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药方大明后,各种仿品便充斥市场,鱼目混珠。因为便宜,商人们大半会去尝鲜,以获得更多的利润,所以那人也不忙了。此时,唐澜刚好要去周全玉家之事儿,他便取过单子,将他赶了回去。
过了几月,随着药效的反馈,他们又转回来了。药品价格飞涨。
“书礼,给!”老宅里,他将银票递给那人。“不急呀!”书礼推道。
“我还有,”他笑道,“粮食还没有收割,我知道你紧了!”
“这倒是的,私塾快交货了!”书礼说。
仙国。日子行到初秋,杜家的货船也缓缓驶入码头:布匹和瓷器到了。第二天一早,钱庄的掌柜就到了豆腐店。
“杜老爷!”他向那人抱手。“……您是来收账吗?”那人一阵紧张。
“恰恰相反,”掌柜悦色地说,“小的是给您送借契过来!”
“……”玉老爷心里惊讶,“哦,请坐!”
掌柜从怀袋里取出单据,又看了一遍,然后递过,道:“杜老爷,那笔借款南方已经帮您兑了,说老宅卖了不错的价格!”
“……是吗?那太好了!”那人“喜”道。
“客人还叮嘱了,说家里若有需要,请您随时过来!” 掌柜又抱手。
“多谢,多谢了!”玉老爷也恭敬行礼。
送走客人,他回了书房,看着那单据:“傻孩子,也太心急了!”又过了半月,玉冰又去贷了十万出来——暗里不管如何,面上总要挣扎些!某人看了账本,便进书房问去:“爹,三个铺子的债就清了呀,您怎么有那么多钱?”
“老家的宅子卖了,刚好抵上!”玉老爷说。
“噢!”
“店里如何啊,生意可还顺手?”玉老爷关切问去。
“挺好的,招弟找了熟手,我什么都不用操心!”那人看着他,“爹,我想过了,我还是要种茶去!”
“过几年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过了,我要把薄岛买下来!”家豪谨慎地看了父亲一眼。
“你说什么?”那人果然吓了一跳。
“哈哈,”他笑道,“就知道您会吓着。孩儿只是跟您说一声,其他的您不用管。”
“胡闹!”
“我已经让师傅去看了,只要能种,我就请舅舅给我买下来。”家豪却道,“您不会反对吧?”
玉老爷迅速想了一下:店里有玉冰在不用操心,他身子又刚刚痊愈呆码头也不合适,怕风言风语;既然他已经忘了手艺,不如就让他去折腾吧,权当打个岔子!
“爹,您到底同不同意啊?”那人又问。
“孩子,种茶不是容易的事儿,”他肃言去,“不过,既然你有决心那就去做吧,但不可操之过急!”
“是。”那人便开心地张罗去了。
这次,连老蔡都张大了嘴巴:“家豪,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认真的,”那人严肃地看着他俩,“舅舅,那岛闲着也是闲着,请您帮我买下来吧!”
“哈哈哈哈,”明儒听了这荒唐的想法,心里笑开了花。突然,他心生一计,对那人说:“真是初生牛犊什么都敢想!好吧,那我帮你试试!”
“多谢舅舅!”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舅舅请讲!”
“家豪,你必须和招弟成亲!”那人瞪眼。
“这怎么行!”家豪当即拒绝,“我有妻子的,决不会弃她而去!”
“那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再说!”那人便板起脸来。
“蔡叔,”见他如此无赖,他只好看向老蔡。
“家豪,招弟是我女儿,这次我也不帮你!”老蔡回来一句。那人当然知道招弟的心意,但蔡家是皇亲国戚,于情于面都不会让女儿做妾室的。
“蔡叔,招弟是个好女孩,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那人诚恳地说,
“这个你甭管,”老蔡说,“以后你有两个家:豆腐店和我蔡府。”
“还有,”明儒也接过话来,“成亲之后,你还要对她好一辈子,不准冷落她,漠视她!”
“不,这真的不行,”家豪还是摇头,“那样对招弟不公!”
他们听了这话,脸色却欣慰了。“家豪,说说,你有多少钱呀?”那舅舅岔了话题。
“钱庄说了,能借给我三十万两,买岛!”
“……那要是不成功,你可亏得起呀?”
“当然亏得起,我自己扛!”他拍拍胸脯。一旁的老蔡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日后,户部就此事儿专门进行了讨论……
“明儒,”皇帝一脸困惑,“你知道薄岛一直闲着,是因为有沉没的危险。这个你没告诉他吗?”
