼。但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因为刚才的惊险和此刻的愤怒,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在霍格沃茨图书馆厚重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羊皮纸、灰尘和魔法墨水特有的混合气味,宁静得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纳喀索斯独自坐在靠近**区入口附近的一张巨大橡木长桌尽头。这里光线相对昏暗,也更加安静。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高级魔药制备》,旁边是摊开的羊皮纸和一瓶深紫色的墨水。她正在查阅一种能稳定精神、抵抗轻微诅咒的古老药方“宁神清心剂”的替代材料。祖父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但配方似乎残缺不全。她需要找到一种在霍格沃茨温室里就能获取的、效果相近的替代品。
她全神贯注,冰蓝色的眼眸在晦涩的文字和复杂的魔药图表间快速移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流畅地记录着关键信息。淡金色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颊边,她也浑然不觉。这是她熟悉的领域,在这里,她能暂时忘却地窖的阴冷、礼堂的喧闹,以及那双无处不在、带着灼人探究的深灰色眼睛。
然而,这份专注并未能持续太久。
一个高大的阴影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突兀地笼罩在她摊开的书页上。熟悉的、混合着阳光、青草和某种昂贵古龙水的、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气息瞬间侵占了这一小片宁静的空间。
纳喀索斯没有抬头,握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西里斯·布莱克拉开她对面的高背椅,椅腿划过地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他根本没带书,只是随意地将双臂搭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落在她脸上,仿佛她本人就是一本比任何魔法书都更值得研读的孤本。
“这么用功?”他开口,声音压低了,却依旧带着那种华丽的、慵懒的腔调,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扰人,“《高级魔药制备》……野心不小啊,一年级的小毒蛇。”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纳喀索斯终于抬起了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冰冷。“图书馆需要安静,布莱克先生。”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冽几分,像冰凌相撞。
西里斯仿佛没听见,嘴角勾起那抹惯常的、带着点邪气的笑。“安静?”他慢悠悠地重复,目光扫过她面前的书,“在研究什么?给马尔福家的小白鼬配点增智药水?还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蛊惑,“……在找什么更有趣的东西?比如,能让人说实话的药水?或者……让人忘掉点什么的?”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前襟的格林德沃徽章,又落回她冰封般的脸上。
纳喀索斯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在试探?格林德沃这个姓氏背负的过往,是她最深的警惕。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维持绝对的冷静。
“我的研究与你无关。”她的声音平稳无波,眼神锐利地迎上他,“如果你无事可做,请离开。”
“离开?”西里斯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突兀,引来远处平斯夫人警告的瞪视。他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放松地向后靠进椅背,翘起了二郎腿。“这里空气不错,我喜欢。”他深灰色的眼睛牢牢锁着她,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挑战,有毫不掩饰的兴趣,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种冰冷抗拒所激起的、更加强烈的征服欲。“我只是好奇,”他继续说着,声音低沉而清晰,“一个被分进蛇窝的格林德沃……你到底想在里面找到什么?或者,藏起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图书馆的静谧被一种无形的张力撕裂。纳喀索斯冰蓝色的眼底,那丝冰冷的火焰无声地燃烧起来。她放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调动魔力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点教训时——
“西里斯!”一个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莱姆斯·卢平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手里抱着几本书,温和的棕色眼睛里带着一丝歉意看向纳喀索斯,又转向西里斯,“麦格教授找你,关于你变形课论文的事。”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西里斯脸上的玩味表情顿了一下,随即化为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他啧了一声,终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稍稍退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纳喀索斯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此刻冰冷戒备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格林德沃。”他留下这句话,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然后才转身,跟着莱姆斯离开了这片区域。他离去的背影依旧带着那种懒洋洋的、目空一切的傲慢。
