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气
就像是你多变的表情
下雨了雨陪我哭泣
看不清我也不想看清
——杨丞琳:《雨爱》
10月末,A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姜皖皖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雨。
密密麻麻。
像此刻的心情,密密麻麻。
唐驰已经三个月没有消息了,姜皖皖问过温漾和江丞,他们都没有唐驰的消息。
雨点砸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极了姜皖皖每次想拨通那个号码时,指尖悬在屏幕上的犹豫。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她点开和唐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最后一句“好”。
下面是她发的100多条消息,从“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到“下雨了记得带伞”、“我想你了”,再到后来小心翼翼的“你还好吗”,全都石沉大海。
后排传来同学翻书的声音,姜皖皖猛地回神,才发现眼眶已经热了。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课本。
姜皖皖晚上回到宿舍,拨通了唐驰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在听筒里循环,姜皖皖盯着宿舍天花板上的吊扇,扇叶积着薄薄一层灰,像她和唐驰之间这三个月蒙的尘。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机身边缘——那里有块浅浅的划痕,是高二那年唐驰帮她捡手机时磕到的,他当时懊恼了好久,说要给她换个新的,她笑着说“这样就挺好,像我们的记号”。
记号还在,人却不见了。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敲得阳台的铁皮棚嗒嗒响。
这时手机亮了一下,是温漾发来的消息,
小漾酱:皖皖,别太担心,唐驰说不定是手机丢了,找到了自然会联系你。
三个月都没有信息,真的是丢了手机吗?
不是把我丢了吗?
姜皖皖盯着屏幕,指尖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
她想问“他是不是不想见我了”,想问“三个月是不是足够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忘干净”,可最后只回了句,
w.:谢谢你,温漾。
雨声渐渐成了背景音。
姜皖皖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恍惚间,仿佛有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等我”。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气。
苏眠第一个冲进来,把手里的伞往门后一靠,伞尖滴下的水珠在瓷砖上洇出小水洼,她举起手里的两杯奶茶晃了晃:“皖皖!给你带了惊喜——食堂新开的柠檬益菌多,说是解腻神器!”
方晓洁跟在后面,手里也捧着两杯,发梢还挂着雨珠:“本来想给你买芋圆的,结果卖完了,老板说这个卖得最好,很甜,我们仨都尝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陈雨最后走进来,把奶茶轻轻放在姜皖皖桌上,指尖碰到杯壁时缩了一下,大概是被冰得发麻。
姜皖皖拿起杯子,冰珠顺着杯壁滚下来,滴在手腕上,凉得她打了个颤。
吸管戳进去的瞬间,一股尖锐的酸意猛地窜进鼻腔,她下意识皱紧眉,吸了一小口,柠檬汁的涩味裹着气泡在舌尖炸开,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味蕾。
好酸。
“怎么样怎么样?”苏眠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很清爽?我刚才喝了半杯,感觉脑子都清醒了!”
姜皖皖张了张嘴,想点头说“挺好的”,喉咙却像被酸意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低头看着杯里沉浮的柠檬片,忽然想起唐驰,可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苏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手里的奶茶“咚”地放在桌上,塑料杯底撞出轻响。
她想去碰姜皖皖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急得抓了抓马尾:“怎、怎么哭了?是太酸了吗?早知道不买这个了……”
方晓洁赶紧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声音放得软软的:“皖皖,是不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了?跟我们说说?”
