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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山雨欲来(3)

冰冷的宫墙将城里宫里划分成两个世界。城内热闹,宫里冷清,但都因灯会大典加严巡防。

愚人选这时候动手,聪明人也选。

热闹有热闹的好,烟火礼炮庆贺之声可以掩盖一切阴谋。上元城内涌进大量慕名而来的客人,散在城中每条街道,每个府门。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死寂之下足够埋葬无声无息的死亡。天子禁军巡防队伍按路线探查着每一个可疑之处,檐下有兵士驻防。昏暗的红墙,摇晃的烛光,从影子里长出的黑手,那手一挨着人,就叫人断了气息。

驻防兵士毫无知觉地被拖走,片刻又上来一个新兵。没有人看出区别。

“殿下。”栎安宫女史在外等候,见着文懋卿来对她行礼。

文懋卿见女史面熟,又上了年纪,看起来似乎腿脚不便,急忙扶她起来:“吾才从灯会上回来,听说王世妇有急事求见,所以未更衣便来拜访,还请姑姑莫怪。”

“奴不敢。”女史恭敬回道。

文懋卿又说:“有事让阿瑜通传便是,何须劳烦姑姑?”

“奴不敢。”女史似乎只会说一句话,文懋卿也不再多言,由着她带去王世妇殿中。

“王世妇?”文懋卿甫一入门,却不见中殿有人,而门后吱呀响起的关门声,却叫她大感不妙。

文懋卿心知中计,立马回身想要出去,却远不及殿门关上的速度快,只能扑在门上。这门是开不了了,可屋子里还有个人,文懋卿无奈,只好立刻去救治王氏。

王氏口角流血沾染衣袍,却死死撑着坐在案几前以指在绢帕上写着什么,见文懋卿来,气力卸了一半,文懋卿扑将过去抱住她不让她摔在地下,抱住王氏的那一刹那,只觉胸口一阵刺痛,却顾不得许多,一心试图将王氏扶起。

“殿下……”

“王世妇!”文懋卿从没想到这样柔弱的女人可以有这样坚强的力量,她将王氏的胳膊搭在肩上,带她坐在中殿榻上,“你撑着。”

文懋卿找寻一切她可以用上的东西砸门,门扉岿然。她只好另辟蹊径,尽可能发出声响引人过来,栎安宫足有二十七世妇,总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妾对不起殿下。”王氏聪明,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死局,“殿下……妾见……见不到聿策最后一面……烦请、烦请殿下转交……”

文懋卿急忙回身看王氏状况,她用尽所有力气也只能牢牢扣住小榻边缘不掉下去,将绢帕塞在文懋卿手中,已是油尽灯枯之貌。

“你死了,我便要成为众矢之的。”文懋卿恐吓道。

她见过许多人死去,因为疫病、因为饥饿、因为仇杀、因为献祭……他们的眼睛闭上之后就再也不会睁开;可她从没有想过会再一次切身地感受一个人的身体慢慢从温热变凉,感受一个人的气息在自己身上渐渐消失。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她以为可以忘了黄沙之中卫宫伯为自己挡剑的那一幕、忘了谢夫子血尽而亡,以为忘记了他鲜血的血腥味、忘记了人死后身体会变得很凉……可是原来她没有忘,这一路她拼命成长,就是因为她没有忘。

“不会的。”王氏眼眸慢慢闭上,“殿下……妾对不住你……下辈子当牛做马……”

“王氏!”文懋卿咬着牙,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撑着!”

“殿下……”王氏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殿下……孜夫……小心……”

文懋卿停住了步伐,她甚至都还没有走出殿门,就知道已经没有必要找医师了。

她轻轻地将王氏的尸体平放在罗汉榻上,仔细看她是否有伤口,没有。按照裴无忧当日所言,王氏中毒死状应有如忧思、劳累过度,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呕血。

王氏面容平静,她说不上什么悲痛,左右不过两面之缘,哪里称得上情谊呢?

可她依旧心底悲凉一片,愤恨一片。

对于高高在上的齐王来说,世妇不过也是奴才一个,小小奴才的命能够陷害当今太女,他一定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可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吗?

小人物,也是别人的女儿,别人的母亲,是活生生的人。

她为王氏整理好衣饰,为她拭去面容上血污后起身,左右环顾,忽然取了蜡烛开始在离他们最远的寝殿点火,又将窗户纸都捅破了,高呼:“走水了!”

一呼激起百应,宫中果然有人往这边跑来:“王世妇殿内着火了!”“快救人!”