纳喀索斯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紧握的手指松开,掌心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月牙形印记。她低头看着摊开的《高级魔药制备》,那些复杂的符号和配方此刻却显得一片模糊。西里斯·布莱克……他像一团无法预测的野火,带着灼人的温度,蛮横地闯入她试图维持的冰冷秩序,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踩在她最警惕的神经上。愤怒、警惕,还有一丝……被强行点燃的、无法忽视的烦躁,在她冰封的心湖下悄然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集中精神。但书页上的字迹仿佛都沾染上了他留下的、那种灼热而危险的气息。
夜深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幽绿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窗外的黑湖水一片沉暗,偶尔有巨大的气泡咕嘟着升腾破裂。
纳喀索斯蜷缩在壁炉边那张最厚实的墨绿色扶手椅里,身上裹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她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学校猫头鹰送达的信。信封是昂贵的深绿色羊皮纸,边缘烫着布莱克家族精致的银色纹章,封口处的火漆上印着缠绕的常青藤图案——雷古勒斯的个人标记。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展开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熟悉的、清隽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 Nar,
展信安。
霍格沃茨如何?你的信我已收到,对角巷的见闻描述得生动极了,尤其是那根悬铃木魔杖,我能想象它在你手中闪耀的样子。斯莱特林……(笔迹在这里似乎有细微的停顿)这很符合你,Nar。强大、冷静、目标清晰,你天生就属于那里,能在那里找到你需要的力量和根基。不必在意无关者的目光,做你自己就好。
家中一切如常,只是愈发沉闷。克利切依旧絮叨着古老的规矩和布莱克的荣光。格里莫广场的秋天总是来得格外早,窗外的梧桐叶已经开始泛黄飘落。母亲……(墨水在这里晕开了一小块)她依旧期望我能延续家族的“传统”,在明年的分院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压力如同这宅邸里永不散去的阴冷空气,无处不在。有时,我多么希望此刻就能在霍格沃茨,在你身边。你的冷静总能让我感到安宁。
说到霍格沃茨,听闻……(字迹变得有些犹豫)西里斯在格兰芬多?他……还好吗?虽然我们……分歧越来越大,他选择了一条我无法理解也绝不认同的道路,但终究……他是我哥哥。母亲对此极为震怒,家中气氛因此更加紧绷。我甚至不敢想象明年我入学时,面对他的场面。
Nar,有时我感到迷茫。家族的期望像沉重的锁链,而西里斯的选择又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布莱克的心上。我渴望力量,渴望证明自己,但又不愿如母亲所期望的那般……偏执和冷酷。这条路,该如何走?
抱歉,说了些沉重的话。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便安心许多。期待你的回信,分享你在斯莱特林的点滴,哪怕是魔药课上的一个坩埚,图书馆里的一缕阳光,都能让我感到慰藉。
替我向霍格沃茨问好。
你永远的,
R.A.B.
信纸在纳喀索斯手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壁炉的绿光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雷古勒斯话语里的沉重、迷茫和对西里斯复杂难言的情绪,像一块温热的石头,轻轻压在她心头。
她眼前浮现出西里斯·布莱克那张带着不羁笑意、写满叛逆的脸庞,那双深灰色眼睛里燃烧的、仿佛能灼伤一切的火焰。他与雷古勒斯信中描述的那个令家族蒙羞的兄长形象完全重合。他的每一次挑衅,每一次带着灼人兴趣的靠近,都像是对雷古勒斯所承受压力的间接伤害。
纳喀索斯冰蓝色的眼底,那丝因为西里斯而燃起的烦躁和冰冷的怒意,逐渐沉淀下去,转化为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守护意志。她小心翼翼地折好信纸,将它贴身收在袍子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信纸上雷古勒斯字迹的温度。
窗外,黑湖深处,有庞大的阴影无声地滑过。壁炉里的火焰跳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纳喀索斯闭上眼,感受着信纸贴在胸口那一点微弱的暖意。
力量。她需要更快地变得强大。为了自己,为了盖勒特,更为了雷古勒斯——为了在他明年踏入这个漩涡时,能为他撑起一片不被风暴轻易撕裂的天空。至于西里斯·布莱克那团危险的野火……她冰封的心湖深处,一丝冰冷的决心悄然凝结。
她会让那团火知道,靠近她想要守护的一切,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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