她偷偷拽了拽苏眠的衣角,朝姜皖皖泛红的眼眶努了努嘴,那眼泪明明不是被酸出来的,是压了太久,终于找着个缺口往下掉。
陈雨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起身往自己柜子走,回来时手里捏着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亮。
她把糖往姜皖皖桌上一放,指尖在糖纸边缘捻了捻,低声说:“含着,能压酸。”
姜皖皖攥着那张纸巾,眼泪却越擦越多。
纸巾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像她这三个月攒的所有疑问和委屈。
她想解释“不是因为奶茶”,想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人总把柠檬从我杯子里挑出去”,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抽噎。
窗外的雨还在敲铁皮棚,嗒嗒嗒,像在数她掉眼泪的次数。
苏眠突然蹲下来,仰着脸看她,马尾辫垂在姜皖皖膝盖上:“皖皖,你要是不想说,就哭一会儿。我妈说眼泪是老天爷给的排毒水,排完了就舒服了。”
她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其实我刚开学也想家,躲在被子里哭了三晚上,还是方晓洁给我唱跑调的歌才好的。”
方晓洁拍了拍她的背,把草莓奶绿的吸管往她嘴边送:“尝尝这个?甜的,能盖过酸味。”
奶盖沾在姜皖皖嘴角,像朵小小的云,方晓洁伸手替她擦掉,指尖带着点暖乎乎的温度。
姜皖皖含住那颗橘子糖,甜味慢慢从舌尖漫开,裹住了那股尖锐的酸。
她看着桌上那杯柠檬益菌多,杯壁的冰珠还在往下掉,可心里那片发涩的地方,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闹烘得软了点。
陈雨已经坐回电脑前,键盘声却慢了很多,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苏眠正拿着她的梳子,笨拙地给她梳被眼泪打湿的刘海,方晓洁在旁边翻零食袋,说“吃点饼干就不酸了”。
糖在嘴里化得只剩个小尖尖时,姜皖皖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谢谢你们。”
苏眠立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谢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是还想吃甜的,我明天去给你抢芋圆,起大早那种!”
雨还没停,但宿舍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混着奶盖的甜、橘子糖的香,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刚拆开的饼干味。
姜皖皖看着那杯还在冒气泡的柠檬益菌多,突然觉得,有些酸溜溜的时刻,身边有人递颗糖,好像就没那么难挨了。
只是那颗糖再甜,也甜不过记忆里,唐驰替她挑出柠檬时,指尖沾着的蜂蜜香。
不是这柠檬益菌多酸,而是姜皖皖的心里酸。
后半夜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银杏枝桠的影子。
姜皖皖翻了个身,枕边的橘子糖纸还攥在手里,被汗浸得发皱,糖味却透过纸页渗出来,淡淡的甜。
她摸过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三点四十。
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和温漾的对话,唐驰的对话框沉在列表中间,像座落了灰的小房子。
指尖划过屏幕,点开唐驰的朋友圈。背景图还是高三拍的银杏叶,金黄的一片,像撒了满地阳光。
姜皖皖蜷起腿,把脸埋进膝盖。宿舍里很静,能听见苏眠轻微的呼噜声。
方晓洁的闹钟指针滴答响,陈雨的电脑还亮着微光,屏幕上是没画完的插画,她半夜起夜时瞥过一眼,画的是片雨天的银杏林,树下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背影有点眼熟。
原来她们都在悄悄藏着些心事。
天快亮时,姜皖皖终于睡着了。
醒来时,苏眠正蹲在她床边,举着手机拍她:“快看!你睡着的时候睫毛颤得像蝴蝶,我给你录了视频!”
姜皖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方晓洁在往她桌上摆早餐,两个豆沙包,一杯热豆浆,豆浆杯上还贴着张便签,是方晓洁娟秀的字:“食堂阿姨说这个豆沙是现熬的,甜糯。”
陈雨已经坐在桌前画稿,晨光落在她笔下的银杏叶上,笔尖的金色颜料闪着亮。她头也没抬,却轻轻说了句:“今天不下雨了。”
姜皖皖走到窗边,推开纱窗。风带着秋晨的凉意涌进来,吹得银杏叶沙沙响。
阳光穿过叶隙,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唐驰以前总爱用指尖点她手背的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银圈被磨得发亮。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豆沙包,咬了一大口。
豆沙的甜在舌尖漫开时,她忽然想起唐驰说过,等他回来,就带她去吃老街那家老字号的手撕酱鸭。
“想什么呢?”苏眠凑过来,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快吃,吃完去看银杏叶!今天肯定黄了不少!”
