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声划破天际,马车骤然停下。
“主子!前方没路了!”
肃颐闻言瞳孔倏地睁大,脑中一片空白,一把拉开布帘,霎时胸口发闷。
远处高峦入眼,脚下的路却是断开的。
外面响起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五皇子!今日就是有三头六臂都插翅难逃!”
五皇子!大兴皇帝
她余光飞快瞥一眼身侧,眸底几不可察一深。
外头墨清语带怒意“狂妄!让我来会会你!”
忽闻一声大叫“呵啊——!”而后一股疾风裹着剑气袭来。车厢“咔”地一声巨响,瞬间四分五裂。
“拿命来!”又一道身影手持长剑,直直朝纪渊面上刺来,速度快得惊人。
只见他两指并列精准夹住剑尖,另一只手掌轻轻带起掌风在黑衣人胸前一击,与此同时,她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朝他后脊猛地发起攻势。
一瞬之际她扑向纪渊,一声闷哼,那把剑稳稳插进了她的右肩“噗”地一声,喉间溢出一股腥甜,口中吐出了血。
“颐儿!”
“夫人!”
身子一旋落入一个怀抱,肃颐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
面具下的曝露在外的那双凤眸,闪过一丝慌乱,转瞬眯起,狠厉地扫向黑衣人。
“找死”
肃颐嘴角淌出一道血痕,闭上了眼。
……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嗅着一股苦艾的药味悠悠转醒,她的右肩像被火灼了一样疼痛,撑起身子便是一股钻心的痛,肩头一动伤口扯得生疼,她强忍着不适四下望了望,看来已经安全回谷。
“夫人醒了!”春扶喜不自禁跑了前。
她默了默,旋即躺了回去,沉思半晌问“阿渊如何?”
“主子没事,只是墨影......”她顿了顿,嗓音低哑接着道“墨影被暗器所伤,那暗器上淬了毒......云老说,要保命只得断一只胳膊。”
她惊诧一瞬,渐渐敛去,转而目光落在她哭得发肿的眼窝处,隐隐想起些什么。
一字一顿试探道“我将你许给墨影,你可愿意,可会嫌他?”
春扶猛地抬起头,右侧脸颊滑落一滴泪,连连摇头接着不假思索声喊道“我不嫌他!我愿意!”那双眼里满是认真之色。
“哎,你这丫头……”
忽闻一阵沉重脚步,回头便见纪渊负手缓缓走来。
纪渊一言不发坐在塌上,凤目一眨不眨望着她,眸底带了些难缠辩的暗流。
半晌,她不自然挪开眼,左手指尖微微一动“为何如此看我。”
闻言,他轻叹一声移开目光。指尖替她掖掖被褥,转过头背对她,低声问“为何替我挡剑?”
望着眼前笔挺腰背,她指尖捻起手下被褥,忍痛掀开被褥坐了起来不答反问道“阿渊问得话好生奇怪,你我……不是夫妻吗?”
蓦然,他回过头,猝不及防跌入她眼中一览无余地清明。
“嗯,我二人是夫妻”话音落下指尖将她散在鬓边的碎发轻轻带到耳后,笑不达眼底道“颐儿没什么想问?”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在空中不经意撞了个正着。
他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压了过来,直勾勾往她眸中钻,太快,太利。
肃颐指尖无意识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肉。忽而眸中蕴起一滩水雾“有”下一秒,垂下眸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着嗓道:“你说我们是夫妻,为何从不曾像我提及身份?”说罢,头一扭别过脸不再看他。
对面一愣,似乎没想到她问的那么直白,语调软了几分:“你醒来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我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你养好了身子若还未记起,再说也不迟。”
他顿了顿,语气掺了点自嘲“哪里知道……颐儿你也见着了……”
“这身份,明里风光暗里危机四伏,若告诉你不是平添担忧,眼下在我心里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他指尖轻轻抓过她的右手在手里摩挲。
“他们是什么人”
他眸子一凛,唇角勾笑“跳梁小丑罢了”
肃颐默了好久,目光慢悠悠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语气平淡道“那阿渊可还有别的事瞒我?”
“你如此聪明,我又怎敢瞒,颐儿莫要多想了,我都是为你好”耳边传来他笑声,带着一贯温和的语调。
她心里一沉轻嗯了声,抬起头唇角敛起一抹笑。
寒暄了几句直到他起身离去,直至视线注视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房内,她心头这才松了口气,左手掌心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左手掌心已经嵌了四个印。
纪渊……
不,应该是五皇子姬瑾渊!他救了自己,又隐瞒身份,费尽心机编了个假身份,假夫妻的名头骗自己……
指尖不可置信覆在唇上,堵住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一连过几日伤口逐渐结痂。这日,春扶搀着她在谷中散步。
“颐姐姐!春扶姐姐!”