“回皇上,”那人礼道,“臣说了,可他无惧。臣也认为数百年过去了它都好好的,可见那说法有待商榷。”
“嗯,有胆量!”皇帝赞去。
“皇上,那您同意了?”那人便问。
“户部说可以给他试试,”皇帝道,“不过也是有条件的。若成功了,朕便许他百年期限,后收归国有;若失败了,他就自己担吧!”
“臣遵旨!”明儒大喜。
办妥了相关手续后,家豪便踏上了薄岛。这里海拔参差,关照充足,专家确定可以种植;且海岸线平缓,未来修整简单,交通会很便利。他有信心。
岛上因为长期闲置,所以看不到大片的房屋,只冷清的有几间陋舍分布在岸边。更令人惊讶的是,全部人口竟只有几千,还稀疏的分散在各处——这应是他们靠打渔为生,要错开水域保证产量。每隔几日便有船只去某个区域暂泊一下,与他们做些交换。
听到有人要来开发,岛民们奔走相告,觉得十分新鲜和惊奇;又担心遇到恶主,会被赶走,所以纷纷”放假“聚拢,一道去认识这位“老板”。待看到来人只是个白面书生后,他们便一一放松了警惕,反而热心起来。
那人听了专家和老者的各种介绍后,才惊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有许多额外的工作未曾想到。
他忧郁地回去了……
“来,跟爹说说,如何?”玉老爷去到书房。隔行如隔山,他心里有数!听一番后,他道:“知道了,爹会想办法的!”不几日,他便递给儿子一扎信纸:“去把这些弄清楚了!”
“爹,这是什么?”那人看了一眼,没懂。“爹也不懂,但他们知道!”玉老爷说。
南方,那人从琼州来信中明了一切后,便一一做着打算。
“世宽,这么急找我?”书礼急急赶来。
“是!”
……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书礼听后喜道。
“书礼,他跟我一样,对那些一窍不通,所以,只有你去我才放心!”那人眉头紧皱。
“放心吧,”书礼说,“等把家里的事儿安排一下我就去呆一阵子!”
“那私塾会有影响吗?”
“不会,已经交了,让它凉着。”
“好。”营造专家那儿当然有,可他忧虑别的。
秋收至,一封加急密报送到衙门。
“成文,此事儿你可要深思熟虑呀!”傍晚,师爷拍怕那人的肩膀。
成文盯着那桌上的密报,陷入矛盾之中:刘家马上大祸临头,他现在去告诉书礼还来得及,但他的仕途也就跟着毁了,还有家中的妻儿老小;不去说,又怎对得起他们多年的情谊?该怎么办呢?他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寿,世宽在家吗?”入夜,他去到布店。
“出城了。”阿寿答道,“县丞大人可是有事儿?”
“是有一点,不过得跟他说!”成文烦闷离开,不知不觉竟到了刘家门口。呆立半晌后,他还是没有勇气敲门。
此时,书礼正在屋内发着大火:“鹏叔,你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少爷,老奴不知啊,”那人下跪,“少爷若是再逼,老奴便不活了!”
“你……”那人气得大口呼气,“好,你不说我去问爹好了!”言罢便走出门去。“少爷,少爷……”鹏叔在身后着急叫着。
书房里,刘老爷冷静地看着儿子。
“爹,那三十万两,还有云墨的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书礼寒向那人。
“这个你不必知道!”刘老爷淡淡答道。
“我又不傻,你还要瞒我多久?”那人高叫起来。
“孩子,等今年的收成清了,我就把地卖掉,咱们离开北山!”刘老爷岔开话题。
“离开?去哪儿?”书礼惊问。
“去哪儿都行。”刘老爷目光炽热。“……书礼,爹知道你有才华,很大的才华,所以将来无论去到哪儿,你都会有用武之地的!”
现在,换那人用平静的目光看着父亲……
“我不会走的。爹……这不一样!”
