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桌上凉白开的水因为桌子的撞动而泛起水纹,玻璃质地的杯身映着光线。
姜姝羽在搞什么鬼?
她的手很冰很凉,一下子让我清醒过来。
我想出去找她,但在楼梯拐角处只有她的校服衣角一闪而过,此后只有急促的脚步声由大及小。
我跟不上她了,愣在原地不知前还是后。
“哎!徐南知,你干嘛呢!”我听出是宋棠的声音,扭头看见她抱着膀以及身边站着的许佳佳。
“发考条了,我俩摇哪找你。”宋棠说着,一旁的许佳佳塞给了我一张条。
“考条。”
“啊,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呗。"宋棠抬脚踢了我小腿。
“见色忘友。”
“别乱讲。”我连忙躲开,许佳佳笑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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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历来以成绩分考场,呈金字塔分布。
我和段闻风分在第一考场,他的名次比我高了好几名,而我正好坐在最后一排。宋棠被分到三考场,没差几个班。
学校后两百人则被分到二十多考场一般在一、二楼,男洗手间通常烟云缭绕。
大概是适应这种环境,时隔一年没考试也没什么感觉。心态平静的如水,但我知道至少老班还是很信任我,我的位置是他安排的。
若真非要讲什么压力云云的话,那应该就是不想辜负学校给开的小灶,以最大限度容忍一个脑子被撞傻了的人。
顾闻风还是像初中那样爱玩,率先提议考完试去东路天桥那边吃烧烤。
“咱们仨?”我问。
“不不不,咱们班还有外班的,不是我组织的。”
“哪班?”
“五班。”
“五班?”我记得五班有张明昭吧…不对好像还有姜错。
自从上次暴雨那天起,我就没再见过他,他甚至没到过学校。
我含糊地答应,但还是在想姜错会不会来。
考试三天,一天两科,适应新高考形势,文综理综早就没有了。
考场的窗户离我很近,又赶上这几天气温下降,外面阴沉沉像是要下雨,黑乌乌的一片,风“呼呼呼”往教室里灌,吹得我脑子发胀。
天还是没下雨。
在我吹了两天的冷风后,最后一天终于放了晴,艳阳高照,晒得舒服。
就在英语考试收卷后十分钟,走廊里一片嘈杂,我忍不住好奇往后门探了一眼。
张君主任、德育处主任都到了,七嘴八舌围着一个学生。
我眯上眼,看清了一截断眉。
张添?我一怔,竖起耳朵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就不学好,老实坐着不行吗?”
“你不会,你也不能瞎蹿楼层!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守点规矩。”
“不是,你这小子,”我听见张君的笑声“不穿校服还装监考老师?你可真有这胆,这点顶多唬唬新来的小老师…这学校还有几个不认识你的,你可真是…”
张君的笑声断断续续,听到这儿我也想笑。
果然,传话的力量不可估量,等我刚踏出考场门的时候就看段闻风和一个男生正在攀谈。
我定睛一眼看。
嚯,这不是张明昭了吗,他们似乎在谈论张添。下一秒俩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段闻风大概是看见了我,朝我招招手。
张明昭也有看见了我,他仍伸长着脖子,“哟,同学好巧。”
“你好你好。”
“啊,你俩认识?”
“咋不认识?上回一起蹲过教务室。”张明昭晃晃脑袋显得滑稽。
32
段闻风兴致很高,一直笑着,他带上我和宋棠还有许佳佳以及其他几个本班同学。
吵吵闹闹说要去东路天桥。
“考完试了,耍耍嘛。”他和我说着,眉目都舒展开。
我大概扫了一看,十几个人。
宗棠和许佳佳还有本班的几个女生选择打车去东路天桥。
我脑袋有些偏疼,也想和她们一起打车走但又被段闻风拦下。
“你个大老爷们跟小姑娘挤什么挤。”
“啊,那东路多远啊,咋去啊?”
“骑车。”他朝学校的车棚扬扬头,“自行车不都带过来了吗?”
“就骑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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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的精力总是花不完,即使白天困得要死,但谁也不会拒绝在仲夏中肆意大笑着青春。
偏不信语文书上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凭一身硬骨头,非要碰一碰撞一撞,鄙夷着青春的无能。
夜幕降临之前,东路天桥一直染到自己身上的鹅黄,无限延伸向前的路会是通往哪里。
段闻风在前骑车。风把他的校服吹得鼓鼓的,呼呼啦啦地在我耳边大声笑着。
刚过天桥的一半,我扭头看了眼桥下的河浪,被余晖照的闪着亮光,泛滥起诱人的金光。
不知道谁突然大吼了一声。
接着所有人开始,喊开始控诉着青春。
弦风在耳。
我看见段闻风扭过头,他也看向我,他激动得脸色微红,神情更像一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
我笑了笑朝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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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是过东路天挢路边的一家,牛肉串在炭火上被烤的“嗞嗞”作响,连风都带着浓烈的肉香味。
人们举酒碰头、爽朗地爆发出笑声。我和段闻风到的时候,人也基本零碎都到齐了,我们选了一个露天的大桌。
老板娘兜着被油渍渗的看不出颜色的围裙,叼着一根烟问我们吃点什么。
张明昭来回探着头,眉头都皱了起来。
“咋了?”我瞥了一眼,问了一嘴,“人都到齐了吧?”