曾几何时,从宫门锵锒刀兵碰撞之声逐渐逼近,有人一刀劈开大门。

“殿下?”文懋卿应声抬头看过去,原是卫风,他一脸惊疑不定像是不知道为何太女会在此处。

“宫伯大人,”文懋卿对卫风道,“劳大人差人好生处理王世妇身后事。”

“唯唯。”卫风行礼道,“请殿下与臣一同觐见天子。”

“事情远未结束。”文懋卿拍拍衣袍站起身,脸色淡然,只是脸上、衣裳、手中都沾着血迹,怎么看都显得诡异非常,“先去东宫。”

春夜寒凉,文懋卿摈退所有宫人,秉烛走到白日里空空的书室,在墙上敲打几下,打开一个神龛,从中取出一卷书册,藏在衣袖之中,灭烛和衣而睡。

万籁俱寂间,她睁着双眼等待杨之焕的消息。

曾几何时,窗棂三声叩击响起,文懋卿嘴角勾笑,于黑暗中起身,启牖而出,正是杨之焕在外接应。而她独自坐在侧殿中静候。

“有刺客!”宫人喊道,很快由一声变成两声、三声、一片,“殿下!”“殿下!”“来人,有刺客!”门外喊声、兵器交加声、尸体倒地声不绝于耳,文懋卿却面不改色安坐如山。

直到杨之焕穿着她的衣物进来道:“殿下,一切妥当。”

文懋卿点头,问:“他们拿到了?”

“是。”

“杨之焕,拿到兵册的刺客,放走他。这份兵册你拿着,交给卫风,他知道该怎么做。”杨之焕不解抬头,却依旧伸手接过兵册,领命要走。

文懋卿喊住他,提醒道:“衣服。”杨之焕一愣,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方慌慌张张地将太女衣物褪下,露出原有的禁军服饰。文懋卿朝他一点头,杨之焕立即领命出去。

待杀伐之声渐歇,天也将明,文懋卿就这么静静坐了一夜,吴兕身为东宫统领,从刺客纠缠中脱身之后立马前来确定主子安危,见文懋卿安然无恙,方跪地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文懋卿扶他起来道:“他们一路追杀,军司马不必自责,请与懋卿一同面圣。”

吴兕将文懋卿带入蕲年殿,卫风已将王世妇之事禀报,文夔见她血迹遍身,下阶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大惊:“懋卿,你怎么了?”

“儿臣向父王请罪,未能救下王世妇,还差点被人杀死。”文懋卿道,“请父王彻查!”

“有人意图谋害太女?放肆!”文夔怒道,旋即又问,“你身上的血迹是王氏的?”

文懋卿点点头:“懋卿今夜从灯会回来,被人请去栎安宫。可懋卿一进殿就被锁在里头,只有世妇尸首,懋卿呼救却无人应。再后来,殿中忽然走水,卫宫伯前来相救。”

“卫宫伯见懋卿受到惊吓,先将懋卿送回东宫,谁知那刺客竟不依不饶,光明正大在东宫行凶!好在吴兕将军击退贼人。”

“臣疏忽,竟让刺客潜入,请天子责罚!”吴兕跪地请罪。

“起来!”文夔震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元忠!”

“奴在。”

“聿策何在?”

“禀天子,聿策王子尚在春官府司听屈宗伯祝礼,准备明日南下启程,尚未回宫。”

“好,叫他今夜不必回宫。吩咐四宫门阆人紧闭宫门,非予一人令不得出入。”文夔冷声道。

只是莫名多出来的刺客怎叫他不疑心,想了想文夔又说:“吴兕,齐王感染风寒,让他好好修养,不得出宫。”

“唯唯。”元忠与吴兕恭敬退去。

文夔安抚道:“懋卿,还好你无事,否则这些人万死难辞!”

“父王。”文懋卿俯身作揖道,“懋卿身边无精兵护卫,又得父王诸多疼爱,才让贼人有机可乘;多亏宫伯率禁军护着懋卿,请父王重赏!”

“无精兵护卫……”文夔眯着眼,重复了这一句。

“重赏是自然。”文夔被“无精兵护卫”这几句话吸引注意,心中怀疑起来,又见文懋卿分毫未伤,因而故意问道,“不如予一人给东宫调去精兵,予你兵权,今后也能自保?”

“多谢父王。”文懋卿一拜,文夔脸色冷峻,心道果然如此,不料文懋卿又道,“只是懋卿身居王宫,怎可再领兵权?这天下的兵马都是父王的兵马,懋卿不敢造次,只恳请父王令禁军严密巡守,莫要再让此事发生。”

文懋卿泣道:“亲眼看见王世妇逝世,懋卿已经夜里难眠,如今宫中竟还有刺客!懋卿年幼远离父王,享受父王疼爱却还未尽孝,不欲离开父王;更何况天子脚下,刺客犹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因懋卿之故使刺客伤到父王,懋卿该如何是好?”

文夔见此亦是动容,将懋卿扶起,又轻抚文懋卿的头,慈爱安慰道:“懋卿吾儿,父王定然彻查,还吾儿一个安心。”

文夔又召来卫风:“卫风,你救下太女有功,予一人如今要你务必拿下幕后真凶,事后一并封赏。”

“谢天子!”卫风一揖,“臣已命人封锁栎安宫,捉拿今夜当值女史,明日定将凶手献于天子!”

“善!”文夔安抚文懋卿道,“懋卿,回去歇息吧,四更天了。”

文懋卿亦笑道:“吓着父王了,父王也回寝殿睡吧。”说罢文懋卿行礼告退,就在要出殿之后,卫风向文懋卿行礼道:“殿下,臣今夜要去栎安宫查案,不便送殿下回宫。”

“今夜?”文懋卿问。

“今夜。”卫风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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