又是一个如常的早晨,迎着私塾淡淡的木材清香,看着田里金灿灿的无边无际,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官道上,一对人马正加鞭小跑,向北山奔来……
夜里三更,城外的犬吠声此起彼伏,引得城里的同类们都苏醒过来,发出附和的吼叫声。正在猜拳行令的酒客也放低了音量,警惕地盯着路过的队伍。在一簇火把中,刘家大宅被团团围住……
成文在清晨便看到那父子二人被锁在囚车之中,往京城去了;刘家宅门上封,所有财产清点没收,家奴遣散,刘夫人也被赶出门去。
“木新,快,快去!”交完了所有地契钥匙后,她焦急喊道。
“是!”木新急忙去到书房,抱了一个小箱子来。“好。”那人接过,神色欣慰。两人匆忙离开。
“这是什么?”一士官挡主她们。
“官爷,这只是些小玩意,不是财物!”刘夫人急忙解释。“小玩意?”那人目光一凌,正欲取过,却被她避开了。“官爷请看,真是不值钱的!”她打开箱门给他看着。里面的确没有银钱,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木疙瘩儿!那人看后笑了笑,抢过便翻了起来……最后,将所有物品倒出后他没发现夹层,脸上便挂不住了。
“无聊!”他心里有气,便往那些木疙瘩上踩去一脚。
“啊!”刘夫人见状惊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让那人差点跌倒。
“你!”他恼羞成怒,起身便向她踢去一脚。那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城外,世宽和知味正急急赶来……
傍晚的老宅里,他们紧张地守在床前。
“伯母,”那人看她睁开了眼。
“世宽。”刘夫人道。
他急忙给她喂了些水,欣慰道:“您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适?”
“我还好,”刘夫人答道,然后看向儿媳,“孙儿如何?”
“娘,他好的,很安全。”知味说。
“好!”
“伯母,您伤的很重,得调养些日子!”世宽道,“您这是何苦呢,那些东西……”
那人浅浅一笑,看着他们。
“你们知道吗,那可是书礼最喜欢的玩具!”她说,“他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木工玩具,越难的越喜欢。他把它们拆下,一个个小件儿摆得眼花缭乱的,然后又神奇地将它们复原,反反复复能玩一整天呢!”
“伯母……”那人十分感动。
“他素来胆小,不会去打打闹闹,就喜欢那些东西。”刘夫人又说,“老爷还说不用上私塾了,玩乐就好,是我看他孤单,把他送去的。长大还上了书院,他很高兴。”
“伯母,您做得对!”
“世宽,”刘夫人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望他可以活着!”
“伯母,”那人也握着她的手,道,“我们会想法子的!”
刘夫人双眉一蹙,两行热泪如雨般落下,“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世宽,拜托你了!”
“我明日就上京城。您好好养病,等我们回来!”
“……好。”
晚上,听了相关的一切后,世宽陷入了沉思……
“世宽,我……”来日成文低首,不敢看他的眼睛。
“成文,”他说,“事情既已发生,自责也没有用。刘家的财产肯定是保不住了,你看看可有法子把私塾留下来,那是他的心血。”
“好,我一定尽力!”那人心中有愧,正望着能做些弥补,看到有了机会,便坚定应去。
“去书院,老师能帮你的。”
“好。”
此事儿异常棘手,万不是什么钱财人脉能焊动的!他在夜里心急如焚……
早晨,小溪送茶去书房,惊得大叫一声。
“小溪?”他惊讶去。
“海大哥,您,您的头发白了!”那人看着他的发间。
“哦,”他笑了笑,“没啥,白就白吧!”
“海大哥,是不是少爷他……”
“你别担心,照顾好家里就是!”他说。
“……是!”
那夫妇俩看着那双鬓白发,也震惊不已。
一月后他们到了京城,住进了玉家宅子。
“怀着身孕还跟来,还骑马,你不要命了!”凤姨娘急得大声责备。
“再难我也要来的!”泽婉看着她。
那人瞪了一会儿,缓下气来,“饿了吧?”
“姑姑,”泽婉近前道,“你一定要想法子,把姑父救出来!”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凤姨娘眼神忧虑,“太上皇逝的悲惨,此事儿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不管,”那人悲言,“姑父决不能有事儿。海大哥想不出法子来,已经一夜白头了!”
“……”
她擦去眼泪:“你去把那个人情用了,把姑父弄出来!”
“不行,”那人厉声,“此事儿不是你说了算的!”
“姑父要是死了,伤了海大哥的心,那我也不活了!”泽婉哭叫起来。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定想法子。”凤姨娘急忙安慰去,“快吃饭吧,别误了孩子!”
