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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岁暮阴阳(三)

赵蓁和张羲的医馆开张那日,西顺街街口彩楼高搭,以松枝为架,缀满鲜花彩绸,正中悬挂一道横幅,上书“德生堂”三个大字。吉时一到,满街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簇簇红艳艳的炮花向四面八方飞洒开来。看热闹的人群将医馆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张口笑着,引颈望着,在震天的锣鼓声中鱼贯涌进正门,不出一文便端走盛满养生饮的木碗、拎起写有“平安”字样的药包,喜气洋洋地从侧门“橘井泉香”的匾额下走出——晋葛洪《神仙传》中有载,苏耽在得道升仙前预知明年天下疾疫,嘱托母亲以庭中井水一升、檐边橘叶一枚疗治病人。去年夏末秋初,成都城中霍乱盛行,全赖赵蓁和张羲找出疠气的源头——城北一处臭不可闻的沟渠,雇人疏淘,并广施蚕矢汤、白痧药和飞龙夺命丹,疫情的蔓延乃得遏制。此举赢得城中居民交口称赞,赵蓁便趁势重提开办医馆之事。做女儿的软磨硬泡据理力争,做父亲的只好容忍迁就步步退让。赵煜阳亲临医馆一观开业的盛况,与同来捧场的亲友同僚一一致意后,旋即登车回府。他有意甩开随从,快步走进后院,脸上已然僵硬的笑容刚刚敛去,长随大有又赶紧跟到近前,“老爷,科甲巷张老爷送来贺帖。”

赵煜阳打开贺帖一看,只见红底金粉的纸面上赫然写着一句俗语——“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登时气得笑出声来。“儒学医,菜作齑”,张家公子一向惰于学业,行医济世,也算有个一技之长。要怨就怨赵蓁自小同张羲厮混,近墨者黑,竟也动了“降志于医”的念头。赵煜阳还没来及怪罪张苏教子无方、愧为师表,谁知那人竟一转前几日对子弟“乘人之急以谋生计”的长吁短叹,反过来宽慰起他了!“把这个交给夫人,烦她去库房挑些回礼,”煜阳把贺帖塞回大有手中,吩咐道,“你去张府送礼时,替我带句话给张老爷:合办医馆,张羲胆敢欺负赵蓁一下,我绝不饶他!”

煜阳穿过一道月洞门,步入自家花园。时值初春,池中碧水潺潺,润活了远近一片新绿。黄思肖、陆谷正和府中的一众小厮蹴鞠嬉闹,转头看见煜阳,“蹬蹬蹬”从桥上飞跑下来,高声唤道,“外公!”

小家伙出了一身汗,像团冒着烟的火球扑到煜阳腿边。煜阳拍拍他湿透的乱发,宠溺地笑道,“难得今日放假,和小伙伴们痛快玩吧!”

“万岁!”思肖欢呼一声,又“啊啊”叫嚷着冲进假山,带领黑狗直追那颗色彩几近磨光的皮球而去。

煜阳眼看外孙跑远,那句无心的“万岁”仍在他的心间震荡。天下何曾有过万岁之人、万岁之国呢?自咸嘉帝身死社稷、北都沦于异族之手,江家、周家、赵家有多少子弟驰驱尽瘁、赴难捐躯,难道只是为林家苦撑半残的江山?他从山林水榭间绕过莲池,循石径登上缓坡。坡顶凉亭中,徐蕙正陪斯年观景作画。斯年一眼瞧见爹爹,扔下画笔,欢喜地跑到台阶口,被快步赶来的煜阳张臂举起,在空中转了好几圈。他抱着“咯咯”直笑的女儿走进凉亭,一齐在石桌旁坐下,“呀,有这么多好吃的呀!”

石桌上摆放着好些陈皮梅、山楂片、甘草橄榄一类的果脯,还有几只盛着各色饮品的瓷碗,有的已经见底,有的还满满当当。“德生堂开张,蓁儿给两个孩子抓了好几包零食带回来,”徐蕙笑着解释道,随即又指了指柱旁的几只荷叶盖罐,“虎儿还装了好几罐医馆的养生饮,等他们一个个都玩累了,看能喝掉多少。”

“真没出息。不过些花茶、果茶罢了,有什么好喝的?”

“爹爹喝茶!”斯年颤巍巍端起满满一碗枸杞菊花茶,煜阳赶忙接过,“好,谢谢年年!”

他在女儿期待的目光中饮下半碗,又看她掏出挂在颈上的玉牌,将上雕蝙蝠桃枝,下雕海水江崖的那面贴到自己眼前,“爹爹,你看!”

“真好看!是霖哥哥送给你的吧?”

“嗯!”

