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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引蛇出洞(1)

元穆十七年一月二十,边境来报,称月氏向华朝天子请援,助其击退谯蜀,文夔因而在蕲年殿急召大臣商议对策。

“父王,懋卿求见!”未等禄正出来迎接,文懋卿款款而来,径直行礼。

“放肆!”邹太保斥道,“未宣而入,如何使得?”

“舅父,懋卿常闻事有大小,但需斟酌轻重缓急,以为伸屈进退。今国重耶?礼仪重耶?事关我华朝威仪,不得不擅闯而入。”

“此乃朝议,长王姬难不成忘记你协理朝堂议事之权已废,早已无权参与!”陆羽道,“还是尽早离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懋卿出身皇家,虽无协理之权,却还有治理之责。匹夫尚知群策群力,今陆司空无故驱逐懋卿,赶走能人,难道匹夫不如?”

“信口雌黄!”虞冲见文夔不曾降罪亦道,“我等多年老臣,陪天子打天下、守家国,难不成还不如你这小丫头?”

“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圣人不敢说自己全知全能,怎得虞司寇竟有如此本领,要说自己才高诸圣,德过五皇?”文懋卿佯装诧异,笑道,“懋卿料想虞司寇定非此意。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论刑狱军事等六府事宜,懋卿定然比不上各位大人,可论起出使游说,诸位未必比得过我。”

“懋卿为驻守月氏主将褚小司马之未婚者,以探望之名前往边境,秘密潜入月氏,此师出有名也;懋卿数年前出使柔然,有女使美名,此顺义自然也。”

“月氏求救,天子尚未有定论,长王姬为何认定我们要助月氏一臂之力?”公孙太师不由有疑,谦虚问道。

文懋卿见公孙斐虚怀若谷,又是亲近的长辈,亦恭顺答道:“此间原因有三。一者,谯蜀虽意在月氏,可我朝与月氏接壤,三方割据互相忌惮方维持多年平和。若谯蜀大胜,占据有利地形,便可以包围之策攻打我朝,唇亡齿寒,不过如是。”

见公孙斐点头认可,文懋卿继续道:“二者,虽其战火尚未绵延至我朝领土,其相抗相争之地却必定会影响河西走廊。此地乃我朝宝地,一旦战火燃起,河西走廊之民是走是留?军是守是战?粮是毁是存?为保住河西走廊,我朝必助月氏,不许谯蜀大军再向前行进。”

“三者,亦是为华朝未来着想。”文懋卿道。

“直言无妨。”文夔笑道。

“华朝边境多次受谯蜀、月氏、柔然侵扰,若我朝助月氏一举得胜,月氏定臣于我朝。外可震慑部落不敢轻易来犯,内可高涨我军民士气,天子国威更甚。”

“天子明鉴。”虞冲上前阻道,“我朝与谯蜀和亲之后,一直结为同好,此时出兵怕有悖礼义,伤友邦之心啊!”

“月氏亦与我朝结为同好,难不成虞司寇以为,不出兵帮月氏就不悖礼义,不伤友邦之心么?”文懋卿反诘道,“还是虞司寇以为谯蜀友邦之心重于我朝臣民之心?”

“你!”虞冲向文夔拱手俯身道,“臣绝无此意。只是谯蜀拥兵数十万,对月氏虎视眈眈,我们不可不惧啊。”

“惧?何惧之有?”文懋卿道,“谯蜀强征暴敛,迫使异民孱弱之徒从军,虽众,人心却不齐。而我朝乃仁义之师,军民一心,出兵如神,此战必胜。”

“长王姬年纪轻,哪里知道战争无眼!”陆羽道,“王姬不知多一粮一卒,便是多一分胜算……”

“长勺之战、阴晋之战,哪个不是以少胜多?不怕敌方来势汹汹,只怕自己未战先怯。今陆司空未见谯蜀,就已闻风丧胆,畏惧不敢争,非懋卿年轻气盛,当真是陆司空大势已去,垂垂老矣!”

“你!”陆羽没想到文懋卿如今言辞犀利,一时说不出话。此时苏司徒上前问道:“臣苏旭有一问,想请教长王姬。”

“苏司徒请说。”

“恤民者,无不休养生息,民安居乐业,方有王朝兴旺之态。如今贸然出兵,是否有穷兵黩武之嫌?”

“苏司徒此言差矣。我朝援助月氏,并非为战而战,而是为百姓而战。”文懋卿道,“安居乐业,何处安居?何处乐业?谯蜀不会从事农耕缫丝之事,其粮何得?其衣何得?其在西南,以往西南就多次上奏谯蜀侵扰、肆意掠夺,一旦其得月氏,华朝西部则尽受谯蜀所扰,民可安否?可乐否?只有以战止戈,方得百姓安居乐业。”

“善!”文夔在座中发话,“屈宗伯,今日卜算一卦,择日送王姬前往月氏!”

十七年二月八日夤夜,季臻秘密送文懋卿出使。

“卜算当日会有人假扮你出城,迷惑众人视线。接应你的人出现前,不要暴露行踪。”季臻道。

“嗯。”文懋卿坐上车辇,由公子逸和稚幽赶车。季臻看着二人,不由得皱眉:“会武?”

