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迎勉强支起身子,但只吃了几口面便放下了筷子。
简徵全程小心翼翼地照料着,见她好歹咽下些食物,不至于让胃里空得发疼,这才扶着她重新躺下,自己也紧随躺在她身侧。
“脸上…”喻迎的声音因发烧而沙哑,带着灼热的气息,“好难看…”
“一点都不会。”简徵将她轻轻拢入怀中,指尖拂过她滚烫的额角,“反而像是神话中遗落的精灵。”
喻迎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在他怀里调整了个姿势,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胸前。
“会传染的…”她气若游丝地呢喃。
“不怕。”简徵在她额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我在,你安心睡。”
这一夜,简徵几乎未曾合眼。
喻迎前半夜依然烧得厉害,他实难放心,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为她用温水擦拭滚烫的颈侧和掌心。
直到后半夜,那骇人的高热才渐渐退去。
简徵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终于恢复些血色的脸颊。他的手臂早已被压得发麻,却并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每当喻迎在梦中不适地轻哼,他都会立刻惊醒,俯身查看。
晨光漫过窗户时,简徵刚要起身协助宋姨准备早餐,怀中的人就微微动了动。像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凌乱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里。
“昨晚没睡好吧?”喻迎睁开朦胧的睡眼,指尖轻抚过他眼下淡淡的乌青。
“在你身边,不会睡不好。”他低头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确认温度确实正常了。
“是不是还很难受?”说话间,他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多少吃点早餐,带你继续去输液。”
喻迎轻轻摇头,又阖上眼睛:“宋姨照顾我就行,你去公司吧。”
“没什么要紧事。”他收紧交握的手指,声音里带着后怕,“下次不舒服…”
“不,没有下次了。”他像是触碰了某种忌讳一般撤回前面的话,“但永远不要再反锁房门,否则不管什么,我都不能第一时间帮到你。”
喻迎闻言,苍白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像初春破冰的第一道涟漪。她任由他紧紧与自己十指相扣,骨节分明的指缝间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听到他推掉公司事务时,心头更是涌起一阵隐秘的欢喜。或者说,她欢喜的,是这样的简徵。
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这样正常的他了。
温和得像是被晨露浸润过的青竹,细腻如同春蚕吐出的第一缕丝。
这样的人,恍若春日暖阳下携着青草气息的春风,让她忍不住想伸手抓住。
晨光斜斜地漫进来,在被面上勾勒出金色的几何图案。卧室的窗帘第二层是全遮光的,但简徵为防止睡的太熟,耽误了吃早餐和去医院,特意只拉上了纱帘。
喻迎的睫毛在光晕中轻颤,像蝴蝶试探着舒展翅膀。
当她完全睁开眼时,正对上简徵凝视的目光——那眼神温柔得像是看着博物馆里失而复得的珍品,又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她忽然鼻尖发酸。
这样专注细腻的凝视,她也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
简徵注意到她微微怔忡的神情,修长的手指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指尖彷佛依然带着初遇时的珍重。
“宋姨文火慢炖的燕窝,”他声音低柔,“现在要吃些么?”
喻迎摇摇头,忽然伸手抚上他下颌。新生的胡茬有些扎手,青灰色的阴影为他平添几分颓唐的性感。
“简总也有不修边幅的时候。”她故意用指尖戳了戳。
他立刻捉住她作乱的手,将纤细的手指抵在自己唇畔。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指节,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等你好了,亲自帮我修理。”
说话时,他喉结在她掌心下轻轻滑动。喻迎倏地缩回手,整个人往被子里滑了半寸,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想起上次给他刮胡子,结果泡沫弄得到处都是,最后两人在浴室里笑作一团。
就像她至今都学不会替他打领带——明明用自己练手时能系出完美的温莎结,可一旦绕上他的脖颈,手指就不听使唤。
简徵正要俯身把这个害羞的‘蚕宝宝’捉出来,门外恰时响起三声克制的敲门声。
宋姨端着雕花托盘站在门外,眼底还带着熬夜后的血丝。
自她照顾喻迎开始,还是头次见她病得这样厉害,天未亮就起来张罗各种滋补的吃食。
“迎迎气色好多了!”宋姨将炖盅放在床头,慈笑道。
简徵接过瓷碗,手臂绕过喻迎肩头将她轻轻托起,两个鹅绒枕恰到好处地垫在她腰后。
莹润的燕窝在勺间颤动,他确认过温度适宜,才将瓷勺递到她唇边。
“我自己来吧。”喻迎伸手要接碗。
“别动。”简徵突然沉了嗓音,那副在董事会上不容置疑的气势此刻化作温柔的**。
他坚持举着勺子,眼神固执。
喻迎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家居服下露出的半截小臂微微紧绷,便只好由着他了。
宋姨围裙带子在背后系成一个规整的蝴蝶结,见此情此景,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像秋日里舒展的菊瓣。
她很识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帆布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转身时不忘用掌心抵住门框,把门缝掩得严严实实,最后那声咔哒轻得像是生怕扰了浸满蜜意的晨光。
简徵回来时的夜晚,通常不喜欢宋姨在,所以她只在简徵不回来时才在家里陪着喻迎。
这位拿着住家保姆薪水的半住家保姆,早已在心底编纂好每年三百六十五页的都市爱情童话。
她所看到的、以为的,永远是水晶灯下相扣的十指,电梯间里缠绵的告别,以及每月都会出现的装着新款手袋的防尘盒……
各处都是令她眼花缭乱的惊喜。
可是。
她没见过凌晨一点喻迎在飘窗上蜷成月牙的形状,没注意枕头上泪花可以绽开多少种模样。
听不到高脚杯在客厅摔得支离破碎的动静,不知道门框猛震能发出多大的声响。
看不见领带可以将手腕勒出多严重的红痕,更不知道珠宝项链要特殊钥匙才能打开禁锢。
她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
在她眼中,简徵是这浮华都市里的骑士。
衣帽间里按色系排列的当季新品从不缺席,玄关永远摆着喻迎最爱的弗洛依德玫瑰,迈巴赫的后座常年放着羊绒盖毯。
……
她自己有个在写字楼里经常加班到凌晨的女儿,所以每次擦拭那些落灰的爱马仕礼盒时,总要对着手机里女儿的自拍叹气。
心想若是女儿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过上这样的生活,该多好。
长此以往,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女儿能找到一个如同简徵一样的人——浪漫、有钱,又专一。
却完全不知,简徵折射着虹光的腕表也能将喻迎的手腕硌出淤青,那只钻石手镯在挣扎时留下过多少次伤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