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别闹了。”他刻意压低声音,试图找回往日的掌控感,却发现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怀里传来闷闷的“哼”声。
他伸手去摸时默的脸,却被少年偏头躲开。
时默笑着和周逸豪拥抱,那抹灿烂的笑容像根刺,扎得他整个下午都坐立难安。
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去吃醋。
“别闹了。”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时默终于肯抬头看他,泛红的眼眶里盛满委屈,“到底谁胡闹?”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不想管我了吗?”
心口骤然抽痛,陆迟感觉有无数藤蔓顺着脊椎攀爬而上,紧紧缠住心脏。
他几乎是狼狈地俯身,将脸埋进时默颈窝,呼吸灼热地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默默,别和我闹脾气,你听话一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近呢喃。
指尖触到时默后背微微颤抖的弧度,陆迟终于认清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以为自己是掌握缰绳的人,将时默驯养成只依赖他的小狗,可如今小狗只要耷拉一下耳朵,他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故作冷淡的训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是我错了。”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圈在怀里,鼻尖蹭着少年发旋,“我怕你被我影响成绩,怕你以后后悔……可我更怕你不要我。”喉间泛起苦涩,陆迟从未想过,原来在这段关系里,真正被驯服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时默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腰:“我不会再闹脾气了,也不会缠着你要了,我听话。”少年的声音闷闷的。
他捧着时默的脸,吻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带着近乎虔诚的吻落在少年唇上,像是要将所有不安都吻成温柔的藤蔓,缠绕成只属于他们的牢笼。
“默默,我好爱你啊!”
中秋那天,没什么好过的,张磊的工作没有放假一说,到了节假日金店工作也忙起来,各种促销活动,周丽敏也是正常上班,中午也没回家。
饭店忙得不可开交,时默、陆迟、陆也还有张慕泽都在店里帮忙,午饭的时候把老太太接过来,一伙人是在饭店吃的。
吕子轩的姑姑回来了,一天都在家招待亲戚。
等到了下午,周丽敏请了两个小时假,买了不少菜回家做饭,说是要请张杨一家吃饭。
张慕泽也没事干,就跑到时默家里打下手,还自告奋勇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
周丽敏让时默去对门把那两兄弟和老太太也请过来,过节嘛,一大家子热闹热闹。
暑假的时候,大热天的,是人家陆迟成天骑车载着小默给自己送饭,来来回回的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这孩子。
自从来了丰县,陆迟没少照顾小默。小默自从认识他们,性格也不像以前那么沉闷,话比以前多了,爱笑爱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
“妈,做个可乐鸡翅,阿也喜欢吃。”
“行,没问题。”
晚饭陆迟和张慕泽陪着张杨张磊喝了不少啤的,还喝了一杯白的。
时默也跟着他们一起喝,没想到他酒量还怪好的,啤的白的一块喝居然没直接倒桌子上。
陆也当着两个阿姨的面说自己还小,不喝酒,喝饮料就够了,又夸了周丽敏做的可乐鸡翅好吃,跟自己妈妈做的一个味道,给周丽敏哄的笑个不停一个劲儿给他夹菜,说以后想吃了,虽然给他做。
张慕泽听到他说自己不喝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崽子跟吕子轩在一起时间长了,可会装了。
一个打架最狠下死手的,戴个眼镜把自己装成三好学生,文弱书生。
一个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的不良少年,靠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会说话的嘴,把自己装成听话懂事的小弟弟。
十五月儿圆。
六个少年在周逸豪家的房顶吹夜风,吃月饼赏月,打牌。
除了陆也全是一身酒气。
除了陆迟和时默,人手一支烟。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陆迟倚靠在藤椅上,时默跪坐在他大腿两侧,酒气混着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
陆迟:“醉了?”
