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起身“停车!”
马车骤然停下,楚浔霖满眼错愕盯着她,还不等他开就见她指尖一掀布帘,匆忙抬脚下了马车,楚浔霖顿一顿,疑惑的跟了上去。
肃颐拨开人群,飞快穿过巷子到了深处,却见眼前出现左右分叉两条道路。
犹豫之际,身后楚浔霖追了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她眉头紧拧,神色凝重道“……看到一位故人”
“也许是相似之人?”
“不!”肃颐脸色骤然一变,眸子如同沉进了寒潭。
刘氏!那个女人就算是化作灰她都认得,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南月国。
楚浔霖绕过她上前,目光在分叉口左右瞥了一眼,唇角噙笑意“好”见她面上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出声道 “此时也没辙了,既然人在此处早晚能碰上。”
肃颐闻言,抬头瞥他一眼,若有所思嗯了声。
“走吧……”
回去的路上,她撩着布帘,双目紧盯着外头行人,不放过每道身影。
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几日,每日从于府来回,肃颐都紧紧锁着窗外人群,可再也没有碰上那个女人,从最开始的笃定也渐渐变成质疑。
也许……真是自己看错了……
头七刚过两日。
这日肃颐、楚浔霖并肩走进于府。
长明灯灯芯已经掐灭,案上只剩一碗清水,程夫人手中攥着帕子,擦拭牌位,听见动静她慌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你们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点点头。
程夫人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随后,语重心长地叹了叹“这几日多亏你们!”话音刚落,便招呼二人落座,唤来丫鬟奉茶。
丫鬟退下后,忽闻院外一阵嘈杂。
“二夫人二老爷!你们等会儿……”
“起开!”
“......你们不能进去!夫人正在会客!”
“二老爷!”
“滚开!”
声音由远到近一声不差传入几人耳里。
不多时就到了门前,三人齐刷刷望去——男子身材宽厚伟岸,身着墨绿暗纹锦袍,约莫三百斤。
身旁妇人身着殷红绸裙,也几近二百来斤,头插金步摇,脖颈金链由三根链条组成,半截拇指的粗度,每根由四股八条金线编织而成,中间镶着枚绿松石,其右手上叠戴两幅金镯,举手投足“叮当”作响。
楚浔霖一愣,随后给肃颐使了个眼神。
肃颐一脸无奈,藏在案下的脚重重踩了他一脚。
“呀,大嫂家中有客呀?”妇人作势乍然一惊,而后一扭一扭走到他们身前落座。抬手给自己满了一盏茶咗了口。指尖落下之时,眸中倏儿一亮。
“哟,这是谁家公子呀”只见她眉眼挤作一团,唇边挂着笑,望着楚浔霖的眼神逐渐灼热起来。
楚浔霖面上一愣,旋即沉着脸,不悦的扭过头。
“哟,小公子怎还害羞上了”她抬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腮边的鬓发绕在耳后,眸里潋潋流动着柔情,眼中炙热毫不掩饰地越蓄越多......
肃颐见这二人一来一回,眸子忍不住飞快眨了几下,抬眼一探眼前,与她一同进入的男子,此时负手立于案前如一座山石一般动也不动。又不动声色偏头瞥了眼程夫人,却见对方神情尴尬的用帕子掩着鼻息,别过头。
场面有些尴尬……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家小公子呢?”话音刚落,又是眼波荡漾扫过楚浔霖。
肃颐冷不丁一噎,心头啧啧。
楚浔霖余光瞥她一眼,面色一变,鼻息冷哧一声。眼神冷冽如冰毫不留情厌恶的扫向对面,腾地起身拂袖离去。
短短几息内,肃颐双眼瞪得溜圆,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程夫人面上映清了清嗓子,冷声问“你们来做什么”
那于二闻言回过身子,适才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忘此行的目的。
阴着脸扫了几人,语气不耐烦道“大嫂,我是个粗人,就不跟你整些有的没得!”
话音刚落,眼中如利刃一样锐利,直勾勾盯着程夫人,冷笑出声“大哥去的时候我不与你争,如今美丽也去了!永乐楼在你手上有什么用?妇道人家能懂什么!”
“呵,永乐楼是你大哥一生的心血。我岂能交予你。”程夫人面色坚决,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这话就不对了!这永乐楼怎么也是我们于家的产业,你说来说去也只是个外姓!”
“识相点你这后半辈子,我也能保你个衣食无忧。不然的话!哼,你也休怪我无情!”话音刚落,他猛地上前一步,宽袖一拂,桌上茶盏悉数落地,瞬间刺耳的破碎声回荡在空气中。
程夫人面不改色,口中冷笑一声。
于二媳妇眉尾高高扬起,指尖盯着自己的手背,手背翻了翻,声音高亢而尖锐地劝说起来“何必弄得如此难看,要我说这酒楼本就是于家祖业。如今大哥去了,美丽也在那头了。你与大哥如今无儿无女,此脉也算是断了,又何必死死捏着酒楼,妇道人家好好享乐,将酒楼这苦差累活归了我们打理不好吗?”
“呵,弟妹怎知我膝下无儿女”程夫人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
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程夫人脸上。
“你……你给我大哥戴绿帽了?”于二瞪大眼,指尖指着程夫人。
程夫人凝目上下扫他一眼“饭可以乱吃,话就别乱说了”随即温声道 “颐儿”
肃颐讶然,配合的起身,颔首立她身后。
程夫人拉过她的手,正色道“老爷在世时,便认下了这个干女,刚巧你们过来了,我就将这酒楼当着你们的面交给颐儿,也算是做个见证。这店契与我手书赠契今日便交予她了,免得日后总有些不安好心之人来生事端。”
话音未落,指尖从袖中轻轻取出两卷契纸,一同塞到她手中。
肃颐屈膝福礼,面上坚定道“多谢干娘怜爱,颐儿自今日起,定以永乐楼为念守好这份家业,绝不负干爹干娘之托!”