今年春节江霖没有回川,便托朱记商号将年礼送往赵总督和姑母的府上,至于其他亲友的礼物,则请表兄表姐代为转交。他知徐蕙吃斋礼佛,特意从大兴善寺为她请了尊两尺来高的檀木观音像,随礼附信一封,说自己近来得了块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正打算请长安的御用工匠给斯年雕枚玉牌。江霖询问伯母可有心仪的浮雕纹样,徐蕙便为女儿求了个“福山寿海”——斯年去年多病多灾,先是得了害眼,而后跟赵晋吃了碗街口卖的消夜,不期然又染上痢疾,好容易从鬼门关前抢回一条小命,入冬竟又赶上时行感冒,调养许久,脸上才勉强有了些血色。煜阳用膝头掂掂女儿,觉她还是太轻,“乖年儿,好好吃饭休息。等天气再暖和些,爹爹带你练拳、骑马!”

斯年对此兴致缺缺,心不在焉地点过几下头,就挣脱爹爹的怀抱,捡起鬃毛画笔,继续在画布上描描戳戳。夫妻二人相视苦笑,唤人端来两盏蒙顶甘露,一面品茶,一面闲聊起来。

“当年江霖入川,合该让他和蓁儿尽早成亲。两匹马栓在一处,就算一道跑去天边,我也懒得管了。”

徐蕙被逗得抿唇一笑,“霖哥儿是承重孙,要为江公服孝三年呢。”

“礼以时为大。兵荒马乱的世道,哪有功夫去守那些礼节?”煜阳捡了两颗话梅扔进嘴里,“这下倒好,蓁儿的终身大事没有着落,江霖舍了成都,又往长安升官发财去了——此之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也!”

“阴阳怪气的,又浑说!”徐蕙嗔怪道,“李默是霖哥儿的义兄,衣食住行,事事照拂得周道。如今把他留在身边委以重任,于家、于国,包括对四川,都是件顶好的事情。”

“说到底,江霖离川北上,实为避赵晋与赵晳出一头地——他与蓁儿,想来是无缘了,”煜阳的心头五味杂陈,欲说不得,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张羲虽不成器,但两家知根知底,又同居一城,说来也算是门当户对。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蓁儿偏对林天炀情有独钟——林天炀何许人?沐猴而冠,勉强装出一副人形。上月我与江霖通信提及此事,你猜他怎么说?”

“女儿闺阁中事,怎好同外人说?”

“江霖心里有数,无妨,”煜阳摆摆手,继续说道,“他在回信中问我,‘伯父不愿效魏王、隋文故事吗?’”

魏王曹操,隋文帝杨坚,揽政篡位之前,都曾将女儿嫁予天子。徐蕙深感讶然,“江公亲手养大的孙儿,竟会行此劝进之事?”

“其由来者非一日,江霖熟思详虑,我亦不能及也——饭后我把信带回房中,你一读便知,”斯年叫了声渴,煜阳忙将一碗甜茶端到女儿唇边,“对了,回张府的谢礼,你可选好了?”

“正要同你商量此事呢。秋水上月返乡探亲,带回不少野味。我想不如挑一对山鸡、两担瓜菜当作回礼,既瞧着新鲜,又是实在的吃食,你觉得如何?”

“好!一切都听你的。”

“……且视蛮夷入掠为淘沙取金、易弦更张之契机。大宣积三百年宿弊,天降之灾,去之如去一顽疾耳。顽疾既去,士林无钳口之患,乃得畅其言而展其才;生民有自护之心,始能强其骨而奋其力。夷狄乱夏,四海腥膻,竟以士民齐心,上下同欲,虽白骨累累于残壁荒野之间,比之荐绅挥霍以逸乐,黎庶束手而待毙,亦犹阳春渐生于肃杀之后也。尝闻昔年蜀中行榷茶之法,百姓尽以为苦。鼎革以来,川人或呈奏于官府,或驳论于书报,或相争于市井,三番请愿,极峰感之,弊政乃得罢止。山泽之利,与民同享,侄抵成都之日,犹闻民间交口颂之,足见其为川人之胜利,亦伯父之功德也。

前辱珍翰,窃见天炀暗弱易惑,恐非良配。然则大宣社屋之寄,若尘情爱所钟,天令其无高王鹰扬之力,是授神器于有德之人也,伯父其无意于魏王、隋文之业乎?近世以来,诸儒多有疑君权、批秦制者,然今天下阽危,民智既不足以兴之,而民力民德又弗足以举其事,岂能无一人集倾国之力,挽狂澜于既倒,以免华夏沦胥之亡耶?‘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其言信然不谬。

