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府书房内,一扇金丝楠木屏风摆在书房门口。屏风后,幽王罗湦正意兴阑珊的歪靠在小榻上,任婢女喂着葡萄。
“报,五少爷求见。”门外传来通报声。
“退下。”罗湦坐直身子,将身边婢女打发出去后正襟危坐,“进来。”
罗虣与婢女擦肩而过,他目不斜视走进书房,幽王罗湦自罗虣走进书房,便一错不错盯着他。
罗虣左眉处的疤痕已经变成浅痕一条,若不仔细打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他眉眼之间其实更像母亲保颜,星眸婉转永远带着生机勃勃的光辉。
多年魂牵梦绕,佳人却不曾入梦,一看到与保颜相似的儿子,罗湦的心中就既痛又恨。痛她早早离开自己,恨她不曾多陪伴自己些时日。
幽王魂不守舍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仿佛透过罗虣的面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保颜。
“找我何事?”罗虣冷冷开口。
恍惚回神,幽王以一贯冷淡的语气淡淡开口道:“说吧,为何离家如此之久?”
自从罗虣母亲出事,罗虣竟在外游荡三年之久。若不是此次罗虣遭人追杀,林管家重伤向幽王府求救,幽王说不定至死都见不到此子。
罗虣闭嘴不言,只盯着屏风画上的倩影,那抹倩影正是身着婢女服装的一女子,巧笑倩兮看着他。
“你以为能瞒的过我?”罗湦起身,轻抚屏风上的倩影轻嗤,“听说你在异都司做捕手很是威风,赚了银钱全都仗义疏财到南门岛还是北门岛的地方,那里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肝?”
“是又如何?”罗虣自认为君子坦荡荡,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幽王罗湦听罗虣这么说,他一改对罗虣不管不问的态度,和颜悦色道:“那你,找到你母亲了吗?”
罗虣木着脸看着眼前的幽王,他的这位父亲容貌有五分肖似当今陙帝,比之陙帝富态的身形,幽王身材更高大身形劲削。
幽王已近知天命的年龄,容貌却保养似而立之年,通身气派尽带金玉贵气。
可怜自己母亲年纪轻轻跟了她,却落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至今都只有衣冠冢。
幽王问他可找到自己的母亲保颜,罗虣气笑:“你的小妾不见了,你问我是否找到?”
罗湦闻言终于无法继续扮作慈父,他面色铁青抬脚欲踹屏风,忽然顿住改走到罗虣面前,啪的一巴掌扇向罗虣的脸颊。
在皇室子弟中可谓是出类拔萃的幽王,一巴掌就让罗虣的脸颊青肿,罗虣的紧抿的嘴角沁出血迹。他倔强地看着幽王罗湦,眼眸中满是恨意。
“不许你这么说你母亲。”罗湦满面冷意倨傲的收回手,活动手腕道,“不管她是生是死,你都给我放尊重!”
“假惺惺。”罗虣故意冲着金丝楠木屏风吐出一口血水,血水正中金丝楠木之上,甚至还有几滴血溅上屏风。
“你!”罗湦气的扬起手欲再动手,可他盯着罗虣倔强的脸,迟迟下不去手。
原本容貌只有六七分肖似母亲保颜的罗虣,气愤之下的容色竟像了个十成十。
罗湦呆呆放下手,像是想起了往日的光景,原本脸上的倨傲之色褪去,徒留落寞:“我本想着,幽王府中关系复杂,你母亲纯善天真,不宜留在府中。”
“适逢你被送去言氏族学,我要离开都城办事,便带上你母亲同去,也能照顾她。”
那时,刚被册封为幽王的罗湦只能勉强周旋于各势力之间。只要他离开府内,对于府中女子间的龌龊根本无暇顾及,为了保护心上人,便走到哪将保颜带到哪。
罗湦面上隐隐流露哀伤之意:“没想到,我远行那么一次,就再也不曾见过你母亲。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恨不能随她去。可是我不能,我是天家血脉,至少在我把你安排妥当之前,我都得活得好好的。”
听着幽王哽咽心声,罗虣神色没有松动:“你同我讲这些作甚。”
“我还想再见你母亲一次,这样我死之前才能闭眼。”幽王压下心中翻腾的痛意,整理心情后从前襟拿出一封信,递给罗虣,“你看看这封信。”
信封是市面上普通的信封,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罗虣呼吸一滞,竟是母亲保颜的字迹。
从言氏族学归家后,因不得母亲踪迹,罗虣找遍所有物件,闲时也曾摩挲母亲留下的手记试图回忆她的音容相貌,这笔迹绝不会错。
“妾保颜谨拜夫君尊前
君鸿鹄之志,岂囿于方寸闺房耶?待妾魂归西天,愿君青松遇雪愈挺,寒梅遇雪益香……”
罗虣举着信纸:“你什么意思?”
