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迅速在粗糙的石面上留下一道极淡的弧线——这是神之骑士团内部标注“特殊资源区”的暗号,只有执行任务的人才能辨识。
他低头展开掌心攥着的羊皮勘测图,指尖划过图上红墨水标注的“向阳坡边缘资源带”,确认眼前区域与图纸完全重合。只是实地植被比记录中更茂密,蕨类的分布范围也更广,他在羊皮纸上的对应位置刻下浅痕,提醒自己补充坐标细节,避免后续勘察出偏差。
向阳坡的风裹着草木潮气与泥土腥气,拂过衣襟时带着微凉的湿意。加林垂眼盯着脚边那株蕨根——这是“特殊物质”辐射区的典型伴生植物,叶片银粉越密,地下资源越丰富。他指尖轻碾叶片边缘,冷白指腹沾了点银粉,又下意识蹭在墨色斗篷下摆不起眼的角落。
左侧密林隐隐传来“咔啪”脆响,藤蔓断裂声混着纤维撕裂的闷响,格外刺耳。加林的手瞬间顿住,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剑柄,墨色斗篷随动作绷紧,暗金线绣的族徽在树影里闪着冷光。
循声望去,一个红发青年正背对着他,双手死死攥着碗口粗的深绿色藤蔓。青年小臂肌肉绷紧,青筋蜿蜒凸起,下一秒“啪”的脆响,坚韧藤蔓竟被徒手扯断。湿泥飞溅,一些落在加林衬衫上。
加林眉头瞬间拧紧,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却没浪费时间立刻擦拭——眼下还是确认好资源区范围更重要。
他目光紧锁青年背影,心里暗忖:这藤蔓有点像玛丽乔亚惩戒室里常用的刑具,质地如铁,成年人用钢刀劈砍都费力,这下界青年竟能徒手扯断?之前卫兵说原住民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连女人都能对付野狼,此刻看来果然不假。
青年听到背后的动静立马转过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沾着草屑与泥土,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扫过加林华贵的斗篷、衬衫雪白却沾上了泥点,长靴擦得锃亮却沾了泥斑,又瞥向脚边银辉蕨,右手悄悄摸向身后磨亮的柴刀——刀把缠着防滑麻绳,显然是常用的工具。
“你是谁?这片林子偏僻,除了巡逻队,很少有外人来。”男子声音带着神之谷原住民特有的厚重,像浸了晨露的石头。
加林收回按在剑柄上的手,从斗篷内侧摸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丝帕——没有任何纹章,是他特意为任务准备的普通手帕。他漫不经心地捏着手帕一角,快速擦拭衬衫上的泥渍,动作优雅疏离。
擦完后,他将手帕对折塞进斗篷口袋,绝不肯像丢弃垃圾般随意处置——万一被原住民捡到,哪怕是块普通丝帕,也可能暴露他“非本地人”的身份。
“请您不要在意,我只是误入这片林子不小心迷路了。”他语气平淡地敷衍,没多余解释。此刻只想补全资源区标记,对“下等人”的疑问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青年却上前两步,看见加林衣服被弄脏了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犹疑,但依旧警惕:“抱歉,泥都溅到您衣服上了吧。我叫穆瑞斯,家在附近村子里。看您衣着也不像赶路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要是在找出路,还是跟我来吧,这里的林子岔路多,而且这会儿巡逻队正在搜不法人员,一个人走的话很容易被误会。”
他说着,目光扫过加林斗篷下露出的剑柄,又飞快移开——眼前人虽看着贵气,却没主动挑衅,若是真起冲突,未必能占到便宜,倒不如先安抚住他,然后把他引去人多的地方再行判断。”
加林直起了直腰身,眼底冷意稍缓,心里快速盘算:穆瑞斯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若是被巡逻队围住盘问,身份很可能暴露,但是跟着他去镇上主路,既能避开麻烦,还能借他的眼睛看看村民聚居区的布防,省得自己多费功夫。这下界人倒成了现成的“向导”。他压下心底的不耐,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穆瑞斯见他答应,便转身往山下走,脚步放慢,时不时用余光留意加林的反应——既怕他突然动手,也怕他半路折返进林子。
加林跟在他身后,目光看似随意扫过沿途景物,心里却在记录:林子树木间距比别处密,枝桠交错成天然屏障,是村民刻意修整的;前方突出的巨石顶部平坦,能俯瞰整个向阳坡,石缝藏着半片风干草药——分明是巡逻队的哨点,连隐蔽处都留了标记,村民防范比想象中更严密。
走了约一刻钟,前方传来嘈杂人声,混着清甜花香,干净得让习惯了玛丽乔亚名贵香料味的加林有些不适应。抬头望去,是一间小小的花店。
“前面就是镇上主路了,过了我妹妹的花店就能看到可以住宿的房子。”穆瑞斯停下脚步,指了指花店方向,刚要再说些什么,眉头突然皱起,目光投向花店门口。
加林顺着望去,只见两个粗布衣服的男人正在纠缠花店门口的红发姑娘——是早上在花田见过的那个女孩。
加林再次被鲜艳的红发闪了下眼睛。
