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蓝衣女子瞧见黄衣女子打出的牌,大喊一声将手中牌掀倒后喜笑颜开,女子喜滋滋道:“衣食住行样样精美,这日子为何要逃?”
绿衣女子将面前的叶子牌一推,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总是兰姐姐赢。”
“又不伤银钱,青叶你至于么。”兰香白了绿衣女子一眼,看向绯衣女子道:“就是个消遣,不值当着恼。对吧,红儿?”
被唤作红儿的绯衣女子闻言,却着了恼,道:“作甚叫我红儿,没得俗了三分。”
“噗嗤”一声,黄衣女子没忍住笑出声道:“好好好,我们不叫你红儿,叫你红绢,行吧?”
红绢从鼻孔哼了一声,拨了拨叶子牌问黄衣女子:“月牙,到底还玩不玩?不玩我回去睡觉了。”
“睡睡睡,每天除了睡,你就不能干点别的?”青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我们得保持这般身段,若胖了瘦了,都得挨板子的。”
“说起这个就来气,”红绢将叶子牌一把推倒,有些气哼哼道:“咱们先后被带到这院子,满打满算最长也有小一年了,也不用伺候哪个,就这么好吃好喝供着,能不胖么,你瞧瞧我这手掌还没好呢。”
红绢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给众人瞧,她右手的手掌红通通的,似有些肿胀。
“要我说,你既喜欢吃,就敞开来吃,至少换个痛快不是么。”月牙百无聊赖的起身,望着茫茫夜色道:“左右我们都是穷苦人出生,被卖入青楼作清倌人之前,什么苦没吃过,挨几个手板怎么。”
“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吃。”红绢收回右手,有些不爽。
“好啦好啦,都是姐妹,没得为这点事吵起来,再玩几把太阳便出来了,看完日出就回屋。”兰香将月牙拉回桌前,又轻轻拍拍红绢的手背,道:“咱们都是穷苦出身,为这点事拌嘴太可笑,再玩会就回房补回笼觉吧。”
红绢不吭声只接着摆叶子牌,似有心事。她沉默不过数刻,开口道:“你们说,是不是又要进新姐妹了?”
她挑起话头压低嗓子道:“前晌我们不是说好多睡会,再一起来看日出么。我睡糊涂了,比你们起的早会儿,我看见莽汉扛了个麻袋去西厢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送西厢?”月牙好奇的问道:“咱们不都是先后送到东厢的么?”
青叶将最后一摞叶子牌码齐,道:“是啊,我可是第二个到东厢的呢。再说了,咱们都是小轿送来的,也没装进过麻袋呀。”
“对啊,你莫不是弄错了?”兰香漫不经心的打出一张牌,道:“虽说咱们都是莽汉领进院子的,他好歹算掌家的。你们想想,他从来对我们都客客气气的,若真来了新姐妹,怎么会用上麻袋呢。”
“也对。”红绢点点头,道:“我只是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所以就那么一猜。”
“呀,听你这么说,若真是用麻袋装了新姐妹,怕她必不是自愿的。”青叶面上有些担心,她们虽非良家女子,但都曾是好人家的女儿,生活所迫入了青楼,好在还是清倌人便有幸被赎出来。
若是良家女子被掳来,只怕是会想不开。要是碰上性子烈的良家女,只怕为保清誉会做出伤己的行为。
“不打了。”月牙将叶子牌一推,站起身:“我去西厢看看,若真是被掳来的良家子,咱们把这的生活讲清楚,或许能救人一命。”
有吃有喝无人烦扰,神仙日子也不够如此,想来就算是良家女子也不会轻易寻短见。
“我也同你去。”青叶跟着站了起来,问道:“兰姐姐,红绢,你们可要一起去?”