京城牢里,那父子二人身着囚服,容色脏秽。刘老爷看着儿子,想说点什么。“爹,什么都不用说了。”书礼阻道,容色平和。“孩子,爹不会让你死的。”那人看着他,“为父这一生所有的付出,就是为了让你安好,所以,爹不会让你死的!”
“爹,”那人握住他的膀臂,“若有那一天,孩儿不怪你,不怪!”
御花园里,两名官员正在奏报。
“皇上,”其中一人礼道,“那刘德的父亲当年的确是为太上皇挡箭而亡,所以刘家才有了那五百顷良田。他的孙子刘书礼这几年也确实在提高粮产,并非歹恶之徒。至于和那个人的关系,微臣查了,尚无端倪。”
“不必多言,罪无可恕!”那人寒面。
“臣遵旨!”
谍国,新月殿。早晨,那妇人急急赶去,跪地哀求:“王爷,您救救刘德吧,您救救他!”
堂上那人看来一眼:“每天有多少将士为国而亡,如果每个人都要救,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王爷,”妇人悲诉去,“您也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这些年他也做了那么多事儿,还有那三十万两银子,这些还换不来他们一条命么?”
“此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宜掺和!”那人寒道。
“他们只是庶民,又无凭无据,不会很难的。王爷,您就救救他吧!”
“退下!”那人怒了。
“王爷……”
看她去后,王爷叹了口气正欲打坐,无常又来报道:“主子,五爷来了!”
都是不省心的!那人心中暗骂一句,定了定神,入椅端坐。“备座,让他进来吧!”
门外,那人步履急促,情绪十分激动,一踏进殿便对他怒瞪起来……
“坐吧!”他现出少有的和蔼。
“如此恶毒之事儿你也干得出来?”五王爷向他大声骂去,“身在高位,你要带国家走向何方?”
“我做得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社稷!”那人也咆哮应他。
“为了社稷?你敢扪心自问吗?”五爷沉眉眉,“我看是为了你日益膨胀的私心吧!”
“你!”对方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眼里喷出火花……
“好,我承认我错了!”半晌后,他缓和道,看着那人,“我知道云墨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心里有气,那你骂吧!此事儿确是我大意了,对不住你!”
“你……”那人来此要说的本是那鬼洞之事儿,不想却听到这骇人的消息。看来,他等他很久了!“无救了,你无救了,”他含泪摇头,“权利已腐蚀了你的内心,你已走火入魔!”
“是正是邪我心里清楚,你管不着。”那些话听来逆耳,王爷也不软了。“来人,送客!”回归清净,殿里突如雪窟般清冷,他的身体后退一步,似是惊觉了自己的不妥。
“清风,拿药来!”半夜,王爷又喊着。
“王爷,您不能再吃了,”清风近道,“您已经吃三次了,不能再吃了!”
“我还不能死,还有很重要的事儿没做!”他虚弱道。
“不,奴才不能给你,那样会出事的!”
“……去,去请大师!”
“是!”
五王爷第二日便去世了,骨灰撒入山林。宫里,皇帝眉头紧皱,悲痛至极。
“可元,一定是因为孩子的事儿害了五弟!”宫里,盛皇后自责道。
“娘娘,不是那样的,”嬷嬷近答,“是王爷知道云墨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气血攻心而亡!”
“不,我也有错,”皇后拭目,“我若没跟他讲他也不会下山,便不会如此了!”
“娘娘,王爷不会怪你的,”嬷嬷安慰去,“眼下奴婢担心的,倒是以后的事儿!”
“咋了?”那人抬起眼来。
“听说那孩子已经康健无虞,正在种茶了,可那件事儿……”
“你不是说那个阿丑是暗卫吗?”皇后心中一惊,“可元,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奴婢只是担心罢了!”
盛皇后自责过度,不几日便病倒了;在这当儿上,娘家又派了一个族人借探病之机来“讲”了一通贤柔忍让的道理,更是令她雪上加霜。
“皇后,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的就如此严重了呢!”皇帝看她日渐虚弱,在榻前关切问去。
“多谢皇上,臣妾还好,”她微笑道,“只是关于济儿的留言无休无止,实在令臣妾烦心。皇上,请您给他一份安稳,结束这种流言吧!”
“知道了,朕明日处理就是,”皇帝悦色道,“这等小事儿何须放在心上呢!”
“多谢皇上!”
