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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一次缺席

那张皱巴巴的、仿佛从地狱某个角落里打捞上来的传单,成了闻意那座冰冷、洁净、秩序井然的宿舍里,唯一的污染源。

它被随意地扔在书桌一角,与她那些芭蕾理论精装书、摆放得如同阅兵方阵般的进口护肤品、以及那份用克来计算卡路里的饮食计划表,形成了最鲜明、也最刺眼的对立。那几个用粗粝的、仿佛带着血腥味的红色油墨印出的“地下摇滚音乐节”,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在闻意那片由规则和秩序构成的、完美无瑕的世界里,无声地、持续地渗着血。

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闻意躺在自己那张永远一尘不染的单人床上,身体摆成最标准的、有利于肌肉放松的姿势。然而,她的大脑,那座常年以古典乐章的理性节奏运转的殿堂,此刻却被一段狂野的、不和谐的鼓点搅得不得安宁。岑野那句话,像一个幽灵,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

“闻意,你……敢不敢来?”

这不是简单的挑衅,这是一场对她整个生存方式的审判。她想起了岑野之前说过的话,那些话像冰锥,此刻一并浮现在脑海:

“你的东西太干净了,不耐脏。”

“你就像个被关在精致玻璃罩里的洋娃娃,完美、漂亮,但也脆弱、无趣。”

“你连血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演得出一只吃人的妖精?”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在她用二十年自律筑起的、那座名为“完美”的冰雪王座上。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的荣耀,此刻却觉得那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在时钟的秒针又一次完成一个无情的轮回后,闻意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她的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她走到书桌前,打开那盏散发着冷静白光的台灯。

她翻开自己那本黑色的硬面笔记本,用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在全新的一页上,用她那近乎印刷体般工整的字迹,清晰地、一条条地,列出了她信奉多年的信条,而每一条,都在否定着那个疯狂的念头:

安全: 南城废弃工厂区,治安混乱,人身安全无法保障。

状态: 深夜外出将严重影响次日训练,导致肌肉疲劳,增加受伤风险。

艺术: 摇滚乐是与芭蕾美学完全背道而驰的、混乱的噪音,毫无价值。

目的: 这是岑野的挑衅,是陷阱,目的是打乱我的节奏,让我失控。

她写完,停下笔,静静地看着纸上这些信条。每一条都无懈可击,它们构筑成一道圣洁而坚固的城墙,将那个疯狂的念头牢牢地锁在城外。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片由“高贵”词藻构筑的、密不透风的文字森林。它们如此有说服力,却又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它们回答了所有关于“美”与“责任”的问题,却唯独没有回答岑野提出的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她抬起笔,在那页纸的右侧,那片同样洁白的、象征着无限可能性的空白处,她迟疑了很久。

最终,她只是在那片空白的中央,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敢不敢?】

然后,她放下了笔。

左边,是她用二十年人生谱写的、精致而严谨的古典乐章。右边,是岑野用三个字就轻易奏响的、充满了不详与诱惑的狂野序曲。

不知过了多久,闻意再次拿起了笔。

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冷静,不再克制。

她握着笔,像握着一把匕首,用一种近乎暴烈的、自我毁灭般的力道,狠狠地、在那四条她亲手写下的、无可辩驳的“信条”上,划下了一个巨大的、丑陋的、带着无尽愤怒与决绝的——

“X”。

力道之大,让坚硬的钢笔笔尖,几乎要划破厚实的纸页。那道黑色的、粗暴的叉,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永远地、不可逆转地,烙印在了她那本完美无瑕的“圣经”之上。

第二天下午,距离核心训练课还有半小时。更衣室里,舞者们正在更换练功服,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淡淡的止汗剂味道。闻意也站在自己的储物柜前,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纯白色的吊带练功服。

然而,她只是拿着,却没有换上。

她看着那件象征着纯洁与秩序的练功服,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张画着“X”的笔记本纸页。

她知道,一旦穿上这身衣服,她就会变回那个首席闻意,那个被规则和期待束缚的、完美的白天鹅。她将再次走入那个熟悉的、却也让她感到窒息的轨道。

不。

她不能。

一个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念头,在她心中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成型。她要的,不是短暂的逃离,而是一次彻底的、对过去自己的背叛。

她将那件白色练功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柜子,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告别仪式的庄重。然后,她关上柜门,径直走向助理老师的办公室。

王老师正在整理下午的训练计划,看到闻意穿着常服走进来,有些惊讶:“闻意?怎么还没换衣服?马上要上课了。”

闻意在她面前站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她的表情,却被她强行控制得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

“王老师,”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虚弱感,“我……身体很不舒服,从中午开始就有些低烧和头晕。我想请一下午和晚上的假。”

一下午和一晚上。

这个请假时长,让王老师彻底震惊了。她扶了扶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闻意:“请一下午和晚上?闻意,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你从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节训练课,更别说是一整天了!”