“尚可。”公子逸答道。季臻没再回答。

文懋卿探出身来道:“季侯,帮我给简昭带句话,让他帮我告诉他们,我安好勿念,请君保重。”

“好。”季臻应了。文懋卿笑道:“我也准备了谢礼给季侯,会有人送到季侯府上的。多谢你两年以来的教导。”

“……”季臻沉默着抬头,文懋卿也随之看去,一轮明月高悬,叫她想起谢夫子讲的故事。

“你这样,倒像我一定不能活着回来似的。”文懋卿嗫喏道,缩回车辇中,即刻动身。车马行出不远,她隐隐听见一句“万事小心”。

她猛地掀开帘子从窗口探出头往回看,夜里森森雾气弥漫,那身影只剩小小一个。

文懋卿觉得自己似乎跌入一片迷雾之中,她只能看清一个瘦瘦小小的幼童。

“你是谁?”

那个孩子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文懋卿:“我不知道。”

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文懋卿想要追问,但那个孩子迈着不算很快、她却怎么都追不上的步子消失在迷雾之中,她坚持要追,终于看见那个孩子缩在腐烂恶臭的尸堆,从尸体的缝隙之中往外望。

“出来!”文懋卿不顾血腥与脏污,将尸首扒开想拉他出来,那个孩子向她伸出手说:“你看!”

一个女人被打骂折辱,最后被一群流民扔进鼎中,随着水温逐渐升高先是大喊大叫、死命挣扎过了一番,依旧被几人合力用长棍按进沸水中而后慢慢死去。

“住手!”文懋卿喊道,“放肆!”

可是没有人听见,那个女人死在了鼎里,她的尸首被拆解、被食用、被丢弃,文懋卿几欲作呕,猛地想起那个孩子也在,她伸手想去捂住他的眼睛,却见他笑了一笑,口中说着同样的话:“你看。”

文懋卿不敢看,那个孩子却看着她执拗笑道:“你看,月亮。”

月亮?

文懋卿回头,周围一片黑暗,大片大片的黑像是要将她淹没,在这永无尽头的黑色中,只有她自己。

“没有……”文懋卿转过头来,想告诉他没有月亮,可是孩子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她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想要喊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善德厚予,百福并臻……他叫臻。”

“臻儿!”她喊道。

于是她又看见小小的一个团子跟着谢遂南夫子居山间,除了谢夫子再无人交谈,他坐在木屋前、大榕树下安安静静地自己与自己弈棋、看书、喝药、练剑、看月亮……

或是他坐着什么也不干,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谢夫子带着他和詹子游历大江南北、救人济世,只是所到之处皆是需要依附他人过活,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地方,那比人间炼狱还要可怖几分。

在那样的地方,他看穿厌恶醉生梦死、无能无德的贵胄,怒流民走犯之不争,所以,在国势颓圮不得已送长王姬入柔然时,年仅十六的他向夫子请意入世。

她叫他的名字,他停下来等了一会,可是他不肯回头,她也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整个世界又变模糊起来。

她摸索着,又走到了她第一次见季臻的时空,季臻已经长成弃俗少年,是华朝大名鼎鼎的季侯,琥珀色的眼中无悲无喜,仿佛这个世界只是他的一场游戏。

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瞳,忽然像狼一样锁定她,她吓得愣住,而他却笑了,颇有少年人的娇憨,他说:“文懋卿,找到你了。”

“季侯。”王笙见季臻回府,上前将怀中的狸奴幼崽递给季臻,“季侯,王姬送来的。”

季臻抱着这东西微微皱眉,显露出很浅的疑惑,浅到若不是王笙陪了季臻许多年也根本看不出:“文懋卿?”

季臻见王笙既不走,又无事相告,还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伸手便将怀中狸奴递给王笙道:“这东西弱得很,你养着吧。”

王笙犹豫着将狸奴慢慢接过,看着季臻转身抬脚便要走。也不知是不是没控制好力道弄疼了幼猫,小狸奴弱弱嚎叫一声,伸出爪子挠了王笙的手背,竟也生生抓出了血痕。

王笙没忍住低呼一声,倒是将季臻的目光又吸引过来,季臻嘴角一勾,愉悦道:“竟是个有爪子的。”

说着他又伸手将狸奴从王笙手中抱回来,对王笙道:“你找府里的疡医看看手。”

王笙作揖道谢:“唯唯,谢季侯。这狸奴,笙医过手之后来取。”

“不必,我养着。”季臻抱着狸奴,边走边低声道,“你倒是像极了你主子,不如就叫小老虎好了。”

王笙看着季臻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背,苦笑不止,这一来一去究竟是何道理?他摇摇头,转身离开。

而这边狸奴还在低声叫唤,蜷在季臻手心,身体却紧绷着。季臻面上笑意不止,似乎透过这只幼猫看见了某个人,这样脆弱的生命,似乎一掌就可以捏死;可是这样敏锐的防备心,又让人想看看她能活多久。

他脑海中又响起她的说话声,响起种种混杂着不真切争执的声音。

“值得。”

“臻儿。”

他蓦地睁大眼,感受幼猫新齿的锋利,对自己说道:

“殊途又何妨?我总能叫你走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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