桃红柳绿,春色满园,皇帝在园中亲自剪下桃花送给皇后。那人满怀花枝,神色幸福。不远处,一群人正静静看着他们。
“大人,可要前去请安!”奴婢礼问。
“不,回吧!”她转过身去。
琉璃宫,此时已有客人在内室等候。“你们退下!”她眼神寒了起来。
见她进屋,那人马上环过眼来,目光凶狠,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儿:“为了刘家,你竟敢泄露朱雀的行踪!”
“奴婢没有,”她急忙下跪,“奴婢只是想让他施与援手!”
“那你问过本王吗?竟敢如此僭越,敢要挟我?”他大怒。
“奴婢不敢!”那人低首,接着又盯他道:“王爷,难道奴婢的功绩还换不来几条庶人的命吗?”
“你……”他怒不可遏。
此时临安,龙威难测,喜怒无常,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掉了脑袋。所以拯救书礼的路全部堵死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将性命难保。过了几日,狱中传来消息:书礼许是吃了不干净的饭菜,快要病死了!
“儿子,儿子!”刘老爷面色呆滞地抱着他。
“海大哥,我再想法子!”泽婉对那人说。
“不用。”他道,“泽婉,我要离开半月。告诉你姑姑,想法拖着。”
“是。”
一月后,金国那人放下手中的信件,道:“就那样吧!”
“臣遵旨!”
临安。牢房门口,他们全部候在那里。
“书礼!”
“世宽!”
那虚弱的二人被放进马车,一行人离开京城……
三个月后,北山,一座垒起的新坟旁,刘老爷怆然跪下:“小兰,你说的对,我被弃了,我被弃了,我连儿子的命也保不住啊!”他嚎啕大哭,拳头不时捶向地面。
“老爷,老爷!”阿鹏急忙上前。
老宅里,世宽看着那人。
“书礼……”
“我还好,”书礼应道,眼窝深陷,“没事儿的!”
“书礼,我知道伯母尸骨未寒,现在不宜提这个,可是……”他很碍口。
“我明白,”书礼道,“反正我恶疾缠身,需要医治,消失一阵子也好。我娘也不会怪我的!”
“好。”
江南茶山里,蕨根大叔和兄弟正看着桌上的一包钱财……
“哥,种子放久了不好,茶苗也蹿个了,这样下去可不成!”桑劲看他说,“几年了,那小子也没个消息,怕是不来了!”
那人眉头蹙起,似是不愿。
“哥,你若不放心,咱们重新备好了,重新育苗!”桑劲接着劝去。蕨根大叔叹了口气,看他说:“好吧,明日若他还不来,就卖了吧!”
一个早晨,一农家老汉挑着两只山鸡,在小巷里走着……
“喂,老头,你那鸡卖不?”一买菜老妇朝他喊去。“卖呀!”老汉大喜,急忙上前给她看货。
“要多少钱呀,我买了!”老妇看着那鸡。
“这位夫人,我看您挺面善的,便给您便宜些吧!”老汉说。
“好啊。”那人满意。
“能否跟您打听个事儿?”老汉又说。
“你说!”
“多谢,”他点头道,然后看向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还欠我主子几两菜钱,怎的就找不到了呢,可是搬走了?”
“这个呀——”老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道,“听说人没在了,宅子也卖了,有个老仆也不知去向!”
“不在了?此话怎讲?”老汉大惊。
“这样了呀!”老妇在颈上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哎,那孩子可好看了!”她又叹了一句。
最后,那人在门口怔怔站了许久。
书礼夫妇俩到仙国后,顺利的到了豆腐店。若非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儿:他们还是那么熟悉,他却完完全全将那人忘了!
“刘大哥,你觉得如何?”在岛上呆了几天后,那人紧张问他。“还好,”书礼笑道,“可以开发!”
不几日后,玉老爷看着那庞大的图纸眉头沉了起来:买树种树万两就够,可修路却要庞大的资金,家里刚起了生意,哪有钱呢?儿子已借了四十万两,再借是不可能了。而货物要入岛,交通又是必须的。
他在想要不要做些小玩意出来。
“孩子,你说什么,让他跟皇上借钱!”听了书礼的建议,他大惊。
“是啊,伯父,”书礼笑道,“若是朝廷能借他,一来有安全保障,没人敢破;二来资金充裕,可以一次做好!”
“孩子,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他无奈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书礼说,“这钱可是要还的,又不是白要。要发展起来,少说也要数十年,杜家只有百年经营权,以后还不是朝廷的,况且这中间还会给朝廷带来多少财富!”