恍惚下再看穆瑞斯和珀尔相似的红发与眉眼轮廓,瞬间了然:原来是兄妹。
满脸横肉的男人伸手抢姑娘手里的钱袋,骂骂咧咧:“长得漂亮脾气倒硬!挡老子的路?识相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瘦高男人把玩着生锈弯刀,刀尖闪着冷光,阴鸷盯着花店后院:“听说你们这地方的人都是些力大无穷的怪胎,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宝贝的吧!快说宝贝藏在哪?不然有你好受的!”
珀尔一边攥紧扁扁的钱袋不退反进,一边快速出左拳狠狠砸在男人小腹——拳头带着劲,竟让那壮实的男人痛呼着弯腰。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赶紧离开这里,你们再不走,我就喊巡逻队了!”面容坚持,声音清亮,带着不容小觑的威慑。
海贼被打的有点痛,俩人对视一眼,显然有点犹豫,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
被打倒的男人捂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嚷嚷:“妈的!早知道不该听什么贵族补给船水手瞎吹!还瞎扯什么这里有能让人变强的宝贝...”
贵族补给船?加林脚步猛地顿住,心掀起惊涛骇浪。“特殊物质”是天龙人高层严密封锁的秘密,连骑士团成员也只有执行任务时才知晓,怎么会从补给船水手嘴里泄露?
他瞬间权衡起来:若是当场杀了海贼,穆瑞斯和珀尔肯定会起疑,暴露身份反而麻烦;可要是放任他们乱说,万一引来更多势力,计划就彻底泡汤。
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威慑逼他们闭嘴离开了。
瘦高男人拎着一把弯刀又向珀尔逼近,已经凑到珀尔脖子了,穆瑞斯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加林快步上前,速度快得让穆瑞斯都愣神,眨眼就站在珀尔身前。
他攥着剑柄猛地抽出剑鞘半截,银白剑身映着日光闪过冷冽锋芒,又迅速收回,无声警告,周身散出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住,两个海贼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连站都站不稳。
“滚。”加林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多余字眼,却带着让人心颤的威慑力。
海贼抬头见他衣着华贵、眼神冷得能杀人,哪里还敢停留,都忘了放狠话,只是跌跌撞撞往镇外跑,连掉在地上的弯刀都没敢捡。
珀尔盯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快步上前捡起弯刀,掂量了两下,皱眉对穆瑞斯说:“哥,你看这刀有点像是海贼们用的款式,得赶紧告诉巡逻队,让他们留意海边的动静。”
穆瑞斯点头,又转向加林,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之前的警惕彻底放了大半:“先生,今天真是多亏您了。看您刚才帮珀尔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正好我也要回村,您要是找旅社,我可以指给您最近的那家,步行也就两分钟路程。”
加林晃了晃手里装着野花的小布袋——这是路上随手采的伪装,语气自然地顺着话头接道:“那就多谢了。我叫加林,从北方来,家里做香料生意,这次来是想找些少见的花草做香料标本。今早没问清路,才误闯了后山,幸好遇到你。”
他刻意装出几分懊恼,既圆了之前的说法,也没多暴露半分信息。
珀尔看了看花笑着说:“这种花在我们这里很常见的,而且味道也好闻,非常适合做成香料呢。”
穆瑞斯点点头,也不好再多问,指着不远处一栋挂着木牌的木屋:“就是那家,您要是有需要,也可以问问店里的老板,他知道哪里能采到好闻的花,只是不要再一个人跑到林子里了。”说完又转头把手上的藤蔓递给珀尔,并叮嘱她:“这是你要的驱虫藤,可以用好久了吧。不过你先把花店门关上,我去跟巡逻队说一声,顺便把这把刀交给队长,让他们查一查海贼的来路。”
珀尔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去关花店的木门。加林站在原地,目光看似落在住宿店面的方向,实则悄悄观察着周围——主路两侧有不少低矮的木屋,门口大多挂着晒干的草药和兽皮,几个村民路过时,都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却没过多停留;不远处的岔路口,隐约能看到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守着,腰间别着猎刀,应该是村里的守卫。
等珀尔锁好门走过来,穆瑞斯才对加林说:“加林先生,我先带您去旅社吧,正好珀尔也要回家,顺路。”加林颔首,跟着两人往客栈走。
珀尔最喜欢花了,在和加林道了谢后又忍不住问:“加林先生,你们北方的花草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吗?”