夫道统者,治统之所在也。三代之上,道与势相合,故世教明而人心正,天下之所以长治而久安。三代以下,道与势相离,孔、孟不得已而分道统之任,亦惟是托之空言,以留人心之一线,而功顾在万世(注17)。至于江山社稷,则不过诈力强取之、暴虐把持之而已,何有‘创业垂统’之论?今天下战事方殷,群雄逐鹿,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注18)。伯父经营西南四十余年,倘不速正其名,久居下流,恐天下之恶尽归之,其时率江南之兵尚未必得,何由居天下之正而合天下于一耶?此驱虏制夷、荡壹区夏之大关节,惟伯父熟计而审图之。

况而生民久困于秦法之下,习为仆妾奴婢,甚难同行而共治。陈胜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偏袒起于大泽,及其称王,复下视故人、属吏,滥以杀之,苛以待之,未几竟亡于御者之手。远思刘邦,近思李翊,虽成败霄壤,然据天下以自私,莫不如陈涉之心也。稽诸往事,使君缚于襁褓,幽于禁室,耽于淫乐,掳于外邦,亦必有女后、权臣代之以专其政,比之君主,又何异焉?是故国政之更张,不尽在君王之有无。有治法而后有治人,唯复文武之宪章,令人主有所制,职分有所明,权限有所分,国是有所督,辅以学校横议,乡里自决,庶几可防政府之专恣,可保生民之私利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非期以岁月变化天下。但行一二利人事,余者则如后唐明宗,焚香祷祝,愿上天早生圣人以安中国……”

德生堂面阔三间,一进为药堂,二进为诊室,三进为客堂,一方天井相隔,背后三进分别为料房、仓库与厨房等。医馆开张,林天炀与沈潜前来道贺,赵蓁亲自出迎,盛情邀请他们往客堂边自己的房中小坐。三人正品茗寒暄,沈潜忽从怀中取出一枚方盒,“偶得一医治毒疮的秘方,权作在下恭贺之礼。”

“多谢!”赵蓁双手接过方盒,取出药方刚要细看,又听天炀笑问道,“秘方由来之奇事,云深不愿与我等分说一二?”

“弘光年间,有一乞人自北逃亡徽州,病倒于丁府门前。外祖大发恻隐之心,将其收留救治,待其痊愈,又赠钱数千为他治装。临去之时,乞人无以为报,唯以一医疮秘方相酬。外祖施之于邻里亲朋,竟然屡起沉疴、活人无数,”沈潜呷下一口茶,声音陡然转凄,“萨虏迫城、举家出逃之日,适逢家父背发毒疮。家母将秘方抄写两份,除自留一份外,一份交予家父的书童,一份放在我的衣内……兵荒马乱,药材难备,纵未遗失药方,家父仍旧毒疮发作,不幸病亡了……抱歉,大好日子……”

天炀曾听过秘方得来的只言片语,不意后续还牵出如此一场千古之悲。他有些猝不及防地呆坐当场,赵蓁见状,忙叫侍女递去一条手帕,安慰道,“‘公侯子孙,必复其始(注19)’,你且纾解心志,善为珍摄,终有一日,定能亲见萨虏血债血偿!”

“沈潜微末之能,聊以苟全于乱世。来日华夏复兴,亦惟幸逢盛世耳,实有亏于沈、丁二氏之宗祧。”

天炀听出他话中的不甘,皱眉催促道,“云深,时候不早,我们该告辞了。”

沈潜拔座而起,躬身将手帕奉还赵蓁,“多谢二小姐垂怜宽慰。他日但有所需,潜必尽心竭力,绝不推辞。”

“倒还真有一请。日前我从吐蕃购得一批藏药,斗谱之事,仍祈云深不吝赐墨。”

医馆的药材存放在斗柜之中。分作二三小格,所贮之药成对、成伍,皆遵循一套编排规矩。沈潜素善书艺,被赵蓁邀请在药斗的斗面上题写药名。镌刻、染色之后,一面斗柜金光灿然,便成了“斗谱”。一事不烦二主,赵蓁复又请他题写藏药,沈潜颔首应允,“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天炀随之拱手行礼,转身就要离开。“殿下留步,”赵蓁一面叫住他,一面从桌后取出两串药包。她先将少的一串递给沈潜,“云深,这是几副稳心镇痛的草药,服完后再来德生堂,我好为你随证调配——权作题写斗柜的谢礼了,”沈潜笑着接过,她又将多的一串交给天炀,“殿下,这上面几包是给你的,下面几包是给伯母的,都还是原来的方子。你定要代我转告伯母,等这一阵子忙完,我立刻就去看她!”

