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外头传来敲门声音,随后兴安的声音便响在外边,“殿下,奴才听见声响,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兰彧将地上的剑捡起,视线落在床榻帷幔下露出的一片白色衣角,险些被自己气笑了。
他将剑收回,下意识配合似得压低声线,“衣角。”
帷幔内伸出一只做贼心虚的手将那片衣角拽了回去。
贺兰彧莞尔轻笑。
“进来吧。”
有了贺兰彧的应允,外头兴安才敢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数十宫女太监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
他擦了擦脸,见有宫女往床榻前要去收拾床铺,忙出声道:“床榻不用收拾。”
“是。”宫女应声。
里头的陆瓒也舒了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盼着贺兰彧尽快收拾完,他再翻墙回去。
贺兰彧洗漱完,换了件新袍子,腰坠环佩,堂屋内也收拾打扫干净,窗台上还摆了府中新培育出来的六朝金粉月季,正开得明媚,携来阵阵香风。
眼看着终于收拾完毕,兴安正要率众离开,突然床榻内传来一阵“阿嚏”,众人的视线下意识朝床榻内看去。
贺兰彧沉默片刻。
他早该想到的……
“看什么?滚!”他朝兴安等人怒骂一声,吓得众人脚步匆匆急忙要走。
然而那喷嚏声越来越重,甚至夹杂着浅浅的咳嗽声,连带着贺兰彧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和嗓子都泛着痒意,有些不舒服。
咕噜——
床榻上终于滚下来一个人。
陆瓒眼泪都要憋出来了,眼尾通红,含着泪花,整个人摔在地上还在不断地打喷嚏,他视线扫视一周,终于落在桌案前的一盆花上。
他对月季花过敏。
“阿嚏——”
陆瓒用衣袖掩住口鼻。
“臣身体不适,偶感风寒,告辞。”
他也顾不上黏在他身上的诸多视线,猛地朝门口冲刺几步,直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随后足尖一点,借着墙壁的力飞身上了屋檐,翻回了自己的院中。
所有人都看呆了。
难怪他们殿下不让人收拾床榻,原来是金屋藏娇了,藏的人还是陆将军。
贺兰彧快气懵了。
该死的陆瓒!
该死的狂徒!
他是不是故意的!!
“回宫!”
本来是想出宫清净一下,结果宫外一个陆瓒让他更加不得清净,他现在宁可回宫里听那些大臣唠叨。
贺兰彧坐在轿中,刚过东直门,他忽然觉得浑身泛起一身痒意,随即整个人像是泡进了冷水中,水面时不时荡在胸口,却觉得那痒意越发剧烈起来。
“走快些!”贺兰彧忍不住出声催促。
好痒!
怎么这么痒!
他下意识去挠,可挠了半天除了将身上抓得通红外,没有半分用途。
该死的,那妖人又做了什么乱子?怎么会这么痒?
紧接着好像有一桶冷水自上而下,将贺兰彧浇了个透彻心扉,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发丝贴着脸颊,眼睫上全是水珠。
随后那粗劣的布开始在他身上胡乱擦拭,擦得他皮肤都有点疼,那人还在使劲搓,好像要将皮都搓下来似得。
贺兰彧:“……”
他早晚要杀了这妖人报仇雪恨。
*
而此时的陆瓒整个人泡在水中,他也顾不上是否冒犯对面那位攸攸姑娘了,使劲不断擦拭皮肤,想将身上沾的花粉全部洗掉。
外头陆康不断提来新的井水,甚至都来不及烧热,陆瓒站在浴桶中直接叫人对准头顶直接浇了下去,随后陆康的视线便落在了陆瓒后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疹。
“你这毛病这么多年也不见好。”
陆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哪成想冬天也有月季。”
陆康道:“那月季一年四季都开,摄政王爱花,听说隔壁造了暖房,冬天也能培育出不少新花样来。”
陆瓒来来回回洗了好几次才感觉身上的花粉全部被清洗干净,他换了身洁净的衣裳,叫人将屋子里的水全部倒远些。
他自幼便对月季敏感,每每触碰便会打喷嚏、咳嗽、身上泛起红疹,浑身奇痒无比,往年春天都是要提前吃药预防的。
但是他没想到这大冬天的也有月季开花,甚至特意放在暖阳下,风一吹,花粉一吸一个准儿。
陆瓒撸起袖子,只见原本白净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疹,他拿起铜镜一看,甚至自己脸颊上都长出不少红疹。
“我没脸见人了。”
陆瓒看着自己的脸,最后默默地用面巾将自己包起来,他这几日都不会再出门了。
严老大夫过来瞧了他的红疹,给他开了些方子叫人又抓来内服。
“我去给你调配些药膏,幸好你不痒,否则这些疹子若是挠破了,可不得了了。”严老大夫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推门走了。
陆瓒怔在原地。
完了!他不痒,那奇痒无比的恐怕另有其人了。
果不其然,他身上时不时就有几下指甲挠过皮肤的感觉,只是他二人感官互换,恐怕这般没什么用途。
[陆郎]
腿上传来一阵痒意。
陆瓒差点儿跳起来,他现在该怎么赔罪呢?