“我知道。”闻意的眼神垂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意志力强大、却被病痛击垮的优等生形象,“我也很想坚持,但是身体确实撑不住了。我怕硬撑下去,会影响接下来的选角状态,甚至……可能会在训练中受伤。”

她的话滴水不漏。她甚至搬出了“为了更好的训练状态”和“避免受伤”这两个任何老师都无法反驳的理由,将自己的“逃离”包装成了一次理性的、以大局为重的“战略性撤退”。

看着闻意那苍白的脸色和罕见的脆弱姿态,再想到她那近乎变态的、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的自律记录,王老师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她只剩下满满的关切和一丝心疼。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硬撑。好吧,假我批了。你快回宿舍休息,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不用了,王老师,我睡一觉应该就好了。谢谢您。”

闻意接过假条,在那一栏“请假事由”上,她看到自己的手,那双在舞台上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地颤抖着。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在那一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身体不适”四个字。

然后,是签名。

【闻意】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纸上时,她感觉自己仿佛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做了一场漫长而彻底的告死。

她将假条递了回去,然后,在王老师关切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当她回到宿舍,反锁上门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

她成功了。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空白的时间。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自由,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兴奋,反而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无所适从的茫然。

她该做什么?

她的人生,一直被精确到分钟的训练计划填满。她从未有过如此大段的、需要自己去“消磨”的时间。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鸟,当笼门大开时,却忘记了该如何飞翔。

她走到书桌前,试图看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打开冰箱,看着里面那些用保鲜盒分装好的、精确计算过卡路里的营养餐,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时间,在无所事事的等待中,变得无比缓慢而煎熬。

终于,当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时,闻意才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重新动了起来。

她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拉开柜门。

柜子里,挂满了各种色素净、剪裁优雅的练功服、长裙和外套。它们代表着她的身份,她的品味,她的世界。

然而今天,她却第一次,对这些她曾珍视的“铠甲”,感到了强烈的疏离。她不想要它们。它们是首席的制服,是白天鹅的羽翼。今晚,她需要……一件伪装。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的衣物,最终,定格在了衣柜最深处的角落。

是上次与岑野溜出去时穿的那套衣服。那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那条深色的牛仔裤,被她洗干净后,随意地叠放在那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们不仅仅是衣服。它们是一段记忆。是摩托车后座上呼啸的风,是电玩城里混乱而炫目的灯光,是那颗章鱼烧滚烫而罪恶的滋味。

它们是那个敢于打破规则的、另一个闻意的“制服”。

她将它们取了出来。布料的手感与她习惯的丝绸和高科技运动面料截然不同,它普通、 unassuming,正因如此,才成了最完美的伪装。

当她换上这身衣服时,她感觉自己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属于背叛者的仪式。她不是在寻找新的身份,而是在有意识地,召唤那个曾被岑野唤醒过的自己。

她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高领毛衣遮住了她优美的天鹅颈,牛仔裤束缚了她肌肉线条分明的双腿。她将头发从一丝不苟的圆髻中解放出来,任由它们披散在肩上,柔化了脸部清冷的线条。

这不是首席闻意。

这是那个坐在岑野摩托车后座上的女孩,是那个敢于品尝“规则外的甜”的共犯。她正在有意识地,穿上今晚这场大戏所需要的“戏服”。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指针,正指向晚上十点。

还有一个小时。

她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审判。

也等待着那个即将被彻底颠覆的、属于她的、全新的世界。

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无数双充满了诱惑的、属于妖精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而那张被她重新抚平的、皱巴巴的传单,正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张来自地下的、无法撤回的赌局入场券。

她知道,今晚,她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

她将踏入泥潭,主动去闻一闻,那属于妖精的、致命的血腥味。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为了那团她戒不掉的野火,主动脱下了自己的羽翼,并为此,付出了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的、缺席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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