兰香沉吟不语,红绢不耐烦站起身道:“我才没有你们烂好心,自己都身不由己还有闲心管别人。”
“你们去你们的,我回东厢补觉。”红绢一挥袖子,朝亭外走去。三人见红绢干脆的走远,面面相觑。兰香摇摇头道:“她一贯如此嘴硬心软,只怕是回东厢帮你们盯着莽汉去了。这里我来收拾,你们小心点。”
青叶面带歉意看向兰香道:“兰姐姐,只能麻烦你帮我把叶子牌收回厢房,记得把炭盆灭了,白日里我们再来收。我们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
月牙与青叶手挽手,相携向西厢方向行去。
言菱隐在暗处,听到她们谈论麻袋被人送去西厢,隐约猜测那是丽娘。见被唤作青叶和月牙的姑娘并肩朝一个方向走去,言菱小心翼翼紧追其后。
青叶和月牙步履匆匆,一路无话,显然是担心未曾谋面的女子安全。
宅院里青石板铺路打扫的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积雪。院内两步一叠石三步一造景,嶙峋的假石层叠,珍贵的雪松环绕,很是气派。
这气派带来的好处,就是言菱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有脚步声,也不会轻易被前面的两人发现她的身影。言菱跟着两人左弯右绕,终在一处小院外停下脚步,应是她们说的西厢。
两人抬步走进小院,言菱正欲上前,却听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在院内响起。言菱顿时屏住呼吸,藏在一颗树后。
“你们怎么跑这来了?”粗犷的男音从院内传出,应该是青叶和月牙遇到了熟人。
只听月牙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娇声道:“莽哥,我和青叶路过此处院子,想着还没逛过,就进来看看。”
“喔,是吗?”男子声音里有些不信。
“是的,莽哥,我们本来在花园准备看日出呢,可是天太冷久等不到日出,便随便走走暖暖身子。”青叶的声音响起。
“唔,既如此便同我一起回东厢吧,这就是个荒院子,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喔。”
“那我们走吧。”月牙与青叶的声音里藏着失落,两人还是应和着男子,一同走出西厢的院子。她们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粗壮的男子,瞧男子的身形与小虣描述在聚贤客栈后巷遇到的男子颇为神似。男子身形高大,脑后长辫甚是显眼,分明就是史家人的装扮。
言菱目送三人朝东边渐行渐远,静待片刻,确定没有其他动静,才轻手轻脚朝西厢的院内走去。西厢的院内不大,却也在院中布置了假山荷池,回字形的连廊环绕,西边是一排五扇门的厢房。
丽娘莫不是被藏在哪间厢房里,言菱顺着连廊走到第一扇门前,推门而入。目光所及屋内是普通的二进卧房,一进是会客堂,二进是卧房,以多宝格隔开空间,多宝格上放着古玩珍宝,房内却空无一人。
言菱疾步走出屋内,又朝第二扇门走去……
前面四间房布局摆设大同小异,直到言菱推开第五扇门,才发现一点不同。第五间屋内原应该摆放多宝格的位置,竟摆放着一排药柜,墙角里扔着一堆空麻袋。
正当她万分失望时,却在一只麻袋旁发现一枚荷包。言菱拾起荷包,这是一枚做工精致的荷包,布料不算名贵,但精致的绣工绣着碧草磐石,让整个荷包的意境显得十分秀雅。
荷包的右下角绣着丽字,言菱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放着块环绕祥云纹的白玉玉佩,正反两面正中的位置刻着傅字。
丽,傅?言菱正思索两个字的关联,忽听见身后传来轻响。她机警地准备躲向一旁,却被一双手捂住嘴巴。言菱正准备奋力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小虣!”言菱惊喜的抬头,罗虣松开手,轻拉她的手腕示意她跟着他往二进卧房走。
“怎么回事?”言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走到卧房内。
“我们先在这躲躲,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罗虣好不容易用寻香蜂找到言菱,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道:“我说出来你别害怕,赵丽娘可能已经死了!”
“什么?”言菱震惊的看着罗虣,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你可记得赵丽娘穿什么颜色衣服?”罗虣终于镇定下来,问言菱。
言菱摇摇头,她倒真没注意赵丽娘的衣服:“我记不大清了,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罗虣点头,将自己看到的匪夷所思的场面娓娓道来:“我与你分开后,走着走着便来到前院,人多眼杂,为了掩人耳目我便打晕了扫院子下人,换上他的衣服。我一边扫雪一边探路,竟让我遇到这院子的主子吃人!”