拿一封不知母亲何时写的书信,想要他做什么。
“你不了解你母亲。”罗湦轻轻从罗虣手里抽回信纸,小心翼翼装回信封,重新塞回前襟,“你外祖是南门沟有名的猎户,你母亲从小耳濡目染身手了得。她很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而且……”
“而且什么?”罗虣总算对这个便宜父亲说的话,提起一些兴趣。
“而且,玉泉镇并未找到你母亲的尸体。”
“你如何得知?”罗虣惊诧看着罗湦,林管家也不过片刻前刚刚给了自己一些卷宗。
幽王怎么也知道母亲未死?见幽王神色认真,罗虣冷静下来警惕道:“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
“我乃今上胞弟,肩扛重任。一举一动受人关注,若我东奔西走寻你母亲,只会给她惹来更大的祸事。”罗湦苦笑,“你去亲自找你母亲,比我容易些。”
“我为何要听你的?”罗虣冷冷盯着幽王,“在我母亲出事后,我便与幽王府断绝了关系。”
“皇家玉牒上可还有你的姓名,若我幽王府出事,你也是逃不掉。”幽王负手而立,“你既真想同我幽王府恩断义绝,我便成全你。”
“你有这么好心?”罗虣不信母亲死后,当自己如透明人般的幽王会有如此大度。
“条件是,你替我去找你母亲。”罗湦摩挲着指间扳指,“当然作为条件我可以帮你废了那些追杀你的蠢材。”
罗虣闻言咧嘴笑开,嘲讽道:“你舍得你的长子长孙?”
“我有五子,”罗湦意味深长的看着罗虣,“多一个少一个无妨,如何?”
“再加个条件,你将林叔身契予我,再给我些路费。”
罗虣话音刚落,幽王罗湦忽然笑了,突如其来的笑容让罗虣颇不自在,就好像落入陷阱一般。好在罗湦很快止住笑,道:“你母亲让我写放妾书的时候,曾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罗湦以为保颜心系林管家,是被迫委身于他,曾大发雷霆。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保颜的儿子会提出同样的请求。
“林叔虽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是母亲远房表兄。相信母亲也同我一样,希望看到林叔摆脱奴籍回归良民身份。”
“你这意思是在我幽王府做大管家,有辱他的身份?”
“不,父亲,我的意思是他为幽王府贡献这么多年,他的子孙后代不应该因为奴籍无法科考入仕。”
“他一个老光棍,哪来的子孙后代?”
“你若不同意,便找别人去寻人吧。”
“那可是你的生身母亲!”
“你且说同不同意吧。”
“你……”幽王指着罗虣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终还是颓丧放下手,“罢,都依你。一会儿我派人把林管家的身契拿予你。”
“还有路费。”罗虣提醒道。
“你放心。”罗湦面带郁气,咬牙切齿,“为父少不了你银子。”
“那我先走了。”罗虣见目的达成,也不假客套,抬腿就想走人。
“滚滚滚!”罗湦一脸嫌弃挥手。罗虣刚刚离开,一名身着护卫衣服的男子前来禀报要事。
罗湦敛起面上所有神色,面无表情开口:“查的如何?”
“回王爷,此次刺杀五爷有两波人,一波是大爷同二爷安排的;一波是王妃安排的。”护卫低着头,不敢抬头窥视幽王神情。
“那小子可有插手?”
护卫面色为难,道:“四爷倒未插手,彼时四爷正在外办事。”
四少爷确实并未插手,但从蛛丝马迹来看,四少爷搅浑了水。不过那点痕迹寥有约等于无,护卫也不便在幽王面前提起。
“不要让我听到四这个字眼!”幽王勃然大怒掀翻果盘,若不是罗湦中了媚.药,误将洗脚婢当成保颜,又怎会让罗韧出生在前,离间他与保颜的感情?
罗韧的到来,让他与保颜本就短暂的恩爱时光,更是减少大半。若不是王妃动不得,这些碍眼的东西,一个一个都得消失!
“去将林管家的身契寻来,再取一万两银票同这个一起给五少爷送去。”幽王罗湦将扳指摘下递给护卫。
这扳指可是通宝行的印鉴,通宝行可是整个元国最大的银楼。只要凭着王爷的扳指,就能调取行内所有银两。
王爷要暗中把大半的身家都给五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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