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陌生的男声和背景的嘈杂让苏栖迟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老公?”他下意识地重复,紧接着,听筒里隐约传来一个含糊却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嘟囔着什么——是瞿予川?
“瞿予川?”苏栖迟蹙眉确认。
“对!你老公!”对面的男声语速飞快,带着点不急切和无奈,“他喝醉了,在这儿发酒疯还打了人,我搞不定他!你快来把你老公领走!地址我发你了!”话音刚落,电话就□□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欧扬扔下手机,对着沙发上意识不清的瞿予川耸耸肩,“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他要是不来,我可真没辙了。”
这时,云木思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晃悠过来,睡眼惺忪地问:“阿迟,跟谁打电话呢?”
苏栖迟握着手机,眉头紧锁,“是……瞿予川。他朋友打来的,说他喝醉了,让我去看看。”
“看他干嘛?!”云木思的瞌睡瞬间跑了一半,声音拔高,“他一个大男人,喝醉了能有什么事?酒醒了自然就回家了!别管他!阿迟,这都几点了,外面还下着雨呢,冷死了,我们早点睡觉吧!你周五不是还有那个很重要的试镜吗?就剩两天了,你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他拉着苏栖迟的胳膊,试图把他拽到床上。
苏栖迟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云木思说得对,他根本不该去管那个讨厌的家伙。可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早上争执时瞿予川强硬却似乎……带着某种他看不懂的认真的眼神,以及电话里那声模糊的、带着醉意的嘟囔。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让他站在原地,无法干脆地转身。
另一边,酒吧包厢里,欧扬左等右等,半个小时过去了,也不见苏栖迟来。他对着瘫软如泥的瞿予川幸灾乐祸道,“瞿予川,你老婆不要你咯!”
瞿予川靠在沙发上,眼眸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晕了过去,毫无反应。
“得,只能我送你回去了。”欧扬认命地叹了口气,半拖半拽地把高大沉重的瞿予川从沙发上弄起来,搀扶着他往包厢外走。
刚走出包厢,还没到酒吧门口,欧扬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原本喧嚣震耳的音乐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嘈杂的谈笑和碰杯声也诡异地低了下去,整个酒吧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他下意识地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只见酒吧入口处,逆着门外湿冷朦胧的夜色与门内昏昧迷离的灯光,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瞬间成为了整个混沌空间的焦点。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毛衣,宽松的款式更衬得他身形清瘦颀长。或许是因为外面飘着细雨,他身上带着些许未干的潮气,发梢微湿。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略带探寻地扫视着场内,那惊天动地的脸,让在场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头脑空白,忘记了呼吸和言语。他眉骨处的红肿还泛着淡粉,唇角的结痂没完全掉,像在雪色的瓷上添了点破碎的红。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明明是狼狈的战损模样,却偏偏亮得晃眼——像被雨水打湿的白梅,蕊上沾着未褪的胭脂,脆弱得一碰就碎,偏生又带着股清冽的劲儿,勾得人移不开眼。
欧扬在短暂的失神后猛地清醒过来,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惊鸿一瞥而加速跳动。他此刻终于深刻理解,为什么苏栖迟能把这个眼高于顶的瞿予川拿捏得死死的。面对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恐怕瞿予川那张再刻薄欠揍的嘴,也很难吐出真正伤人的恶言吧?他半开玩笑地凑到瞿予川耳边,低声说:“予川,要不……你考虑下离婚?给兄弟我让点机会?”
当然,这只是玩笑。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懂。苏栖迟是个大美人没错,但那清冷疏离的气质和显而易见的倔强性格,跟他喜欢的甜美软萌类型相去甚远。正当他这么想着,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慢苏栖迟几步跟进来的人。
那个人虽然没有苏栖迟可以袭击人的美貌,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让欧扬想到了刚烤出来的冒着热气的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小蛋糕。
“阿迟!你看他这不是有人管吗?我们白跑一趟,快回去吧!”云木思没注意到欧扬的目光,抱着胳膊抱怨道。
苏栖迟径直走到欧扬面前,他看了一眼几乎挂在欧扬身上、闭着眼眉头紧锁的瞿予川,问道:“他怎么了?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起码没我喝得多。”欧扬耸耸肩,然后晃了晃瞿予川,“喂,予川,醒醒,你老婆来接你了!苏栖迟来了!”
“谁是他老婆!”云木思从苏栖迟身后探出头,气鼓鼓地瞪着欧扬,“阿迟才不是!”
瞿予川似乎被吵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醉眼朦胧地看向眼前的苏栖迟,看了好几秒,才口齿不清地否认,“……他不是我老婆。”
云木思立刻点头,语气带着点赞赏,“算你喝醉了还有点自知之明!”
然而,瞿予川下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僵住了。只见他撇了撇嘴,带着浓重的委屈和醉意,逻辑混乱地嘟囔,“我老婆来了……怎么可能不抱我?”
