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李木匠家老井时,袁多多和林舟凉正趴在井沿。
井壁青苔里,化血藤残根缠着铁屑,像条凝固的血线。林舟凉摸到井绳上的死扣,指尖猛地一僵——这绳结和老顾货担上的“北方死扣”,连绳纹磨损都分毫不差。
“老顾和这井脱不了干系。”袁多多掏出银簪,挑开井水里沉淀的泥沙,碎太岁肉里竟混着雪鳞蛇蜕,“这李木匠与他们二人有何关联,为何他也糟了此毒手?
“这恐怕也就只有凶手知晓了,只是,凶手为何要用李木匠家的井来放这些化雪藤和太岁肉呢?他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
“说不定正是因为李木匠发现这些秘密才惨遭灭口的,剩下的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不知道齐寒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两人正推演着,贺怀瑾和齐寒撞开院门,去狗剩家正好路过李木匠家,二人急急忙忙跑来叫袁多多二人。
“二位,不好了,张瓦匠和老顾要对狗剩下手!咱们快去!”
四人往狗剩家跑时,正撞见小花从狗剩家的方向往回跑,小花攥着空酱菜坛,裤脚沾着化血藤粉,撞见他们瞬间惨白了脸。“我、我送完……”话没说完,坛底残留的褐色粉末簌簌洒落,和药方上的毒粉如出一辙。小花立刻吓得瘫软在地哭出了声“不是俺要害人!”小花哭着瘫在地上,“俺不想害人!”
“药已经送去了?”
小花点点头。
狗剩家的门没锁。袁多多推开门时,一股浓烈的杏仁味扑面而来。狗剩倒在地上,全身干瘪,和王老实他们的死状一模一样。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个空碗,碗底的药渣里,除了化血藤,还有片雪鳞蛇的鳞片。
小花膝盖一软跪下,怀里玉佩“当啷”坠地,“镇北军”三字在月光下刺目。
“顾北军?你为何会有顾北军的玉佩?”袁多多上去捡起问道。
“各位大侠,俺实在是满不下去了,这些事都是顾大叔下的局啊,俺爹说他是十年前镇北军逃兵,顾叔叔不知道从哪里的得知的,拿这事逼俺爹和他一起找军饷……只要找到就可以为俺娘报仇,让俺到镇上上学,要不就要把俺卖到窑子里。他让俺爹今天在地头与他吵架,就是为了让你们怀疑与他一起找军饷。但俺爹说顾叔叔今天晚上要杀了爹爹,还要杀了俺,所以让俺今天晚上带你们过去说,还要将他要私吞军饷,秘密养蛇杀人的事告诉你们。”
林舟凉淡淡道:“果然和我猜的没错,他还是有点聪明头脑的,要不怎么会互咬一通,没想到为我们设了局中局,真是低估他们了。”
“小花,他让我们去哪里?”
“去、去落马坡,他让我告诉你们,说那儿藏着‘太岁解药’,这玉佩就是落马坡密道的钥匙,他让我带你们一起去,他还说,你们只要去了,就能揭开所以谜题。”
“这局还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还能牵扯到军饷的事!”林舟凉盯着窗台上的蛇鳞脚印,“老顾让张瓦匠和自己吵架,用‘军饷藏蛇窟’当饵,就是想借咱们的手去帮他找军饷!”
齐寒掏出老窑找到的地图,井绳暗语与蛇窟入口坐标严丝合缝,“十年前军饷押运路线,终点就是落马坡!老顾杀李木匠、逼张瓦匠和小花下毒,全是为了把咱们往蛇窟引—— 他算准咱们会追查‘镇北军玉佩’,定会插手军饷之事。”
贺怀瑾往药箱塞了把驱蛇粉,“现在分两路:齐寒守蛇窟入口防老顾逃,咱仨带小花去落马坡,用玉佩开密道,把军饷和十年旧账,一起挖出来!”
夜色中,四人朝着落马坡进发。小花攥着玉佩的手发颤,井绳暗语、吵架诱捕、蛇窟密道…… 老顾布的局,正被这些“十年前的旧物”,一点点撕开真相的口子。
落马坡的风裹着硫磺味,蛇窟入口隐在藤蔓后,像头蛰伏的凶兽。
小花攥着“镇北军”玉佩,指尖沁出的冷汗把绳带浸得发潮,玉佩上的纹路,与袁多多从老窑拓出的密道图,在火光里渐渐重合。
“就是这儿。”林舟凉撕开藤蔓,岩壁上的暗格泛着青黑,正是地图里“军饷藏骨处”的标记。
小花颤抖着将玉佩嵌入,石缝“咔嗒”轻响,半道暗门缓缓滑开,腥腐气混着蛇信嘶嘶声扑出来—— 雪鳞蛇的卵囊在洞顶蠕动画,黏腻汁液砸在地上,溅起幽绿磷火。
袁多多举着火折子往里探,火光照亮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洞顶岩壁上挂满了半透明的囊袋,大的如陶罐,小的似拳头,里面裹着蠕动的银灰色躯体,表面泛着黏液,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竟和村民挖出来的“太岁”一模一样。
“这哪是太岁……”林舟凉声音发紧,火折子凑近洞壁,囊袋突然剧烈蠕动,薄皮被里面的东西顶出凸起,隐约能看见银灰色的鳞片和细长三角脑袋——是雪鳞蛇的幼崽!那些村民奉若神物的“太岁”,竟是这些毒蛇的卵囊。
“老顾故意埋在地里,让村民挖出来当‘太岁’!”袁多多盯着卵囊表面渗出的黏液,和王老实家酱菜坛底的褐色粉末同源,“他用化血藤粉养这些卵,让蛇崽沾染毒性,再借着‘太岁显灵’的由头,掩盖这些毒蛇。”