姜皖皖笑了笑,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去。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像被谁轻轻拍了拍后背。
也许有些等待会落空,有些承诺会过期,但晨光总会照常升起,就像这棵银杏,不管有没有人等,都会把秋意染得一片金黄。
她抓起书包,指尖碰到昨晚那杯没喝完的柠檬益菌多,杯壁的冰早就化了,只剩下点淡淡的酸。
姜皖皖把它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看见陈雨画稿上的银杏树下,多了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伸手去够男生手里的柠檬片。
走到宿舍楼前的银杏树下时,苏眠突然“哇”了一声。
经过一夜雨水冲刷,原本零星泛黄的叶片像是被谁泼了桶金漆,大半都染上了透亮的鹅黄,风一吹,满树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
“快拍快拍!”苏眠举着手机转圈,裙摆扫过满地落叶,“这比樱花好看多了!樱花太娇气,哪有银杏经折腾。”
方晓洁蹲下来捡叶子,指尖捏着片边缘微卷的,对着阳光看:“你看这叶脉,像不像咱们画设计图时的线条?刚硬里带着韧劲。”
陈雨没说话,只是打开画夹,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
姜皖皖凑过去看,她正画树影里的光斑,笔尖一转,竟在空白处添了颗小小的橘子糖。
姜皖皖的心跳轻轻颤了一下。
早课的铃声响起来时,四人踩着满地金黄往教学楼跑。
落叶被踩得咯吱响,像首不成调的歌。姜皖皖跑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那棵银杏树,阳光穿过枝叶,在树干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唐驰以前总爱对她眨的眼睛。
设计原理课上,老师展示了一组秋景主题的设计稿,其中有幅用银杏叶脉络做的连衣裙,银线绣的叶脉在灯光下流转,像藏了片星空。
“灵感来源于自然的韧性,”老师指着稿子说,“你们看,落叶不是结束,是把养分还给土壤,等来年再抽出新绿。”
姜皖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一下,画下片小小的银杏叶,在旁边写了行字:“韧性。”
……
傍晚的霞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在地面织出一张摇晃的金网。
姜皖皖抱着刚洗好的画具,踩着满地碎金往宿舍走,帆布鞋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这声音总让她想起唐驰的笑声,也是这样,清清脆脆的,带着点少年气的莽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时,她以为是苏眠催她去吃晚饭,掏出来的手指顿在半空。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团突然燃起的火,烫得她指尖发麻,唐驰。
三个月了,这个名字终于不再是沉默的符号。
她站在银杏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号码,直到震动快要停了,才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
风正好穿过枝叶,把她的声音吹得发飘:“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隐约的电流声,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过了很久,才传来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滞涩:“皖皖。”
“嗯,是我。”她攥紧画具袋的带子,帆布边缘勒得掌心发疼,却觉得这样才能稳住声音里的颤,“你、还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她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大概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手机壳,以前他紧张时总这样。
“我很好。”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要落的叶子,“皖皖,我们……分手吧。”
“嗡”的一声,姜皖皖觉得耳朵里像钻进了只蝉,所有声音都模糊了。她盯着脚尖前那片卷边的银杏叶,明明是暖黄的,却看得眼睛发疼。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扯着的线。
“我说,分手吧。”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
“为什么?”她追问,喉咙突然哽住,他说的话全堵在胸口,闷得发疼。
“没有为什么,就这样吧,皖皖,你值得更好的。”唐驰平静的说道。
“更好的?”姜皖皖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砸在画具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唐驰,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说要陪我过每一年的生日,要陪我看C城每年的烟花秀,说要拿M国的枫叶换我的银杏叶,还有。”
唐驰没等姜皖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皖皖,”唐驰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被秋雨洗过的石头,硬邦邦的,“那些话,都是以前的了。
姜皖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画具袋里的铅笔硌得肋骨生疼。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那些没说完的话,“还有你说你喜欢我”“还有你说我最好看。”全被这一句“以前的”砸得粉碎。
“以前的?”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银杏叶,“唐驰,你告诉我,什么是以前的?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我信这些话的时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轻得像错觉。然后是他更冷的声音,像在切割什么:“是我变了,皖皖。”
姜皖皖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汹涌得更厉害,砸在画具袋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你变了?三个月前你走的时候,还说等我,曾经的那些誓言,都算什么?”
