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霞瞪着湿漉漉的眼眸,惊怯地坐直身子,有些神情恍惚的抬起双手看了看,警惕的环顾四周,猛地朝殿内一处圆柱靠了过去。
她一边缩向圆柱,一边喃喃道:“不是我使坏,不是我,真不是我。”
原本欣赏霜霞娇媚俏皮劲的陙帝,看着此时圆柱边神经质模样的霜霞,有些倒胃口:“朕还没发话,你怕什么。”
霜霞闻言抬头看向陙帝,目光触及陙帝眼光一瞬,双颊飞上红晕,又在陙帝冰冷的目光中,面色渐渐变得惨白。
看见霜霞低下头,董百事起身拱手对陙帝道:“皇上,这位姑娘被魇控制的时间尚短,微臣才能顺利唤醒意识。眼下她刚刚恢复意识,可能还有些不适应。”
陙帝不耐烦的开口:“魇从何来,是何身份你可知道了?”
“微臣不知。”董百事摇头,在陙帝动怒之前,忽然指着霜霞道:“但她知道。”
“她知道?”随着陙帝的疑问一出,前殿中众人皆看向圆柱边的霜霞。
严格来说霜霞入宫不过月余,眼前的正是她真真正正的本身。入宫前她只是普通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
“我,我……”霜霞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陙帝实在是看不惯这副懦弱样子,质疑道:“她连话都说不清,能知道什么?”
“皇上,您有所不知。魇附身人的时间久了,被附身的人会渐渐失去神智,直到彻底成为它的傀儡。霜霞姑娘虽然惊魂未定,但您瞧她的神智至少是清醒的。我从她的神智判断,魇附身的时间不会超过月余。”
董百事一本正经的向陙帝解释着,言菱见霜霞看起来太过惊惶,有些不放心,起身朝其走去。
霜霞目不转睛地盯着言菱走近,言菱发现自己越走近,霜霞的脸就越来越惨白,最后竟好似坐不稳般摇摇晃晃。
直到言菱走到霜霞身边,抬手准备安抚霜霞的瞬间,霜霞脱口而出:“别伤害我,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殿内中人被霜霞这句话震惊,宫人宫女们下意识低下头。听到伤害二字陙帝反应尤其强烈,他几步冲到霜霞面前,与她不过咫尺之间道:“说!你为何要害连昭仪?”
“不是我,真不是我。”霜霞双手抱住膝盖,她刻意忽视陙帝压迫性极强的目光,努力给自己壮胆,“这些日子,我好像被关进了笼子里。这么说也不对,我好像是被自己的身体困住了。”
“我在自己的身体里听得到看得到,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举止。好像有另一个人也在我的身体里,那人让我动弹不得。”
霜霞害怕的看了陙帝一眼,双臂环绕将自己抱的更紧,道:“我的身体成为囚禁自己的监牢,那人总是用我的身体去见一些奇怪的人,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霜霞想起那人用她的身体,在亭内诱惑陙帝,勾的陙帝成为自己的裙下人,一时面红耳赤。
陙帝毫不在意霜霞突如其来的羞怯,他眉头紧锁看着霜霞,眼里没有丝毫的情意。他身为一国之君,早已习惯三宫六院的女子用恋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比之更精致更勾魂动魄的美人都有。
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江山社稷之余的消遣,喜欢的多陪陪,不喜欢的就当不存在。
陙帝现在最关心的是霜霞究竟做了什么,是否跟连昭仪的滑胎有关联。
“你做了什么?”董百事出声打断霜霞的遐思,倒不是他不怜香惜玉。主要是霜霞可是活生生从魇附身中逃离的人,比他看过的手记更具参考性。
e “在宴席上,控制我身体的那人发现了这位小娘子。”霜霞忍不住啜泣,她深知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眼里,都会以为幕后黑手是她。
但霜霞仍然想要解释清楚,她指着言菱道:“那人安排小宫女将这位娘子引到宫道,想要一石二鸟。”
殿内众人一片哗然,陙帝震怒:“这么说是你害的连昭仪滑胎?”