时默:“没有。”
时默歪头蹭过他微微发烫的耳垂,眼尾晕着醉意的绯红,“想要。”
“说清楚点,想要什么?”陆迟压低声音警告。
时默突然仰起脸,月光落在他莹润的唇珠上,睫毛轻颤:“想要喝汤。”带着撒娇意味的呢喃混着夜风,精准击中他绷紧的神经。
陆迟轻笑,他怀里的人正勾着他的脖子,眼里的**都已经溢出来来,要不是人多,自己肯定忍不住亲上去。
这狗崽子,大胆还不知收敛,嘴上说着害怕不要被发现,实际上巴不得在人多的地方。
没准考上大学,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指不定野到什么地步。
十月一假期来的很快,一共放了五天假。
从29号放到3号,4号周一正式上课。
所以大家商量着去乡下待3天,30号出发去乡下,3号回家。
28号周二下午放学,一周只上了两天课就放五一给学生们乐够呛,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就跑出校门。
时默正将最后一叠试卷塞进陆迟的书包:“今天晚上也得写作业,别想偷懒。”
陆迟翘着二郎腿,喝着时默保温杯里的热水,“知道了。”
“你答应我的汤别忘了。”
“好,忘不掉。”
一说起汤,还是中秋那天,小崽子怕自己生气硬是把“想要”后边加了两个字“喝汤”。
汤还不简单吗!第二天就给他做了一大锅。
厨房飘来的面疙瘩香气裹着葱花味钻进鼻腔时,时默正盯着阳台的绿植发呆。
北方深秋的夜风卷着沙尘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极了他咽下去的叹息。
“尝尝?”陆迟端着粗陶大碗,蒸汽氤氲间,金黄色的蛋花在面团碎块里若隐若现。他随手把碗搁在茶几上,瓷碗与玻璃碰撞出清脆声响,“我说简单吧?”
时默盯着碗里结成小块的面疙瘩,舌尖泛起苦涩。
老家瓦罐里咕嘟作响的鸡汤总带着当归的药香,乳白的汤汁表面浮着油花,妈妈会用汤勺小心撇去,再撒上碧绿的葱花。此刻眼前这碗“汤”,更像是应急的果腹之物。
“这不是汤。”他攥紧沙发边缘,指甲陷进布料纹路,“我说的是熬出来的汤,要小火煨几个小时,用老母鸡......”
“疙瘩汤也是汤。”陆迟挑眉打断,往嘴里塞了块苹果,汁水在齿间迸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在北方,能盛碗里喝的都叫汤。”
晚归的陆也看着茶几上一大碗疙瘩汤,“哇塞,夜宵。”
结果那一大锅疙瘩汤,时默只喝了半碗,剩余的都被陆也吃了。
要不是看在陆迟在厨房忙活半天的份上,自己一口都不想喝。
接下来两天,厨房飘出的香气愈发令人烦躁。
西红柿鸡蛋汤,紫菜蛋花汤。
时默捏着筷子戳散漂浮的蛋花,突然将碗重重推到桌角。
瓷碗与桌面相撞的闷响惊得陆迟从习题册里抬头。
“我希望下次不是方便面佐料汤。”
“怎么会,”陆迟刚想继续说话,就被打断,“也不是紫菜虾皮汤。”
时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我要的是文火慢炖的功夫,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味道!不是这种......”他指着碗里浑浊的汤汁,喉咙发紧,“不是这种敷衍的速成品!”
陆迟放下笔,“没敷衍你,我这不是不会做嘛,这两天一直在书上看教程。先凑合喝这个,我马上就学会了。”
时默突然想起这几日对方书桌抽屉里藏着的《家常菜谱》,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皱巴巴的便签,用红笔圈着“文火慢炖三小时”的字样。
“要不然你就给我汤,要不然你就给我。”
秋风吹散菜市场的腥气时,时默盯着铁笼里扑腾的老母鸡。
陆迟攥着老板递来的塑料袋,指节因用力泛白,鸡血顺着袋口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给你留的鸡。”卖鸡的大叔用围裙擦着手,收音机里正唱着《相约九八》,“这是要回去炖鸡肉吃?”
