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燃犀觉得自己疯了。
他撞向门板之后,脑袋还是嗡嗡的。他在过快的心跳里只能同手同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为了掩饰窘态,他果断地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被窝里。
尧新雪还跟在他的身后,宋燃犀只隐约听到水声和杯子碰撞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被尧新雪拉了起来,尧新雪像刚才那样托着他的下颌,把杯子抵在他的嘴边,像哄孩子一样无奈道:“先别睡,喝点水。”
宋燃犀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就被尧新雪放了下来。床凹陷下一块,那阵香根草的气味被无限放大了,属于尧新雪的气味和尧新雪的呼吸就这样充斥在宋燃犀的脑子里。
尧新雪的长发散落在宋燃犀的身上,让宋燃犀感觉到有些痒。
他干嘛亲我啊?宋燃犀迷迷糊糊地想。
今晚他要在这里睡吗?宋燃犀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恼,他迟缓地意识到自己浑身酒气味,实在算不上好闻。他往身后拉了拉,想拉出毛毯给旁边的尧新雪盖上。
然而就在下一秒,尧新雪就坐了起来,他把压在宋燃犀身下的毛毯给宋燃犀盖好之后就走了。
宋燃犀挣扎地想要坐起来,试了好几次之后还是重重地砸回被窝里。
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简直到了“一杯倒”的程度,脑子像被填满了浆糊,以至于当他隐约地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时,想了足足三分钟才想到又哪里漏水了。
很久之前,宋燃犀因为犯懒没有及时处理天花板的破洞,就遇到过天降大暴雨的情况。老天爷似乎对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当他在外面拼死拼活拖着死尸般的身体回来时,发现房间已经变成了水族馆。
什么东西都**的,地板上铺着一层水,水里还漂浮着不明物种的昆虫。他只能凌晨两点开始搞卫生,然后搞到清晨,觉也不睡,先赶着跑去兼职。
宋燃犀的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收拾完发现自己收藏的影碟坏了一半之后,天天逮着房东就骂,骂得周桦狗血淋头,甚至让周桦犯了好几次高血压。
宋燃犀不耐烦地拉过被子,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终于尽力坐了起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个租房简陋得令人发指,连公共浴室都仅有一个帘子作为潦草的遮挡。说是浴室,其实也就多了个水龙头,热水器和花洒而已。连镜子都是宋燃犀之后自己买的,牙具台是他用楼下废弃木材改的。
这房子长久租不出去,一直以来只有宋燃犀租着,于是他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扯开了帘子。
入目的先是氤氲的热气和水雾,然后就是尧新雪的背影。
宋燃犀的呼吸一滞,僵硬在原地。
是尧新雪。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尧新雪正半仰着脸,迎接着水流。他头顶温热的水如同一场热雨,源源不断地洒落下来,无数颗水珠疯狂地从他光洁的额头滚落到唇、锁骨。
蓝灰色的长发因为被淋湿,显得颜色更深、更弯曲,散乱地贴在尧新雪的脊背上。
他的腰腹紧致,腰线分明,全身上下甚至都没有一丝赘肉,身材好得令人怀疑,也许是为了更好地用腹腔发力来唱歌。
他的皮肤在光下之下毫无瑕疵,如同精致的人偶,胸口那块红色的石头和他的肤色形成强烈的、视觉上的刺激。
在宋燃犀这个偷窥者的视角下,尧新雪的两片肩胛骨在长发间若隐若现,窄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揽过。
宋燃犀原本以为他瘦得纤细,在他抬起手臂抹去自己脸上的水时,宋燃犀才注意到他的手臂线条其实优美且流畅,看起来有力、利落,很薄的肌肉,既不过分夸张,又极具观赏性。
水流声如同秒针滴滴答答地响着,宋燃犀在那几秒里目不转睛,他死死地盯着那颗水珠从尧新雪的发尖滴至小腿。
因为排水太慢,地面已经积了一层水,直到水声停止,尧新雪终于注意到了他。
宋燃犀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声太大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匆匆地避开尧新雪的眼神想要解释,最后却含混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尧新雪却好像毫不在意。
他慢条斯理地拿上浴巾围好,然后撩起一缕垂下的湿漉漉的长发,施舍般看了一眼宋燃犀。
尧新雪抬起一只手,掐住了宋燃犀的脖子。
宋燃犀在那一刻嗅到了与白日香根草截然不同的气息,他在尧新雪近在咫尺的、湿热的手掌心里,意识到尧新雪用的是白茶味的沐浴露。
尧新雪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更像是虚虚地扣着他的后颈,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宋燃犀的喉结。他仿佛对自己被看见这件事毫不在意,连看着宋燃犀的眼神都极为淡然。
片刻后,宋燃犀听到他无奈而温柔地问道:“怎么了醉鬼?”