“扯,姜错还没到。”
“啊?”我一怔。“他也来?”
姜错?会来?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我打了一个哆嗦。
可思来想去,我还是想见他的,尽管他很讨厌我。
他的劣根性我似乎早习以为常,准确来说,我从小就开始接触。
“应该是要来…”张明昭说着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他说让我给他留座了啊…”
“别打别打!“我极力阻止下他,“他电话费没了,打不了。”
“嗯?”他挑了挑眉,“这小子……哎,你见过他玩斗地主吗?”
“啊?”我想到那次被困在学校里,姜错确实窝在拐角处玩斗地主。
“他玩斗地主就是为了充话费,结果每回都把欢乐豆输光。”
张明昭笑了笑,我有些语塞。
“他技术很差劲的。”
烤串陆续开始上桌,我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里。其他人大声聊着,可我却头疼得发昏,被风吹得有些发冷。
我下意识裹了裹外套。
宋棠坐在我旁边,“冷吗?”她小声凑过来问。
“你的脸有点红。”
“没事”我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正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张明昭忽然眼前一亮。
“哎,哥!这。“
听到这话,我心尖一颤,连忙回过头。
姜错穿着黑色外套,拉链半拉不拉,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分明的锁骨。皮肤被路灯照得发白,身材清瘦高挑,眉眼被风吹得一阵柔情。
看见他我似乎更晕了,我突然想找借口溜走,可扭头看见宋棠和段闻风的表情都正常的不得了。
甚至段闻风还去问张明昭“你们班的?”
我忽然身上惊出一层冷汗,难道…难道他们不觉得姜错眼熟吗?
这么抬头,他便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他。
姜错低了低眸子,明明张明昭身边有空位,他还仍径直走向我,在旁边搬过来一个凳子,直接坐下。挑着眼角朝我扬扬头。
“啊?”
“帮我扒蒜。
“?我?”我指了指自己。
“嗯”姜错不抬头了,翘着二郎腿拆开一根筷子。
宋棠也蒙了,她问我,“你俩认识?”
“认…认识吧。”
氛围很快又热闹起来,除了我和姜错。
我把蒜扒得小心翼翼,鬼知道我为啥这么听他话,可能是上回欠了150的心有余愧吧。
这么想着,我把一瓣洁白光滑的蒜瓣放在姜错盘子里。
结果看见他又抱个手机玩斗地主。
我吃了几串酱油筋觉得还好,没分清肉和腰子,吃了一口觉得发腥。
姜错这时候也终于能抬起个头来,他看了我一眼,接着伸手掐着我的后颈,我痒得立马缩了脖子。
“你可别想走,上回的账还没算完吧。”
我一怔,也去捅他的后腰,结果他率先松手,发狠拍了我的手。
不知道我们这里谁点了酒,上来四五瓶的青岛啤酒还有几个女生喝的宏宝莱和花生露。
天渐渐暗下,东上路灯。
微凉的风吹得浑身更冷了,我舔了舔唇,想喝口水。
张明昭却递我一杯啤酒,“喝这个。”
“啊?”我不敢去接,“我,我不喝酒。”
“这怕啥的!”张明昭好像喝得有些多,说话连舌头都伸不直。
“都高中生了,喝点没事。”
“我,我还是算了…”
“哈,”他笑起来,“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那可不,“段闻风接上活茬,“来的时候还和我说要跟你们几个女生坐车到这!”
听到这,我觉得我的脸烧起来了。
浑身上下的骨骼开始阵痛疼,我的目光也开始偏移起来,或许是为了除去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还是因为听见大家都在耻笑而感到气愤。
我接过了酒杯,正要一饮而饮时,一只手捂住了瓶口,力气很大,一直要往下压。
我惊诧地望向姜错,他脖子上挂的项链被灯光照得发着奇异的光。
“喝什么酒?小毛孩连毛都没长齐。”他这么说着,放下手机,夺过我手中的酒杯。
什么也没有说,便一饮而尽,我望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杯下去,脸不红,心不跳。
张明昭见姜错出面也不敢口吭声了,倒是段闻风喝得满脸通红,把眼镜都摘了。
他给姜错一瓶啤酒。“喝!喝!不倒不回家!”
宋棠和许佳佳笑起来。
“你看你那样!你能看清吗?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宋棠接过酒又递给姜错。
我没喝酒,但晕地想吐,身体像被火车碾过一样,连骨头碴子都不剩。我听见姜错起开啤酒“咕噜咕噜”直到白沫涌出。
不知为何,我与这格格不入,莫名地想哭。
大家笑着闹着,大把消磨着青春,我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渐渐滚烫起来。
直到姜错喝完一瓶,我好像碰到了他的手很热、很烫。
他小声和我说,“你是不是要哭了,脸很红。”
他这么笑着我,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身告诉大家我要哭了。
“没有。”可我讲出话出哽咽的声音却又让自己吓了一跳。
姜错看出我有些不对,我感觉到一只手探进我的校服里,往上摸。
“?”我一吓,打了个哆嗦,拉出他的手,“变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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