“算我当时太不懂什么是爱,”他打断她,语气里第一次泄出点不耐,却又很快压下去,变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太年轻才会说那么多兑现不了的话。皖皖,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
姜皖皖低头看着脚边那片被雨水泡软的银杏叶,叶脉像张破碎的网。
曾经美好的画面像跑马灯似的在眼前转,每帧都亮得晃眼,却被他一句“太年轻”碾成了灰。
“唐驰,”她的声音突然轻了,轻得像要飘走,“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姜皖皖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他说:“是。”
一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强忍了三个月的堤坝。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他名字的轮廓。
她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眼眶红得像被揉碎的晚霞,难看极了。
“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连她自己都惊讶怎么能这么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风突然卷着银杏叶扑过来,迷了她的眼。
她抬手去揉,指尖沾着的眼泪凉得刺骨,像他最后那句“嗯”,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的冷。
“那……再见。”她吸了吸鼻子,把那句哽在喉咙里的“我还爱你”咽了下去。
“……再见。”
忙音再次响起时,姜皖皖才发现自己还蹲在银杏树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满地狼藉的落叶。
为什么?
明明以前我们那么……,也对,那是以前。
人都是会好变的,也许他曾经也爱过我,只不过那是曾经。
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不需要问原因,你能想到的所有理由,好像都是对的。
手机从掌心滑下去,“啪”地砸在满地银杏叶上,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像只垂死的眼睛。
姜皖皖盯着那片被手机压皱的叶子,叶脉断了几根,黄得发脆,像她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钝钝地疼。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分手”说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现在看来,真好笑。
有片叶子粘在她的眼泪上,冰凉的。她抬手去抹,摸到满脸的湿,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哭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连大声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只能像只被遗弃的猫,蜷缩在角落里,任由眼泪把心泡得发涨、发疼。
远处传来苏眠她们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姜皖皖赶紧把脸埋进膝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她们听见自己的哽咽。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曾经把她宠成公主的人,现在可以这么轻易地,把她丢在满地落叶里。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条短信,来自唐驰。
只有短短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姜皖皖看着那三个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得更凶。
对不起有用吗?
她想要的是你的爱,而不是你的对不起。
苏眠她们跑过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姜皖皖趴在落叶堆里,像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猫,肩膀抖得厉害,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对不起”在暗夜里刺眼得很,像在嘲笑她这几年的真心。
“皖皖。”苏眠的声音发颤,蹲下来想拉她,却被她身上的寒气冻得缩回手。
姜皖皖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她看着她们,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说,是不是所有的‘我等你’,最后都会变成‘对不起’啊?”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场盛大的埋葬。
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在闪,可那点光,再也暖不了她冻透的心了。
原来有些告别,真的连一句像样的“再见”都没有。
就像这满地的银杏叶,落了就是落了,再等,也等不回当初那片最亮的金黄。
苏眠没敢再说话,只是蹲下来,轻轻抱住她的肩膀。
方晓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姜皖皖身上,带着刚从身上褪下的体温。
陈雨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片刚捡的银杏叶,边缘被她攥得发皱。
四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待着,直到暮色漫过树梢,把银杏叶染成暗黄。
姜皖皖终于抬起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想、回宿舍了。”
苏眠赶紧扶她起来,才发现她的膝盖早就被落叶浸湿,牛仔裤冰凉地贴皮肤上。
姜皖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钻心。
回到宿舍,姜皖皖把自己摔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那枕头上好像还残留着唐驰的味道,淡淡的香草香,以前总让她觉得安心,现在却像根细针,扎得她喘不过气。
宿舍门被推开,苏眠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放在她床头:“喝点热的吧,暖暖身子。”
姜皖皖没动。
热的牛奶能把那冰冷的心温暖吗?
好像不能。
现在再看垃圾桶里的柠檬益菌多,真的好酸,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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