闻声回身望去,不远处小玄踏着轻盈的步子一蹦一跳地跑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一阵子不见,这丫头长高长胖了不少。
小玄到了她跟前,小手一伸将信递与她“颐姐姐,你的!”
她接过后,满脸宠溺替小丫头抚了抚额间飞起刘海“下去玩吧”
打开信,她眉头不自觉蹙起,信上说永乐楼生意越来越好,只是……树大招风,真是凡有一利必有一弊。
她垂下脸,顺着蜿蜒向下的石阶往下走,步子走得很慢。春扶在侧扶着肘弯,伴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风中飘来一段对话。
“你个木头是怕我下毒吗!都是些十全大补的好东西!别人想吃还没有,要不是看你断了只手才舍不得呢”
“冬抒,我一介粗人哪儿吃得这些,冬......唔”
“这样才对嘛,吃东西还分粗人细人?东西不就是给人吃的!”
对话入耳,她站在石阶闻声望去,左侧斜下方茅草包屋下。墨影背对着她们坐在石凳上,他旁边站立的女子身材高挑,笑容明媚,身着鹅黄裙衫,左手端碗,右手执勺,一口一口地将里头的吃食喂到墨影的口中。
墨影咳咳几声,似被呛的不轻,半晌吐了两字“胡闹”
冬抒将碗往桌上一放,也不生气,撅起嘴翻了个白眼“药理调外,内里当然要靠食补,老古板怎么分不清好赖”
话音刚落,拿着秀怕替他擦了擦嘴角。
扶住肘弯的手指猛地一颤,肃颐心中一叹,无奈之际,脚尖回旋,正准备照原路返回。却见身后的人低着头动也不动……
“春扶”
“春扶”
连唤两遍都不见应声,她耐着性子,抬着声又唤了遍“春扶!”
“啊……夫人您吩咐。”
她一噎,平静道“若有的选,你更愿相夫教子还是寻得自己。”
“啊……春扶不懂您的意思,哪个女子的命运最终不是相夫教子?”顿了顿,怯生生小声补了句“又和寻得自己......有何关系??”
“方才那一幕你看得真切,为何连上前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
“夫人,我……我不想”
闻言她眉心蹙紧,心下哀叹,浮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力感。
一番左思右想她冷声开口“你不想还是不敢”
“依适才之事看来,你与他尚未成婚,遇到此事连过问的勇气都生不出。怎么自己从心底自轻了去,你这样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如此容不得自己怎么护得住在意之人?”
“你们三人有何门第悬殊?还是你缺了胳膊少了腿比不得其他人”
春扶摇摇头,头埋得更深了,只见着睫毛颤个不停。
“但凡你说,这是春扶的气度全当我这番话没说。若不是,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
春扶忽而抬眼,眼眶四周泛红。眼底噙满了泪水。
见此,她面色一变,沉声道“我不喜你遇事动不动便掉眼泪珠子的模样,今后若还是如此,你我二人的主仆情份到此......也算尽了”
话音落下,脚下加快了步调,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后的路不会好走,春扶的心性过于怯弱,未必适合淌自己的浑水.......
她摇摇头,慢慢呼出一口气,眼看就到门前了,耳畔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她目光悠悠落向右侧的小院——篱笆围起的院中,姬瑾渊与墨清坐在石凳上,面上摆着一盘棋,沈家小姐一袭红色华服立于他身后。
收回视线回身正要往上走。
“渊哥哥,那不是肃颐姐姐”
“肃颐姐姐!”
肃颐脚下一顿,缓缓回身,瞅见一抹烈焰红影风风火火打开院门一步步走上台阶,朝自己走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
她瞥一眼,心头暗忖“这沈家小姐前些日子见自己喊打喊杀的,今日是怎么如此热络起来,怕不是被脏东西上身了”
“姐姐这是去哪?”
“回房”
“十日后是我爹生辰,渊哥哥与我一齐回大兴,可惜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然的话还能带你见见世面,顺道学学规矩”话音刚落,眸子自上而下斜睨着她。
肃颐眉梢微挑,啧啧几声,也将她上下扫视了个遍,目光稳落她额处,拉长了尾音含笑道“沈小姐……我观你有疾于首不治恐深,趁得这几日还在谷中找药仙看看再出府吧”
“……什么意思?”
她笑而不语,转身便要走。
“颐儿,下来”一道温声从下方院里传来,叫停了她的步伐。
沉吟片刻,她开口道“不了……”
话还没说完,一旁女子手臂熟埝地挽入她臂弯,笑着对小院里的姬瑾渊,笑了笑,娇嗔道“渊哥哥,我叫了姐姐好久她都不下来,还是你说话管用!”
“......我何时说我要下去?”
怔楞之际,就被前头那抹红影拖进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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