贺怀瑾迅速撒出驱蛇粉,青雾里,蛇群嘶鸣着退去。众人摸进洞深处,松明火把映出十几具骸骨,军靴残片上的“镇北军”编号,和小花玉佩出自同一批制式。
蛇窟深处的腥气里,藏着金属淬火的味道。火把晃过洞顶,卵囊簇拥的石台中央,一把刀插在正插在白骨堆里,刀身浸在暗红血泊中,每寸纹路都在吞吐着幽光。
“你们果然来了,小妮子,姓张的竟然要你去通风报信,干得不错!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老顾从山洞后缓缓走出来,脸上尽是猥琐模样,骇人的很。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眼前这把诡异的刀。
“这刀认血。”他说话时嗓子像卡着团黏痰,每吐一个字都带着“嘶嘶”的气音,尾调故意往上挑,像被这洞里的蛇信子舔过皮肤似的,黏腻又阴冷,“当年镇北军的兵血、王老实的血、李木匠的血…… 沾了谁的血,就能映出谁藏的秘密。这样,只要你们帮我一起找到军饷,我便留你们一命,要不然,我把你们都拿去喂蛇”
林舟凉举着火折子凑近石台,刀身突然泛起红光,映出十年前的画面:镇北军押运队被山崩冲散,张瓦匠扛着军饷箱钻进蛇窟,老顾举着刀跟在后面,两人用逃兵的血,撬开了第一块藏饷的岩壁。“你们当年就合谋吞了军饷!”他声音发寒,“老顾养刀,是为了用它找出所有知情者;张瓦匠帮你杀人,是怕自己吞饷的事败露!”
“对,本来是我们两个一起私吞的,但是,张瓦匠却自己将军饷藏了起来,他骗我说是蛇拖走的,害得我苦苦寻了这么些年,他竟然要小花这妮子给你们通风报信,我还真不知道他已经背叛了我!”
刀身红光更盛,竟映出王老实挖太岁时的场景—— 张瓦匠躲在树后,看着王老实挖到蛇窟入口,转身就报给了老顾。“王老实看见的不是太岁,是你们藏军饷的青砖!”袁多多盯着张瓦匠,“你俩故意把他杀死,就是怕他把军饷的事捅出去!”
“对,本来是我们两个一起拿的,但是,张瓦匠却自己将军饷藏了起来妄图私吞,他骗我说是蛇拖走的,害得我苦苦寻了这么些年,若不是他竟要小花这妮子给你们通风报信,我还真不知道他已经背叛了我!”
老顾突然抓起刀,血珠顺着刀身滴在地上,“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他将刀尖指向小花,“老张还不能死,这丫头肯定知道军饷在哪,让刀沾她的血,我就能得了饷银远走高飞!”
这时,张瓦匠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猛地扑过去挡在女儿身前,独臂死死攥住刀刃,鲜血瞬间染红刀身—— 刀身红光暴涨,瞬间将他的血液吸干,竟映出他藏军饷的暗格:就在李木匠家老井的井底,被太岁碎肉和血藤根死死裹着。
“原来你把军饷挪到了井里!”老顾眼露凶光,一脚踹开张瓦匠的尸身,“我就知道你留了后手!” 蛇窟里的腥气突然被狂喜撕碎,老顾盯着噬血刀映出的暗格位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掐住的公鸭突然得了救命稻草。
他猛地蹦起来,胡乱挥舞着手臂,沾着蛇卵黏液的手在岩壁上乱抓,指节撞出青黑也不觉痛,嘴里反复嚷着“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笑到嘴角咧到耳根,涎水顺着下巴滴在蛇鳞上,混着黏液拉出恶心的银丝。
那股子疯魔劲儿刚上头,袁多多突然从侧面扑来,拔剑死死别住他手腕;贺怀瑾紧随其后,拔剑刺向他的膝盖,老顾“哎哟”一声单膝跪地,却还不忘扭头盯着暗格方向,眼里的贪光比蛇窟磷火还亮。
“两个毛头小子敢拦我?”他狞笑着挣扎,手臂猛地甩开袁多多,反手去掏腰间短刀,却被贺怀瑾死死抱住后腰。
三人扭打在白骨堆里,老顾被压在底下,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指甲抠进袁多多手背,带起一串血珠。
“军饷是我的!都是我的!”他猛地发力翻身,竟将两人撞得踉跄后退,自己却收不住势,像团烂肉似的朝着石台滚去——“哐当”一声,后背重重砸在噬血刀上,刀刃没入半寸,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刀身没入的瞬间,红光炸开,映出老顾最后的秘密:他养刀不是为了找军饷,是为了用刀上的血咒,让所有沾过刀血的人,死后都被当成“太岁索命”的牺牲品,永远掩盖他们吞饷的罪证。而张瓦匠,不过是他计划里随时可弃的棋子。
刀身“哐当”落地,红光褪去,露出刀背刻着的小字:“镇北军饷,血债血偿”。袁多多捡起刀,刀身残留的血渍里,军饷暗格的位置、老顾藏在卵囊里的账册、张瓦匠埋在井里的银锭,像走马灯般闪过—— 这把用无数人血喂大的刀,终究成了揭穿所有秘密的证物。
洞外的月光渗进来,照在散落的军饷银锭上,每块银锭都沾着暗红的血,像在无声诉说:有些邪物,从来不是刀,是人心里的贪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