“孩子,你是说他一定能成功?”玉老爷感兴趣起来。
“伯父,坦白说种茶我爷不懂,但我会帮家豪从其他地方挣上一些。”书礼认真言去,指向地图。“您看,这儿我打算种一片桑林,以后收蚕茧卖;这儿有些偏僻,便种些耐寒的果树、梨子什么的。那些阳光充足的地方就留下种茶。”
“可这些卖不了几个钱呀,”玉老爷皱眉。
“您别着急,赚钱的还在后面呢!”书礼便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噢,好,那现在该做什么?”
“买工具,请工人,修路,买苗,种树。把这些做完之后,开始种茶。”
“大概要多少?”
“前期几十万两……全部三百万两!”
“……”
那人听到种个茶竟要那么多钱,整个人都不好了,可经营权已买下,他已无路可退。
“家豪,”书礼安慰去,“我带了一点儿,可以借你,把路修一段儿。这样就算没人借你,你也可以做的,只是慢些。”
“真的吗,刘大哥?”那人感动极了。
“真的,什么都不要怕!”书礼拍拍他的肩,“会好起来的!”
“嗯。”他又恢复了饱满的热情。
说干就干!他立马请了木工团队,盖了几所居屋,又请了两千工人交给书礼,让他们自带工具,入岛修路。自己则和师傅去联系树木和种苗。书礼将两千劳力分成二十个队,各自负责一段,进度非常好。
玉冰每隔几日便会送去一船补给,玉老爷也会跟去瞧瞧。开销巨大,书礼带来的二十万两半月后又用完了。
“家豪,你真是不要命了!”那舅舅听到他竟想跟朝廷借钱,茶杯都掉了。
“舅舅,您就帮我试试嘛!”那人哀求。
“想都别想!这个我不会提啊,保你小命儿要紧!”那人黑面,“试也不用试,天下没这等好事儿!”
他表面上虽说不管,暗里还是借别人之口在皇帝面前提了提。那人果然不干。
“慢些就慢些吧,一点点儿来!”书礼又安慰着家豪。
银子没了,工程便停了下来,只修了一片。树木到后,因为没有钱请帮手,最后还是岛民自发帮他种的。当然,薪水还是要付的,欠着。
他们花了两月,在海边种上了大量的棕榈,将海岸线包围起来。山里也种上了固土的红树、耐碱耐旱的胡杨、矮小的灌木和一些试验型植物。最可喜的是,他们值的一大片桑园都成活了。书礼请了几个岛中老者看护打理:一是他们有威望,可以管束岛民;二是他们上了年纪,已不能出海打渔。
将这些事儿理顺后,他们要解决的,就是淡水问题:未来人会越来越多,对淡水的需求很大,此事儿必须弄好。
“刘大哥,你说不能钻井,只能收集?”家豪问去。
“是的,”书礼说,“修蓄水池,把淡水收集起来,一滴也不能浪费。”
“那就是把水源汇总,再分出去?”那人道。“对!”书礼点头,“现在我头疼的是管子!”
“管子?”家豪想了想,“家里有竹园,要不就用竹管!”
“不行,这个容易坏……得用铁管!”
“……好,就用铁管。”
几船光滑的石块一靠岸,妇女们便用背箩将那些它们一一搬到各处。不几日,各水源下便修起了蓄水池,还接起了通往山下的铁管。看到取水不再辛苦,又能给过往船只卖水赚钱,岛民们欢呼雀跃。
“两位公子,多谢呀!”岛上老者们对那二人抱手行礼。
“各位大叔,不必客气,”家豪回礼,“是在下该谢谢你们!”
“自公子来了之后,我等生活便越来越好了,日后只要公子需要,我等义不容辞!”他们又礼。
“多谢!”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书礼就呆一年了,他得回了。临行前,他看到岛民们都是稀疏地住在各处,最多的一个点儿也就四五户人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产生了!
“刘大哥,你要我以后建一个街区?”那人惊讶。
“是呀,”书礼说,“怎么,听来玄乎?”
“这我还真没想过呢!”那人说。
“家豪,一个地方经济要发展,当然需要许多房子,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事儿不急,我只要你先谈妥了。”
“好!”
“我走之前会将布局给你画好,你以后参考就是!”
“刘大哥,谢谢你,等挣了钱,我会分你红利的。如果没有,我也会还你的!”