宋燃犀一瞬间想反驳说自己没醉,可是看着眼前的尧新雪,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对……对不起。”
他小声地补充道:“我也要洗澡。”
尧新雪笑了,侧身走出去懒洋洋地对背后的宋燃犀说:“那就去吧,别一头栽进坑里了,我可不捞你。”
宋燃犀在他的背后缓缓地、极轻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直到尧新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敢回头,然而当他回过头没有看到尧新雪时,心里却又忽然涌现出一阵失落。
宋燃犀晕晕乎乎地走回自己房间拿衣服,然后走回浴室里,为了圆这个谎将水声开到最大。
他开的是冷水,冰冷的水将他浇了透顶,并且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什么酒精啊、尧新雪啊好像都被抛在了脑后,宋燃犀沉默地淋着冷水。
这个浴室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上一个来客调高的水温,让这里既湿润,又温暖。镜子上面隐约映着宋燃犀的轮廓,他近乎有些痴迷地在布满水珠的墙面上,用手指写字。
他潦草地,犹豫地写下:尧新雪。
站在浴室的中央,想象的画面和刚才的画面几乎重叠,这里有着满室的白茶香,一瞬间,宋燃犀想到,就在刚刚,尧新雪是怎么用干净修长的手指,**地抹过身体。
他终于,难耐地将手伸了下去。他几乎罪恶地、纠结地、忍无可忍地在这个动作里感到欢愉。
他痛恨着自己此时此刻想着尧新雪。
好不容易洗完了这个艰难的澡之后,宋燃犀脸色更差了。他的头上顶着块毛巾,穿得严严实实地走出来。
他没有在隔壁听到尧新雪的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从过道望过去。
尧新雪正蜷在那张二手床垫上睡觉。他睡觉时看起来很乖,长睫毛此时轻轻地垂着,长发就这样散在他的身上,仿佛要把他裹起来。
这个画面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宋燃犀蹲下身,靠近过去,放轻了呼吸,用目光审视着尧新雪。宋燃犀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终于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但宋燃犀仍然觉得自己疯了,他为什么会想着男人做这样的事,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室友,他们仅仅相识三天。
这样跟变态有什么区别,以后应该怎么面对尧新雪?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大叫。
他好像被下了蛊一样,在清醒之后不敢置信,这几分钟里,宋燃犀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在极高点猛地坠下去,他的心一瞬间凉透了。
在愣了半天之后,他站了起来,看着尧新雪无知无觉的睡眼,忍不住极轻地叹了口气。
宋燃犀走回自己房间拿了条毛毯,而在他准备把毛毯盖在尧新雪身上时,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突然出现:“你,在干什么?”
宋燃犀一瞬间绷直了腰背,他心虚地转过头之后,看到了尧新橙。
然而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毛毯,再指了指尧新雪,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
宋燃犀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对尧新雪的关心。
但尧新橙显然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他阴狠地剜了宋燃犀一眼,压低声音道:“哥哥,不需要。”
他这个样子简直和护食的猫没有区别,弓起了背,浑身的毛都竖起,警惕地看着宋燃犀。
宋燃犀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又碍于他到底是尧新雪的弟弟,自己对尧新雪说到底只是个刚认识三天的室友,于是没有吭声。
他抱着自己的毯子准备溜回房间,走到一半却忽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尧新橙脱了自己的薄外套盖在尧新雪身上,然后跪坐在尧新雪的身边。
尧新橙没有和尧新雪睡在一块,只是像头小兽一样,慢慢地伏下来,将脑袋枕在尧新雪的手侧。
也许是靠近尧新雪让他感到安心,也许是因为他全身心地信任着尧新雪,只是在枕在尧新雪手旁,他原本疲惫阴戾的表情就很快地放松下来,转而变得恬静和幸福。
尧新橙和尧新雪并不像一对兄弟,他们身上甚至没有相似的特征,却表现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赖。尧新橙守着尧新雪,就像恶龙守着独属于它的黄金。
宋燃犀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有些嫉妒起尧新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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