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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2公斤

岑野的受伤,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被强行按下的休止符。

那团在排练室里肆意燃烧的、充满了混乱生命力的野火,暂时熄灭了。没有了她那充满挑衅的目光,没有了她那懒散却极具爆发力的身影,没有了她对所有规则的不屑一顾和那股子廉价水果糖的甜腻味道,星海芭蕾舞团的A团,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沉静、秩序井然的轨道上。空气里只剩下松香、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纯粹、干净,一如往昔。

然而,对于闻意来说,这片被强行恢复的宁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只有她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变化。当她在巨大的镜子前完成一个无可挑剔的挥鞭转时,掌声依旧,舞者们眼中的敬畏也一如既往,但她总觉得,那面镜子,似乎变得……更大了,也更空了。当她独自加练,汗水浸透练功服,感受着肌肉达到极限的酸痛时,那份通过极限疲劳换来的、近乎禅定的满足感也变得淡薄。过去,这种痛苦是她存在的证明,是她通往艺术巅

峰的阶梯。而现在,这痛苦的尽头,似乎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没有回响的白。

她的“完美”,像一出在空无一人的剧院里上演的独角戏,每一个动作都精美绝伦,每一个音符都踩得恰到好处,却寂寞得听不见一个真正的对手的呼吸。

她这才有些迟钝地、不情愿地意识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习惯了那团野火的存在。她习惯了在它的映照下,去审视自己的冰冷与克制;习惯了在它的挑衅下,去逼迫自己将身体与意志推向更高的极限;甚至习惯了在它那份蛮不讲理的混乱中,去反向寻找自己所信奉的秩序的意义。

岑野这头桀骜的野兽,不仅是她的对手,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这片冰封雪原上唯一的、能让她感受到温度的参照物。

没有了参照物,女王的王座,便只剩下一具冰冷而空洞的躯壳。

这种认知,让闻意陷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处发泄的焦躁。她无法向任何人言说,因为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软弱”和“依赖”,是她人生字典里最忌讳的词汇。她只能将这份焦躁压抑在心底,试图用更严苛的自律去将其磨平、抹去。然而,越是压抑,那份焦躁就越是像看不见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她的神经,最终,在她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对身体的绝对控制上,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口子。

周五,是舞团每周一次的体重测量日。

这与其说是测量,不如说是一场公开的、无声的审判。那台冰冷的、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电子秤,被放置在更衣室最显眼的位置,像一座小小的断头台。舞者们需要当着负责人的面,一个个褪去舞鞋,赤足站上去,接受那个冰冷数字的最终裁决。

对于闻意,这个首席,这个完美的化身,这场审判则更为重要。她的体重,常年维持在一个近乎刻板的、经过精密计算的黄金数值上,上下浮动绝不超过0.1公斤。这早已不仅仅是职业要求,更是她个人意志力的象征,是她向所有人展示她绝对自律的、无声的宣言。她从不畏惧这场审判,因为她永远是那个最无可指摘的典范。

她安静地排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面的舞者一个个走上秤,脸上或如释重负,或懊恼沮丧,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这一周,她加大了训练量,饮食也比以往更加严苛,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上周更轻盈、更紧实。

“闻意。”负责人公式化地叫到了她的名字。

她平静地脱下舞鞋,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然后,她赤足走上那片冰冷的玻璃秤面,身形挺拔,神情淡然,像一尊即将接受加冕的、圣洁的雕像。

整个更衣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或有意或无意地,都聚焦在那块小小的、即将亮起的显示屏上,等待着那个意料之中的、完美的数字。

数字开始跳动,闪烁,最终,稳定。

负责人拿起笔,看了一眼屏幕,习惯性地准备报出那个熟悉的数字。然而,他的声音却在出口前,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

“闻意……XX.2公斤。不过还是在浮动范围内。”

那个多出来的“0.2”,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喧嚣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唯一的、安静的入口,无声地、精准地,刺进了闻意的心脏。

世界并没有崩塌,只是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了。负责人接下来说了什么,周围的舞者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在视网膜上被无限放大的、带着尖锐钩刺的数字。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数字,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隔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0.2公斤。