他使劲在腿上一连写了好几个[对不住],他实在是对不住攸攸姑娘只能告诉对方[我得了湿疹],望她见谅一二。
另一头的贺兰彧快要被折磨疯了,他身上实在是奇痒难耐,可偏偏使劲抓挠都没用,但生理性作用他又下意识去挠,眼看着皮肤都被他抓出几道红痕来。
他坐在椅子上,想看奏折都没有心力,可一躺下闭眼,又觉得更痒了,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叫人坐卧不安。
“来,你把本王打晕。”
贺兰彧终于受不了,朝旁边的兴安招了招手,甚至还找了一本最厚的书递到他手里,“打我!”
打晕后或许就不会痒了吧。
最好直接晕到那妖人的湿疹完好不痒后再醒过来。
兴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摄政王殿下该不会怪病又发作了吧?要不要叫慧远大师再来看看?
“出去,都滚出去。”
贺兰彧把人通通赶走。
眼见别人不敢动,气得他拿着书本开始自己砸自己,然而砸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砸晕,甚至没有半点痛感。
[好痒]
[你抓一下]
[大夫说不可抓挠]
[若是破损恐有影响]
啊——
该死的妖人!
别让他逮住那个人。
不是陆瓒,不是甘奉,也不是蔡尚,他几乎快把西北军姓陆的将领挨个召来实验了个遍,偏生都找不出那人来,总不能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兵故意吹嘘自己是将军吧?那三十万大军他怕是难找。
[真的很痒]
贺兰彧受不了了。
甚至觉得先前那几道刀伤和箭伤,虽然疼得刺骨,却比这瘙痒能忍受的多。
[陆郎]
对面终于回复道[那我轻轻抓几下]。
贺兰彧一喜,在自己痒的地方抓了两下,很快他停手后便感觉到那人也在背上轻轻抓了两下,虽如蜻蜓点水般略过,但却有很大的缓解。只是这个缓解很快便结束了,铺天盖地的痒意再次袭来。
贺兰彧只能又隔空指挥着那人又轻轻抓了抓,但依旧觉得浑身不舒服。
[抱歉]
[我要涂些药膏]
[或许能止痒]
贺兰彧赶紧回道[好]。
他可顾不上那双手是不是又要将他全身上下摸个遍,只求着他的湿疹快些好吧,他真是遭老罪了。
贺兰彧屏气凝神,试图翻看奏折来转移注意力,然而他刚打开一本奏折,便感觉有两根手指按在他胸口胡乱打圈按摩,原本就带着几分痒意的湿疹配上他的手指越发难忍。
贺兰彧皱紧了眉头,强迫自己再次去看奏折,硬着头皮刚看进去几个字,手指又挪在他腰间的位置。
贺兰彧下意识闷哼一声,面色升温,整个人俯伏在桌案上,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袍,连堆积起来的奏折都险些被他推倒。
这个妖人!
贺兰彧眉头紧紧蹙起,若是自己给自己上药一般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偏生他并非是给自己上药,而是那妖人上药却作用在他身上的,他不知道那根手指会突然摩挲到什么地方,这种情况就很奇怪。
那根手指自胸口的位置不断往下摩挲,一路滑下腰腹的位置,一会儿在他腰侧按两下,一会儿又伸到锁骨的位置将他的脖颈都摸了一遍,最后又开始去揉动他的脸颊。
贺兰彧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人故意摸了个遍,但他又不能阻止,还要盼着这妖人尽快将药涂完。
另一头的陆瓒正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是密密麻麻的红疹,严老大夫给他的药膏很快就涂下去半罐,他坐在铜镜前,将脸颊处的红疹小心翼翼地涂抹了一遍,又勾了药膏去擦手臂的位置。
待上身全部擦完,他将裤腿掀起又仔仔细细地涂了一遍,随后光着上身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等药膏吸收不会蹭到衣裳上才披上上衣。
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一咬牙,在腿上写了几个字。
[对不住]
[我的屁.股上也起了湿疹]
此刻,贺兰彧正卧在床榻上,因为药膏不可能立竿见影,他又浑身奇痒难耐,又召来了王清任。
“王卿,你有没有什么药能令本王大睡三天?”
三天!那个妖人的湿疹应该能好吧!!如果不能的话,他就睡十天、三十天!
“这……”王清任来的时候就预感不妙,果真不妙。
“臣有一剂安神汤,可令殿下安神休憩三个时辰左右。”
贺兰彧来了兴趣,“睡着后,可还有痛痒之感?”
“若是服下沉睡,自然也不会有痛痒之感。”
“好!差人先煮十二贴安神汤来,在本王醒来之前,每三个时辰给本王灌下一碗,务必确保本王大睡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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