“……我要红利,不要还钱!”书礼笑道。
“好,那你啥时候能再来呢?”
“……以后只怕脱不了身了,十年八年的。”
“刘大哥,日后你无论在哪儿,都要告诉我!”
“好。”
年底,将岛上的事儿安排妥后家豪便回了豆腐店。家里,玉冰正要送一位客人出门。
“少爷回来了!” 玉冰见到他,便对那人喜去。
“玉冰,”家豪看了客人一眼。
“少爷,这位客人来找你几次了,说要跟你谈点儿生意!”玉冰说。旁边那人也抱手。
“请!”
玉老爷闲暇之时,会将那些图纸取出,仔细地研究,末了又将它们送回仓库。年底无事,那人百无聊赖,又兴冲冲地往舅舅家跑。
“杜少爷,老爷还是不在家!”一日,丫头对他言道。“知道了,那我去书房等,他不回我就不走!”家豪道,然后去了书房。
“干嘛,又说借钱的事儿?”那人进屋瞪着他,没好气地问。
“朝廷又不借我!”他一脸无奈。
“那你来干啥?”
“舅舅,是这样的。”家豪立即近前说了一通……
“家豪,你为何如此信任我,什么都跟我说?”末了那人惊讶。
“舅舅,因为您公正啊,我敬重您!”
茶园里,茶工们收了定钱,便开始为他育苗。岛上,岛民们也将茶地翻了出来,等开春后,垒起茶梗,就可栽种了。
北山,刘家所有的财产全部充公,几千佃户自然也归朝廷管辖。也就是说,他们除了身上的几件衣服外,什么都没了。又回到老宅,刘老爷百感交集:当年若没那干净的手续,那这里也没了,他们再无安身之所。现在,他们无田无地,是北山最穷的人。
一日吃过早饭那人便将全家聚桌,准备开一个会议。
“伯父,书礼,”他看着他们,“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惋惜,更不要伤感,以后再挣就是了。”
“这老宅本就是刘家的祖屋,今日我要还给你们;书礼以前为了谢我,买了一些地在我名下,我也要全部归还你们。所以,你们仍有田地居所,不要为以后担心。”
“世宽……”书礼欲解释。
“书礼,不必多言。”他笑眼望去,“只是当下你们还在风头上,地契和房契我还不能转给你们。以后等清扬大些,我会安排。”
刘老爷点了点头。
“伯父,”世宽看着他,“年后他们就要去金国了,家里就把木新叫回来吧,你和鹏叔安心地颐养天年!”
“好,好!”那人还是木讷地点着头。
“至于墨宅,也是刘家的书斋,但我想请您借给我!”
“孩子,不用问我,那是你们的家,你做主吧!”刘老爷道。
“多谢!”
他转向泽婉:“私塾已经办好,泽婉,那你和烈风以后就管理吧!”
“是,海大哥!”那人应他。
“小溪,你……”最后,他看着小溪。
那人去到刘老爷面前,端正跪下:“老爷,请许奴婢和少爷成亲吧,奴婢要与他们一起走。”
“好,好,”刘老爷感动地将她扶起,“就这样吧!”
将这一堆事儿办妥后那人才回了墨宅。那里,大门已换了新的喜联和门神,牌匾也被书礼改了,叫“泽园”。家里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没有一丝萧瑟的气息。所有的器物泽婉也全部换过,只留下一箱云墨的遗物。
“我……回来了!”早晨,他站在院中,看着那熟悉的屋子。
第二日,那夫妇俩也来了。“海大哥,烈风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所以我们要跟来!”泽婉道。
“好。”他点点头。
此后这里便成了另一个老宅,无论他在不在家,她们都在。
书礼一下子还转不过落差:每每看着家里的田地,和他修的那些粮道,眉宇总是很失落。
“书礼……”他总是安慰去。
“知道了!”那人笑道。
看到泽婉为他们准备的叠叠新衣,他心里很难过……
老宅,刘老爷每天都亲自收整家里,将一切弄得妥当。虽然他们已没有钱,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但他心中十分踏实。傍晚麦大叔送来了新碾的大米和麦面,还有家里自制的腊肉。
“麦大叔……”书礼感动去。
“东家,少爷,不必客气!”麦大叔说,“以后家里的田地就交给老仆吧,你们饿不着的!”