欧扬、苏栖迟、云木思:“……”
这下可以百分百断定,瞿予川何止是喝醉了,简直是把脑子都泡进酒精里了!
欧扬忍着笑,赶紧把瞿予川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往苏栖迟那边推,“你自己抱抱看,这到底是不是你老婆?”他顺势将瞿予川转移到苏栖迟身上,“天仙,麻烦你了,把他弄回家吧。他刚才闹得不行,非要你来。时间不早了,你俩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不行!”云木思立刻反对,想把苏栖迟拉回来,“说好了就来看一眼的!怎么就要跟他回家了?我不同意!”
欧扬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云木思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牢牢困在自己怀里。“你放心,这小蛋糕,我保证安全送到家。你赶紧把他弄走,他刚刚还在这里发酒疯打人,赶紧把他弄回去,别让他在这里丢人显眼。”
“唔唔唔!”云木思在他怀里抗议,却被捂得更紧。
苏栖迟此刻也是骑虎难下,瞿予川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肩膀,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处,像只大型犬一样不停地嗅着,灼热的呼吸混合着酒气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着,“老婆……你好香……”
苏栖迟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逾矩的接触,浑身都不自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和尴尬。他试图把瞿予川的手臂从自己肩上弄下来,但那人力气大得惊人,醉梦中反而搂得更紧,仿佛他是唯一的浮木。
“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被拍到了就不好了,我安排的司机已经到了。”欧扬半抱着还在“唔唔”抗议的云木思,催促道。
苏栖迟看了一眼挣扎的云木思,又感受了一下身上这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知道今晚是没法善了了。他叹了口气,勉强扶稳瞿予川,低声道:“走吧。”
几人终于挪出了酒吧。司机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后门,欧扬示意苏栖迟把瞿予川塞进去。
“拜拜了,天仙。”欧扬对苏栖迟说,然后对着怀里的云木思痞笑了一下,“快跟你朋友说拜拜,放心,我绝对把他安全送到家,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苏栖迟虽然知道欧扬的身份,但看着云木思在他怀里扑腾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他此刻自身难保,瞿予川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还一直在嘟囔着叫老婆,他根本脱不开身。
欧扬不由分说地关上车门,对司机报了瞿予川别墅的地址,示意他开车。
车子缓缓驶入夜幕。云木思气得跺脚,“你这个坏人!你没看到阿迟根本不愿意吗?!”
欧扬松开他,挑眉笑道:“你别掺和人家两口子了,小蛋糕,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呸!什么小蛋糕!”
“那你叫什么?”
“云木思!”
“好了,木思宝贝,”欧扬从善如流,揽着他的肩往自己车边走,“我们回家吧!”
回别墅的路上,车厢内空间密闭,瞿予川贴得比在酒吧时更紧了。他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抱枕,整个人几乎将苏栖迟圈在怀里,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毛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他不安分地在苏栖迟颈边蹭来蹭去,灼热的唇瓣偶尔擦过敏感的耳廓和脖颈皮肤,带起一阵阵苏麻的电流。
“瞿予川!你松开!” 苏栖迟的声音发紧,手抵在瞿予川的胸口,能清晰地摸到他温热的皮肤和有力的心跳。
“我不松。”
“老婆……你不理我……”他声音含混,带着委屈。
“老婆……你不回来吃饭……”
“老婆……你不爱我了吗?”
“老婆……老婆……老婆……”
一声声黏糊糊的“老婆”在耳边轰炸,温热的气息不断吹拂,苏栖迟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脸上温度也控制不住地升高。他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瞿予川不断开合的嘴,压低声音警告,“你小声点!别叫了!”
掌心传来柔软而湿润的触感——瞿予川竟然无意识地舔了一下!
“瞿予川!你疯了?!”苏栖迟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缩回手,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又羞又恼,想也没想,顺手就给了瞿予川一巴掌。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瞿予川挨了一下,似乎愣住了,醉意朦胧的眼睛睁大了些。也不知道是打的还是醉的,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脸颊、耳朵,甚至连同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眼神变得湿漉漉的,带着一种懵懂的兴奋,甚至主动把发烫的脸颊往苏栖迟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上蹭了蹭,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愉悦:
“老婆……好爽……”
苏栖迟:“!!!”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日里判若两人、行为诡异又带着强烈侵略性和依赖感的醉鬼,彻底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心跳失控地狂跳起来。他猛地抽回手,像碰到烙铁一样,整个人缩到车窗边,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瞿予川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箍着他的腰。
苏栖迟看着瞿予川那泛着不正常红晕、写满痴迷和满足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的绝望和……一丝被强行撬开心扉的慌乱。
车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着玻璃,车里的暖气裹着两人的体温,听着某人黏糊地一遍遍叫“老婆”,苏栖迟的耳根,红得更透了。
瞿予川不语只是一味地喊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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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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