于二怒目圆睁,咬着后槽牙,愤怒地捧起一旁花瓶摔在她脚下“荒唐!祖业哪有交予外人之理!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夫人面上骤然一沉,猛地一下,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再有异议那便公堂见!我和老爷的决定还轮不到你置喙!”
“陈叔送客!”
“你!……你不得好死!一个寡妇霸着酒楼!你怕是真与人有染了!”于二媳妇骂骂咧咧道。
“来人,将这满嘴喷星子的之人给我打出去!日后来一次打一次!不必手下留情!”程夫人厉声吩咐道。
二人骂骂咧咧被撵走后,肃颐将两张契纸缓缓放在桌上。
程夫人见状,急忙拉着她到于老爷的牌位前。
“颐儿,老爷临终前执我手言,他日美丽若是不善经营便将酒楼交于可信之人,美丽几斤几两没人比我这个做娘的还清楚,那阵子见着酒楼一日不如一日,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之人”
“如今那孩子也走了,你也看到了,于二两口子,我实在不忍将酒楼交付于这种人手中……”
肃颐怔怔看着牌位 “可......”
程夫人眼眶一红,出声打断“你这孩子的心性我晓得,也信得过”话落,缓缓闭上眼,面上两行泪悄然滑落,语气带了丝恳求之意“……我不想老爷死不瞑目”
肃颐双手紧握成拳,垂下眼帘,眸色晦暗不明——托付给她的仿佛不是契纸,而是于老爷那双颤抖地手。
再抬头时,神色十分认真,眼神坚定地望向于老爷的牌位“我答应你,夫人”
对方闻言,指尖捻着秀帕擦拭眼里的泪,眼神地温柔看着她“好孩子,怎么还喊夫人”
“......干娘”
“过两日我想去清业寺找师傅给他父女二人立个莲位,诵诵经,你陪干娘一同前去可好?”
……
不多时,她顺石阶稳步而下,踩着沉重的步伐朝府外走去,指尖没等掀开车帘,就见里头的人探出个头来,见她身影身影又钻回了马车。
不是楚浔霖还有谁。
马车慢悠悠驶入街巷,她眉头轻拧双目紧闭,手肘支在窗框上,身子微微地晃着。
心里念着永乐楼之事,就听耳畔一阵闹声,吵吵嚷嚷钻进马车里。
……
“......那后生当场了结了自己!若要小老儿说那后生也是蒙祖上庇佑,所以各位积善因结善果!你们说是也不是?”
“好!——”
“是啊是啊——”
“列位安静!——不扯远了,今儿个大伙开心,小老儿再给各位讲讲我们南月国奇事!”
外头掌声雷动,紧接传来一阵吵闹的叫唤声。
肃颐掀开车帘,正好那说书先生拍了拍醒木,坐下围满了人,她出声叫停了马车。
马车停在不远处树荫下。
“你还好这口”楚浔霖嘴角噙笑,打趣道。
肃颐不睬他,耳廓微微一动。
说书先生调了调语气,眉梢往上一飞“可不是小老儿胡说八道,半月前出使东临的商队是咱们南月国的大官呐,据消息说这次出使不为别的,就为找一人,你们可知是谁?”
他顿了顿,卖着关子,底下观众纷纷嚷了起来。
“啪”一声清脆短促的醒目声,结实地落在众人心头,良久说书先生压了压声,眼神瞄了瞄台下“皇太孙!咱南月国皇太孙丢了!老皇帝就一位太孙这不急坏了”
肃颐正听得入迷,心下一动有了主意。
突闻身旁之人一阵猛咳,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公子受凉了?”
楚浔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讲不清一句话“.......不......我.......咳咳咳咳”等好半天等顺过气,慢慢呼出一口气“......吐沫呛着了”
半晌,肃颐凝了凝神,语气一沉“楚浔霖。”
“……何事”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帮我寻一位说书先生。”
话音刚落,他心里松了口气。继而大笑出声,也不问为何起原由,应了下来。
肃颐一愣“你不问我找他干什么?”
楚浔霖粲然一笑“天上的星都摘了,还差个人吗”
她耳边的声音仿佛都沉寂了。
马车缓缓拐入街巷,猝然间马儿长嘶一声,车内猛地剧烈晃动,里头的人刚稳住身子坐定,外头顷刻间传来打斗声。
她指尖刚要碰上帘子,手腕就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楚浔霖眉头向上一挑“莫好奇,不准出来”话落之际,身形一动,瞬间没了影。
外头时不时传来闷哼、惨叫声,她秀眉紧紧拧起,面上白了又白,坐立难安。
然而,就在此时。
马车上方传来一声巨响,听声儿似乎是有人跳上来了,紧接着那声音又落在帘布前方,下一秒,马车忽而动了起来。
肃颐心下一紧,暗道不妙。身子一阵轻晃,一个不稳向后仰去,一阵风吹起带动了帘子,露出了个蒙面黑衣人的背影。
肃颐压了压内心的恐惧,指尖掐进软塌上,厉声道“何人派你来的!”
空气中飘来一阵轻笑。
见此她眉心紧蹙,指尖缓缓抚上帷帽里头玉簪,轻轻一抽,紧紧攥在手中“我再问一遍,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话音刚落,指尖蓦的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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