“不,不……不是我。”眼见陙帝动了怒,霜霞哀哀地解释,“是那人指使人做的。”
“那人安排人在宫道边的树干上涂了麝香,派人故意暗示连昭仪的宫人,说您会从那处经过。”霜霞很想想撇清自己,可说的越多她越清晰认识到,虽然命令是那人下的,用的却是她的身体。
麝香?!董百事恍然大悟,原来言菱被搅和进涉及皇嗣的事情里,他默默消化眼前收到的信息。
董百事与言菱对视一眼,言菱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担忧。
因为连昭仪滑胎,陙帝几乎不听言菱的解释,就要她的项上人头。现在霜霞都亲口承认从中作梗,岂能有什么好下场。事关皇室子嗣,陙帝绝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言菱这么想,其实只对了一半,董百事觉得自己才清楚陙帝真正想的是什么。陙帝是因为先帝无嗣才得以登极,他历经朝臣更迭动荡,一步一步加强集权,才走到如此辉煌腾达的盛世。
你叫他如何甘心将自己铸就的皇位,让他人承继?好不容易连昭仪有了动静,谁让陙帝希望破灭,人头落地都是轻的,哪怕株连九族都不能解陙帝心头之恨。
“来人,把她拉下去砍了!”陙帝突然中气十足的怒吼,震的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御前侍卫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准备拖走霜霞。
“且慢。”言菱拦在霜霞前面,她不忍一条生命香消玉殒,脑中飞速运转想要帮霜霞寻一条活路。
董百事拉拉言菱的袖子,有些担心她多管闲事被牵连,“她害过你。”
陙帝见言菱阻拦御前护卫,不怒反笑道:“你要以德报怨?”
“小人不敢。”言菱拱手行礼,强装镇定,“皇上您也不想滑胎之事成为隐忧吧?这次的事最好还是查清来龙去脉,以保日后无虞。”
董百事连连点头,应和道:“皇上,小菱说的在理,消除隐忧才是关键,砍头岂不是便宜了幕后黑手!”
陙帝静静听着言菱与董百事你来我往,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朕允你们在此处审,只给你们一个时辰,若审不出什么有用线索,你们和她一起掉脑袋。”
“若是有线索,霜霞同我们是不是不用死?”言菱豁出去,决定问个明白。
陙帝意味深长的看看言菱和董百事:“看你们本事了。”
“谢皇上。”董百事慌忙拉着言菱叩谢皇恩。
陙帝安排宫人在延褀殿前殿的香炉内插上一柱香,一个时辰后香便会熄灭。
不过眨眼间,前殿里的宫人宫女,连同御前侍卫俱都跟着陙帝离开。
延祺宫前殿霎时空荡起来,只余霜霞不时的抽噎呜咽声。
“行了,再哭下去我们三个一起去见阎罗王吧。”董百事不耐烦的打断霜霞的哽咽,有些烦躁的走来走去。
言菱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霜霞。
霜霞迷蒙着双眼接过帕子,有些犹疑道:“你不怨我?”
“哭闹哀怨若是有用的话,你我也不会是如此光景。”
言菱一改先前内敛的状态,言辞恳切对霜霞道:“你尽量简单描述最近的经历,从你感觉被控制,就是感觉被身体关进监牢之前到今日,所有细节都要说。”
霜霞止住了哭,若有所思的拿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泪道:“我本是五品官员家中小女,因太妃娘娘有意给今上广开后宫,而被接进储秀宫。”
“我不过在储秀宫住了几日,就被安排负责御花园的庶务。我原想着这是落选了,最不济等我到了年龄就能出宫回家。可是没想到那日,我从御花园扫地回来,碰到储秀宫曾经的姐妹,她拉着我进屋说了会儿话,接着我就神智不太清醒了。等我醒来,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了身体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感受另一个人控制我的身体,去,去勾.引今上。”
霜霞脸红成一片,在遇到陙帝之前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被那人操控做出那等羞人之事,着实有违闺训,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之后我就被调去做御前宫女,那人经常私下与人联络,麝香就是她私下得来,又安排人去涂上的。”
“你还记得,那人私下联络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霜霞摇摇头,仔细回忆道:“那人私下联络的人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不过……”
“不过什么?”董百事急切问。
“不过,那人在琼林宴上见到这位姑娘,似乎很不高兴,我甚至能感受到控制我身体的人很生气。
我被控制着寻机离开宴席,见了位奇怪的人,吩咐对方安排宫女朝你裙摆泼酒,还要将你引到那抹了麝香的宫道去。”
“你说见的人奇怪,究竟是哪里奇怪?”
霜霞努力将自己看到的信息拼凑起来,她还未出阁就入了宫见识有限,只觉得看到的人奇怪:“那个奇怪的人,正面看就像是秃头,背面又好像梳着一条小辫,男不男女不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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