“吃人?”言菱诧异的跟着重复,难道他遇到异人了?
“对,吃人!”罗虣肯定的点头朝言菱靠近些,心有余悸解释道:“我看到一个很丑的女人,头上扎着一条辫子走进前院正堂。然后有一个秃顶扎条辫子的男的,扛着一个绯衣女子走了进去。
没出一刻,我就听到女子的惨叫声。没等我动作,就看到那个丑女人满嘴是血很生气的走了。那个秃顶扎辫子的男的,看见我便叫我进去打扫。我一进去看到满地都是血,那个绯衣女子肚子都瘪下去了,看样子是被吃空了肚子。”
罗虣攥紧拳头脸色不太好看,道:“那屋里就跟山里的豺狼吃过人一般,遍地狼藉。”
山里的豺狼喜欢结队猎食,围住猎物后,最喜欢先从猎物柔软的腹部啃食。言菱想象着罗虣描述的画面,整个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两人虽身手不错,但其实接触血腥的局面并不多。前些日子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也是被冻硬了的尸体,不至于那么血淋淋。失踪的人?言菱忽然想起失踪的人的尸体大多腹部空空,结合小虣刚才描述的,情况怎么跟绯衣女子那么像?
罗虣似乎也反应过来,他迟疑道:“掏空肠子,腹部消失?怎么那么像那些失踪找回来的尸体。”
言菱与他对视,两人心中有了决断。绣着丽字的荷包,只怕是赵丽娘落下的,刻着傅字的玉佩只怕就是傅行简留给赵丽娘的补偿。
言菱将董百事给自己的令牌递给罗虣,开口道:“你先去衙门报案,再去异都司找董百事,让他多找点帮手,也许还来得及。”
赵丽娘性格娴静,相处这些时日并未见过她身穿绯衣。目前在别人的宅院里,只言菱和罗虣两人,显然寡不敌众。还是先出去,找衙门里的人前来搜救比较恰当。
“我的令牌也能请得动衙门,”罗虣推回言菱的令牌,道:“我们先从原路返回。”
“不,我要去前院外面守着。”言菱拒绝了罗虣的提议,她担心道:“我怕他们毁尸灭迹,到时候搜出一场空。”
“你,”见言菱主意已定,罗虣只得嘱咐道:“你且藏远些,只在外面守着便好,千万别靠近,我速去速回。”
罗虣与言菱小心翼翼的从西厢房出来在花园分开,言菱奔向东厢房,两人一路没遇上宅院里的下人,罗虣异常顺利的从宅院后门离开。
罗虣前脚刚离开宅院不久,后脚宅院后门便走出两个身影。史寄思看着罗虣的身影消失,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这就是你说的绝对安全的外宅?”
若不是史寄思去而复返,告诉莽哥院内有外人在,莽哥压根就没有发现宅院的异常。他能跟着史寄思这么久,就在于他会看人脸色,十分乖觉。察觉到自己的疏忽,他发现史寄思好像并没有重罚他的意思,立刻忙不迭的认错。
“小的错了,小的马上跟上去料理干净。”高大粗壮的莽哥唯唯诺诺,他直勾勾的盯着史寄思,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只要她一声令下,他立马跟上去斩草除根。
史寄思若有所思看着罗虣消失的方向,冷冷道:“罢了,我也累了,就这么着吧。”
“啊?”莽哥有点惊讶,少主第一次如此好说话。
史寄思满脸深意看着莽哥:“快滚去按我交代的收拾外宅,别的你那猪脑是不会想通的,滚。”
“哎,哎,哎。”莽哥被史寄思训的犹如三岁小儿,恨不得抱着头屁滚尿流的跑进院内。
史寄思慢悠悠的关上后院门扇,她边朝街上走,边若有似无地叹道:“这日子我也过腻了,该换种活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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