二人的对话中,逐渐多了沈潜无从知晓的密语和情愫。他与天炀绕出后门,沿西顺街南行,在与东御街的交叉路口分过手,又独自继续向南。傍晚时分,冷红的落霞流筛进深巷,压在土墙下的杂草将青石板路越挤越窄,被沈潜的靴底踏过,荡起“笃、笃”的一片空落落的回响。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条窄巷,身着新衣的江云在他的面前欢快地飞跑,道路的前方本是开阔之地,不曾想伊克等在小巷尽头,突然举起屠刀……

徽州失陷得太快。沈潜和父母同乘一辆马车,在满街木石瓦砾中仓皇出逃。车行不到十里,被溃退的官兵赶上,乃知江北已尽数落入萨虏之手。沈潜永远不会忘记那股南下的洪流,难民制造着难民,难民裹挟着难民,越聚越多,越向前越汹涌。其间夹杂着老病者的呻吟与孩童的啼哭,如一群蝗虫般吞噬尽沿途的田野与村落。他们被己方的官兵冲散,在寒冷、饥饿、疾病和杀戮中化作一具具倒毙路旁的肿胀尸体,直到有一天萨虏追至,雪白变成血红,虚弱的洪流在嘶吼声中奋力奔突至顶点,继而轰然崩塌,沉落于永恒的寂灭与消亡。

为了逃命,沈潜的父亲沈迈抛弃了一路携带的藏书,抛弃了几次劫掠后仅剩的财物,抛弃了自小随侍身侧的书童,直到萨虏的前锋逼近车尾,这个素来不事生产的读书人突然爆发出平生最大的力量,将沈潜和他的母亲推出车外。

俘虏他们的正是伊克。

沈潜的娘亲是位瘦小的妇人,被伊克折在怀里,第二天就上了吊。之后轮到沈潜。他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懦夫。当那匹瘦弱的老马终于累毙,被拖到榻前的沈迈眼睁睁看着娇儿在杀母仇人身下千依百顺,予取予求,不觉愧疚,不觉愤恼,只是木鱼似的连连磕头,念经一般重复地哭嚎道,“求求你救我一命!求求你救我一命!”

固山贝子最宠爱的娈童看向涕泗横流的父亲,仿佛看见了那人形皮囊下匍匐乞怜的卑贱的狗骨。什么仁义道德、忠孝节义,不过是这些丑类自伐自矜的伪辞,媚俗阿世的虚话!十一岁的少年发现这个世界真是荒唐得可笑:杀人者称天子,忠义者为枯骨,谄谀者做贤臣,而为后世传教化、立纲常者,却尽是旧朝婢膝苟活之辈,新朝谋乱篡国之人!沈迈看见独子眼中难掩的杀意,紧紧瑟缩一团,听他用平静的语气对恩主说道,“沈迈手中有张医治毒疮的秘方,何不让他献上来?倘能治愈主子背上的杨梅疮,便留他一命,倘若不能,再杀他不迟。”

沈迈被押入军牢,几乎是当即求来纸笔,一字不差的默写出秘方。但他还是被痛殴致死。埋骨荒野之日,那张秘方仍在沈潜的袖中摆荡。伊克后来也死了,下属在士兵饮马的江中发现了他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鱼儿啃尽了他的五脏六腑,只有半截烂肠缠绕在枯黄的芦苇间,让他不至于漂流无踪——不过触目惊心而已,一刀穿心之后,寸磔脔割,还有什么知觉?哪里比得江云……

“汪!汪!”两声犬吠把沈潜从回忆中唤醒。那是一条过分丑陋的野狗,瘦骨嶙峋,满身恶臭,受伤的前肢弓在胸前,朝沈潜低吼着一跛一跛地后退。它的眼里交替闪烁着凶狠与怯懦,被对方一脚踢开,龇出一口黄牙,随即又是窝心一踹……如此重复几番,直到沈潜走到仰躺的黑狗面前,弯腰将它抱在怀中。野狗没有挣扎,安静地向他敞开布满癞疮和脓包的肚腹,“跟我回家,好吗?”他摩挲着野狗仅剩的半只耳朵,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语气引诱道,“家里有许多吃的,跟我走,你就永远不会再饿肚子了。”

沈潜抱着呜咽的黑狗,继续走入深巷。斜阳拉长一人、一狗同样瘦长的身影,把他们的脑袋拖到土墙上歪吊着。转过拐角,墙后突然伸出一排樟树,密匝匝的绿叶遮住天光,他们彻底消失不见。

二月中旬,成都连下了两场春雨,江水大涨,把一具黑狗的尸体冲上岸边——那是赵府厨娘去码头买鱼时亲眼见到的,尸体被割去了头颅,切下了四肢,污糟的皮毛完全剖开,五脏六腑被刮得干干净净。

注17:借鉴自明末刘宗周《三申皇极之要疏》。

注18:引自《中庸》。

注19:引自《后汉书·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意为:公侯的子孙必定会恢复他们家族最初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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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岁暮阴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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