随后脸红红的大方邀请:“我们家花田也种了好多花,附近也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您要是感兴趣,明天也可以来我家的花田看看。”
加林心里一动——花田靠近资源区,若是能以“看花草”为由去勘察,倒是个好机会。但他面上没表露出来,只淡淡道:“再说吧,还是要先找好住处。”
很快到了旅店门口,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见到穆瑞斯便笑着打招呼:“穆瑞斯,这是你朋友?”穆瑞斯摇摇头:“是位家里做香料生意的先生,在后山林子里迷路了,我带他来住店。”老板热情地迎上来,对加林说:“先生,我们这有单间,带窗户,光照不错,还能看到后山的花。”
加林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贝利,心底掠过一丝不满——这种下界村民住的简陋木屋,连玛丽乔亚仆人的房间都比不上,可眼下若拒绝,反倒会让穆瑞斯起疑。
因此竭力压下不适,面无表情地付了钱,跟着老板上了二楼,心里暗忖:暂且忍忍,只要能借这窗户盯着资源区,呆一晚破旧的屋子也算值得。
房间果然也很简陋,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床和一张积着薄灰的桌子,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霉味。加林皱了皱眉——他早习惯了用体面掩盖不耐。直到看到窗户正对着后山方向,能清晰瞧见之前标记的资源区边缘,他眼底才闪过一丝满意:倒是省了夜里再潜回那片密林的功夫。
这时,窗外又传来珀尔和穆瑞斯的对话,珀尔说:“哥哥,你说那两个海贼会不会还在附近?他们会不会还有许多同伴?要是他们再来找事怎么办?”
穆瑞斯的声音带着安抚:“放心,巡逻队会加强巡查的,你最近也小心点,要早点回家知道吗...”
老板离开后,加林立刻走到窗边,先掀起窗帘一角扫过楼下,确认穆瑞斯兄妹已走远、周围没有村民留意这里,才从斗篷内侧摸出勘测图。他将图铺在桌上,指尖划过粗糙的羊皮纸,把刚才记下的村落布防、客栈位置、花田方向一一补充,又在“海贼出现处”画了个圈,标注“需留意海边动向”。
加林放下笔,将勘测图折好再次塞回内侧口袋,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心底的不耐又冒了上来:这硬邦邦的木床,今晚怕是连浅眠都难,还有这屋子的霉味,简直要弄脏他的斗篷。可转念想到任务还未完成,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计划成了,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清理,现在这点不适又算什么。
正想着,楼下传来老板的声音:“加林先生,要下来吃晚饭吗?有刚炖好的土豆肉汤!”加林胃里一阵抵触——下界人的食物,无非是些廉价的根茎和腥气的肉,哪里比得上玛丽乔亚用香料炖得恰到好处的浓汤?
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目前的“迷路旅人”人设,还是下了楼。
下楼后他端起老板递来的肉汤,鼻尖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勉强送进嘴里,只觉得味道寡淡得像白水,连盐都放得吝啬。勉强吃了两口后便放下勺子,心里暗下决心:明天必须尽快完成花田的勘察,早点摆脱这令人窒息的下界生活。
吃完饭,加林回到房间,关紧门窗,吹灭蜡烛。黑暗中,霉味似乎更重了,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保持着警惕——在这到处是“下等人”的地方,任何松懈都可能让身份暴露,任务也会功亏一篑。窗外的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眯起眼:简直像极了玛丽乔亚地牢里的哀嚎,或许,这下界的“风暴”,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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