“炖汤。”
“炖汤?我活这么大都没喝过鸡汤。”
陆迟笑着搂过时默的肩膀,“南方来的小崽子吵着要喝汤,我也是沾他光了。”
大叔也笑着说:“怪不得,南方喝汤的多,咱们这边不时兴。”
陆迟点头致谢,“走了叔。”
暮色爬上窗台时,陆迟蹲在厨房的煤气灶前,蓝色火苗舔舐着砂锅底部。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视线紧紧盯着砂锅里微微翻涌的水面。
窗外孩童嬉笑的声音和收废品的吆喝与汤汁沸腾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
“家里没有瓦罐只有砂锅,你就将就喝吧。”
“嗯。”反正不是疙瘩汤就行。
不想麻烦妈妈,自己试着做个排骨汤,结果失败了,最后把排骨给炖了吃。可是自己想喝汤,就只能靠陆迟了。
谁让他最近都没跟自己“做游戏”,自己也乖乖听话,忍着心里的瘾。这回麻烦他给自己熬汤,就当是惩罚他了。
洗净的老母鸡已经入锅,葱段和姜片在水面沉浮。
陆迟想起菜谱上写的“先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慢炖”,小心翼翼地调小了火焰。
橘黄色的光晕里,他忽然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熬一锅正经的汤。
时默没守着他,熬汤的时间,够做套数学卷子了。假期起来就是期中考试,自己得用点心了。
陆迟用筷子轻轻撇去汤面的浮沫,清澈的鸡汤渐渐显露出来。
他往锅里添了几片黄芪,药材的清香慢慢扩散开来,与鸡肉的鲜香融为一体。
煤气灶的旋钮边缘有些磨损,沾着些许油渍,他却觉得此刻的厨房格外温暖。
自己好像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怎么还都还不够。
陆也倚着门框,“哥,我好像闻到香味了。”
窗外传来楼下老太太播放的黄梅戏。
“这才几分钟,我看你是馋了。”
能不馋吗!自己喝过最高级的汤就是羊杂汤或者羊汤,哪里喝过现宰老母鸡熬出来的鸡汤。
“我走了,你在家照顾好奶奶,别成天想着玩。”
“知道了,放心吧。”
吕子琪小朋友在本堂小测中,拿到门门不及格的成绩,吕子轩被他叔强制在这个假期给他妹妹补习功课。
反正家里也得留下一个人照看奶奶,陆也干脆就不去了,在家呆着。
奶奶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保不齐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得留一个人在家,而且最近自己也开始用心学习了,轩哥也能给补补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砂锅里的香气愈发浓郁。
陆迟不时掀开锅盖查看,蒸汽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目光温柔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汤汁。
当汤汁终于熬成奶白色时,陆迟关掉了煤气。
他站在灶台前,静静地看着砂锅,感受着这份用时间和心意煨煮出的温暖。
尝了一口,味道非常好,“去叫默默和奶奶喝汤。”
陆也大喊一声,“时默,汤好了,快出来。”又跑过去叫奶奶出来喝汤。
大家也习惯了陆迟叫他默默,起初都捏着嗓子学陆迟叫他默默,结果太肉麻,浑身鸡皮疙瘩,还是正常叫他时默吧。
不光叫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就连听别人叫自己默默都难受。
这称呼从别人嘴里冒出来,像沾了沙砾的糖,磨得耳膜生疼。
只有陆迟将这声称呼酿成蜜,裹着独属于他们的温度,落进眼底,甜到心底。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时默望着浮在汤面的枸杞,喉咙突然发紧。这碗汤或许不如母亲做得精致,却盛着另一种笨拙的温柔。
“小心烫。”陆迟递来汤勺,指尖残留着生姜的辛辣。
时默接过时,金属汤匙碰撞出清越的响。
“尝尝味道怎么样,不和胃口下次换个方式做。”
他垂眸看着时默捧着碗小口抿汤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默默,真的好喝吗?要是咸了淡了,下次......”
“好喝。”时默忽然抬头,眼尾还泛着被热气熏出的水光。
汤匙碰撞碗沿发出清响,汤汁裹着枸杞,在暖黄灯光下晃出细碎的金芒。
他咬开吸饱汤汁的鸡肉,舌尖触到黄芪的微苦,却在吞咽时化作绵长的回甘。
“你别骗人,我没喝过鸡汤,不知道什么味道。我尝了一下,反正不算太难喝。”
“真的好喝,不信你问奶奶。”尾音消散在喉间,他低头喝尽最后一口汤,甜味从舌根一路漫到眼眶。
奶奶猜测,这孩子突然想喝汤了,肯定是想家了,但又不敢告诉家里,怕继父多想,怕母亲愧疚。
奶奶小口喝着汤,“好喝,下次小默想喝了,就让阿迟给你做。”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阿迟就好了,别不好意思。”
时默点点头,碗里又被陆迟添了汤。
陆也闷了一大碗,“哥,真的好喝。”
陆迟看着时默泛红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好喝就行,下次给你们做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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