这微不足道的重量,对普通人而言,不过是喝了一口水的区别。但对闻意而言,它不是脂肪,它是背叛的烙印,是失控的证据。

是她对自己身体的绝对掌控,出现了裂痕。是她引以为傲的、钢铁般的意志力,第一次,背叛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窒息感,从她的胸腔深处缓缓升起,像涨潮的海水,慢慢没过她的头顶。那是一种对自己身体感到陌生的、剧烈的恶心感。随之而来的,是在她平静如冰的表面之下,汹涌翻腾的自我厌弃。

“可能是秤不准吧……闻首席要不要再试一次?”负责人看着闻意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试图打个圆场。

“是啊,闻首席最近训练那么辛苦,可能是肌肉增加了呢,肌肉比脂肪重。”有人小声附和,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这些善意的、试图为她开脱的话语,闻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在她看来,任何解释都是借口,都是对失败的粉饰。肌肉?秤不准?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的身体,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从秤上走下来,拿起自己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舞鞋和毛巾,沉默地走向更衣室最里面的那个隔间。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精准而僵硬,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完美的木偶。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姿态依旧优雅,没有人能从她的外表上,看出她内心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怎样剧烈的、无声的坍塌。

她将自己反锁在那个狭小的、只有一平米见方的隔间里。

“咔哒”一声轻响,那个脆弱的门锁,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需要她用完美武装起来的舞台;门内,是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溃不成军的自己。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缓缓地、无声地滑落,最终蜷缩在了小小的角落里。

世界缩小到只有这一方寸之地。冰冷的瓷砖地面,散发着消毒水气息的空气,头顶一盏昏暗的小灯。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全世界的审视,躲开那个来自她内心的、最严苛的审判官。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耳鸣。她试图调整呼吸,用她学过的所有放松技巧,但都无济于事。那0.1公斤的重量,此刻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了一块沉重无比的、带着羞辱意味的石头,死死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法喘息。

失败者,自从岑野出现后自己一次也没有赢过她。

现在她连自己的体重都控制不了。

废物。

这些恶毒的、自我攻击的念头,没有声音,却像最锋利的刀片,在她的内心里反复地、无情地切割。她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因为压抑的呼吸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因为哭泣也是一种失控的表现,是软弱的证明。

然而,眼泪,却是身体最诚实的背叛者。

它们不听从大脑的指令,滚烫地、不受控制地,从她紧闭的眼缝中滑落,一滴,两滴,最终连成线,无声地洇湿了她膝盖上的练功裤,留下深色的、狼狈的痕迹。

她就像一只受了致命内伤的小动物,躲回自己认为最安全的洞穴,独自舔舐着无人知晓的、足以摧毁她整个世界的伤口。她以为这里是安全的,是与世隔绝的。

然而,就在这时,隔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毫无预兆地、用力推了一下。

这一下很重,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试探性的力道。

闻意浑身一僵,所有的思维都在瞬间停滞了。

紧接着,是第二下。这一次,不再是推,而是带着明显不耐烦的、用肩膀或手肘撞击的力量。

这间更衣室的隔间门锁是老式的,早已松动,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对待。岑野大概是脚伤未愈,回来拿些落下的东西,看到最里面的隔间关着门,她也许是懒得等,又或许是纯粹的不耐烦,在短暂的等待后,便选择了最符合她性格的、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那扇薄薄的门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撞开了。

光线和门外嘈杂的声响,在一瞬间涌了进来。

闻意惊恐地抬起头,像一只在自己洞穴里安睡,却被猎人掀开洞顶的、惊慌失措的幼兔。她的思维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逃跑,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就那么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刚才无声的哭泣而微微发抖,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狼狈的泪痕。那双总是清冷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杏眼,此刻通红一片,像被揉碎的红宝石。因为极致的惊吓,她的瞳孔在瞬间放大,盛满了来不及收起的脆弱、茫然与绝望,直直地对上了门外那张写满愕然的脸。

岑野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撞门的姿态。她一只脚因为受伤而微微踮着,手还拿着乱七八糟来的药。她脸上的不耐烦和懒散,在看清隔间内情景的瞬间,完完全全地凝固了。

她看着闻意。

看着那个总是像白天鹅一样高昂着头颅、用冰冷和完美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闻意。

此刻,正像一只被大雨淋得湿透、瑟瑟发抖的、红了眼睛的小兔子,无助地、惊恐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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