“多谢!”刘老爷道。
看父亲和孩子衣食无忧后书礼也放下心来。即将分别,他去见了进宝和成文。
“书礼,保重!”进宝神情肃言,说话也言简意赅。
“好。”他笑道。
“书礼……如果可以,我一定让你早点回来!”成文说。
“成文,不必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书礼诚恳道。
“书礼,我……”
“不必多言!”那人握着他的肩膀。
离别的酒太过苦涩,令他们很是伤感。书礼半醉地回到家里,看到阿鹏正在门外抹着眼泪。
“鹏叔,发生什么事儿了?”他清醒过来。
“少爷,老爷他想上吊,”阿鹏悲道,“若不是被我发现,只怕……”
那人急忙奔进屋去,看到俩媳妇守在床前……
“爹,您为何如此啊?”他悲问去。
“你娘不在了,我也活不了,”那人道,“我要去找她!”
“你糊涂,”书礼叫道,“你连孙儿也不要了?”
“……我困了,你们下去吧!”
夜里,那人在床前惊问:“伯父,您为何如此?”
“世宽,我老了,不想再苟延残喘。”刘老爷说。
“不,不是这样的,你还有清扬,不是这样的!”
“以后,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刘老爷入土后,书礼也必须走了。看着他即将上车,那人不禁叫道:“书礼……”
书礼转过身去,与他紧紧相拥,“世宽,我一直依赖你,以后你不在,我……”
“书礼,十年很短,我等着你们。我们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呢!”他说。
“好。”
谍国,琉璃宫。中午,女仆入室:“大人,今年新做的彩衣您还没穿过呢,奴婢为您梳妆吧!”
“不用,”那人幽幽应道,“你也瞧见了,皇后娘娘都穿的那么素朴,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那奴婢给您备些酒菜吧!”
“好,”她道,接着又问:“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奴婢的确问了一些,却不知是不是真的。”女仆说。
“快说!”
“是。线人说那刘家已经垮了,所有财物充公,两老去世,儿子儿媳也到金国去了,还有一个孙子不知下落。”
“……你说刘德死了?”那人慢慢环过眼来。
“是的。”女仆道,“起初说因为他父亲的功绩饶了他的性命,他的儿子也被金国要走,所以免去一死,可最后不知为何……还是不在了。”
“……你下去吧!”
此事儿结束了,从头到尾她的努力不过是白忙一场,结局还是一样。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没有用了,我没有用了,哈哈哈哈哈……”
“大人,”女仆又进门。那人阴阴地看着她。
“大人,无常带话儿过来,说饶过他的孙子!”
她点点头。那人退下。
“刘书礼绝顶聪明,岂是你可左右的!”她冷笑一声。
江南,阿鹏背着包袱,正向北境行去……
“阿鹏,我死之后,你就带上盘缠,走的越远越好!”
“老爷,一切都妥当了,您为何还要走这一步呀,老爷?”
“于内我是自愧而亡,算是给一个交代;于外这条线便从此断了,这样书礼才会安全。”
“……那孩子呢,他怎么办?”
“她会给我这个人情的!”
“老爷……”
长白山,来了药后丹儿的状况总算好多了,不过,她也从此烙下了寒疮之症。
“姐,这么多年来,总算有个亲人跟我过年了!”除夕夜,围着一大桌饭菜,那人高兴道。
“你呀,都快二十七了,该成家了,”丹儿说,“那些花楼可别乱去!”
“姐说什么呢?”那人听到花楼,还不好意思起来,“我很忙,才不去那种地方!”
丹儿也笑了:“那也得找个伴儿,有个人照顾你,姐也放心。”
“好,”玄武笑道,“合适我就找一个。哦,姐,过了年我陪你去琼州,顺便去办点儿事儿!”
“嗯,好久没回去,我还真想哥哥妹妹了!”
“妹妹?你是说那个孩子?”那人好奇。
“是啊,就是当年你救的那个孩子啊,”丹儿笑道,“长的可好看了,她爹更是宠得厉害,要是男孩,可就是坏孩子了!”
“她爹?你爹不是……”那人更是好奇,“还有,我觉得她应该不太好吧!”
“是不大好,从小就不会说话,吃的也少。”
“其他……没什么?”
“没啥,跑跑跳跳机灵着呢,又不矫情,人家说她哑巴她也不生气,所以,别人想嘲笑她欺负她都没辙呢。”丹儿笑道,给他舀去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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