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苡棠才不管什么惊涛骇浪，躲在角落里看着恒雨身边渐渐围拢过来的女人，让她没来由地烦躁。撅了噘嘴，猛地转过身，将那片喧嚣隔绝在视线之外。
真是被佐藤令害惨了！她暗暗咬牙，要不是那个家伙非要拉自己来这种地方，哪会撞见这些糟心事？恒雨身边的莺莺燕燕像赶不走的苍蝇，好闹心。
余乐踩着细高跟款款走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靥，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恒小姐，真巧。”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手包的带子，眼底藏着按捺不住的雀跃，为了等今天这个能与恒雨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恒雨的目光缓缓落下去，扫过余乐精心打理的发髻与一丝不苟的妆容，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又侧过头瞪了一下丙子承，那无声的质问几乎要化作实质。
丙子承无辜的摇摇头，甚至还配合地摊开手。今晚这场局是他一手安排的没错，顾子昂是他亲自下的帖子也没错，可这余乐，分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物，以他的行事风格，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让她混进来。
丙子承抢先开口：“余小姐怎么也来了？”
余乐像是没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依旧笑得眉眼弯弯：“丙少这是不欢迎我？”
丙子承脸上立刻堆起公式化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丝毫没达眼底：“怎么会，余小姐肯赏光，自然是欢迎的。”
恒雨没心思看他们虚与委蛇，冷冷地打断了这场对话，目光转向顾子昂：“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顾小姐，改天再聊。”
恒雨完全没有要理会余乐的意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径直朝着梦苡棠的方向走去。方才眼角余光早已捕捉到那小妞对着自己的方向撅嘴蹙眉，那点藏不住的抱怨像只炸毛的小猫，让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
“恒小姐～恒小姐……” 余乐在身后追得急切。
她踩着细高跟快步上前，不顾场合地伸手去扯恒雨的西装袖口，指尖刚触到那片挺括的面料，就被恒雨猛地顿住的身形带得一个趔趄。
恒雨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被扯住的袖口上，眉峰拧成一道冷硬的折线。这女人是听不懂 “拒绝” 二字吗？
余乐却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寒意，反而往前凑了半步，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裹着委屈：“恒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不能停下来，好好看我一眼吗？”
恒雨缓缓抽回手，西装袖口被扯出的褶皱在她指尖迅速抚平，语气冷得像数九寒冬的风：“余小姐，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我没兴趣知道。”
梦苡棠在角落里纠结得指尖都快绞在一起了，恒雨被那些女人围着的画面总在眼前晃，正烦得想跺脚时，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 恒雨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俯身时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近得能看清睫毛上的细碎光影。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成透明的琥珀。梦苡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撞在胸腔上，空旷又有力，震得耳膜发颤。她慌乱中抬手去推，掌心却不偏不倚抵在了恒雨坚实的肩窝上，声音都带着颤音：“你…… 你别靠这么近。”
恒雨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肌肤传过来，带着温热的触感。她直起身，顺势往后退了半步，这下可好，梦苡棠的手还僵在她肩头，那姿势说不出的暧昧缱绻。
“呀！” 梦苡棠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手，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对方的衣料上。脸上 “腾” 地涌上热意，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烫得她慌忙抬手捂住脸，转身就想躲，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下脸可丢大发了！
恒雨没再继续逗她，指尖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耳垂，随即握住她微凉的手，牵着她往外走。掌心相贴的温度安稳又滚烫，瞬间驱散了梦苡棠的窘迫。
宴会厅另一端，余乐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的哀怨。她死死盯着那交握的双手，唇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无声地在心里宣告：恒雨，你早晚都是我的！
走出宴会厅好几步，梦苡棠的脚步踟蹰着慢了下来，犹豫再三叫了声：“恒总……”
恒雨回头，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恒雨。” 说完便转回身，继续牵着她往外走，步伐丝毫未停。
直到抵达门口停着的车旁，恒雨才稍一用力，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动作干脆利落，连让她反应的空隙都没留。
梦苡棠坐进车里，看着车门被锁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了。这几个月来，她不是被燕飞不由分说地拽进车里，就是被佐藤令半哄半逼地塞进车，偶尔还会碰到冷雨然那样，用各种引诱她上车的。
相较之下，恒雨算是最直接的了吧？连那些弯弯绕绕的过程都省了，简单粗暴得让人哭笑不得。
见恒雨伸手转动钥匙，引擎发出低低的轰鸣，梦苡棠顿时急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拉车门把手，嘴里急声道：“等等！我还在工作呢！”
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玩的，虽说刚才在宴会厅里杵着的样子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可佐藤令布置了那么多任务，她总不能一点儿都不做。退一步说，就算完不成任务，可那位金主还没走，自己就先被人拉跑了，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
“工作？” 恒雨挑眉，目光扫过她身上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便装，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什么工作？就你这样？”
这是被赤果果地鄙视了？梦苡棠瞬间炸毛，这女人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她的穿着？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咬着牙，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不服气地瞪着恒雨：“我这样怎么了？我穿成这样碍着你了吗！你要是觉得我这样不好，干嘛非要硬拉我出来？刚才不是还有那么多你看得上眼的女人围着你转吗？你去拉她们啊！去拉余小姐啊，我看她乐意的很！”
恒雨怔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这还是梦苡棠第一次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连带着呼吸都染上了怒意。
她这是…… 吃醋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恒雨的心头就像被温水漫过，漾开一阵细密的甜意。像是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正有嫩芽悄悄破土，带着怯生生的痒意慢慢苏醒。
她转过头，眼底的调侃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柔和，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我没说喜欢她们，也没说不喜欢你。”
恒雨就这么含笑望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似水柔情，仿佛能将人溺毙在这温柔的目光里。
梦苡棠被她看得心头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脸颊 “腾” 地一下又红透了，连忙羞愧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再也不敢说话。
其实从走进那扇门，第一眼看到恒雨开始，她心里就没踏实过。担心自己这一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打扮，会不会让恒雨觉得另类？会不会惹她反感？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这些念头像小虫子似的，在心里爬来爬去，搅得她坐立难安。
所以刚才恒雨那句 “没说不喜欢你”，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钥匙，瞬间攻陷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那些积压的不安与委屈再也绷不住，让她来不及给自己做任何心理建设，就口无遮拦地蹦出了那些带刺的话。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恒雨见梦苡棠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指尖把衣角绞得发皱，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自责。
她明明看得出这小姑娘刚才在宴会厅里就浑身不自在，被那些目光刺得像只受惊的兔子，自己偏偏还要说那种话逗她。明明只是想看看她炸毛的样子，谁承想会弄巧成拙。
“那个…… 小妞。” 恒雨清清嗓子，声音竟有些发紧。
她侧过身，手悬在半空，想去拍梦苡棠的肩膀，又硬生生顿住，指尖在空气中尴尬地蜷了蜷。哄女孩这种事，她这辈子没怎么实践过，唯一的经验还是对付冷雨然那种段位的 —— 可眼前这小姑娘纯粹得像块没经过打磨的玉，跟冷雨然那种带刺的玫瑰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她搜遍了脑子里所有的应对方案，竟找不出一个能迅速见效的法子。
梦苡棠这时慢慢抬起头，鼻尖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层薄薄的水汽，可怜巴巴地望着恒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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