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溶剂,能冲淡激烈的冲突,也能将某些执念沉淀为日常。年后的日子在一种表面的风平浪静中滑过,沈砚秋和温锦沂的婚礼筹备,成了沈家唯一一件带着喜庆色彩的大事。
整个过程中,林玉臻和沈明哲果然遵守了那份由沈清棠用自身幸福换来的“约定”。
他们没有对婚礼的规模、形式、地点提出任何干涉性意见,只是提供了足够的资金支持,并在需要双方家长出面的场合得体地出现。
没有挑剔温锦沂的家世,没有对婚礼细节指手画脚,这种“不干预”在沈家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沈砚秋和温锦沂得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规划他们梦想中的婚礼。
沈清棠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她陪着温锦沂试过婚纱,看过婚礼场地,在哥哥和未来嫂子讨论蜜月行程时,她会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浅淡而真实的微笑。
看到温锦沂眼中对未来的憧憬和毫无阴霾的幸福,看到哥哥眉宇间卸下了部分重担的轻松,她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欣慰。
至少,她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她用自己的爱情,为哥哥劈开了一片自由的天空。爸妈他们,确实做到了。
十月的假期,秋高气爽,婚礼如期举行。那是一场温馨而精致的婚礼,没有过分奢华的排场,却充满了爱意和祝福。沈清棠作为伴娘,穿着浅香槟色的礼服,站在温锦沂身边。
她看着哥哥紧张又幸福地等待着他的新娘,看着温锦沂在父亲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哥哥,看着他们在亲友的见证下交换誓言、亲吻……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在抛捧花的环节,温锦沂似乎有意地将方向偏向了沈清棠,那束象征着幸福传递的捧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沈清棠的怀中。
她下意识地接住,周围响起善意的掌声和欢呼。她抱着那束洁白芬芳的捧花,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芬芳像是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她心上。
婚礼结束后,沈砚秋和温锦沂正式搬进了沈砚秋早已准备好的公寓,开始了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婚姻生活。送别哥哥嫂子离开沈家别墅的那天,沈清棠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子远去,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别墅瞬间显得空荡而寂静。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欣慰和孤独的情绪将她淹没。
欣慰于哥哥终于拥有了她亲手为他争取来的自由和幸福;孤独于,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父母,独自承受那份无人可诉的沉重。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只是觉得异常疲惫,仿佛一直支撑着她的某根支柱被抽走了,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她成功了,也彻底地……孤独了。
窗外是温暖的秋日阳光,而她的内心,却仿佛提前进入了寒冬。
她知道,父母“信守承诺”的前提,是她持续的“安分守己”。
她必须继续扮演那个“正常”的、顺从的沈清棠,用自己余生的沉默和压抑,来维系这得来不易的、属于哥哥的平静。
这条路,她才刚刚开始走,却已经感到了漫无边际的疲惫。但想到哥哥和温锦沂在新家里可能正布置着他们的新生活,她苍白的脸上,又努力勾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悲壮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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