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导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章鹏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抽着烟,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男人站在窗边,下半张脸被阴影挡住,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钟离秋不对劲。”
“章导的意思是?”
“她是我从战国时期找来的人,从小就养在这里,不可能知道剧本,更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强壮。我怀疑,有外面的人闯了进来,假扮成了钟离秋,要坏我大事!”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杀了她?”
“不行!”章鹏摇了摇头,“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万一问题不在钟离秋身上,那我们现在动手反而打草惊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清问题出在哪,找出这个闯进来的人。这样,你派几个人,去跟着钟离秋,发现什么情况立刻来向我汇报,等我们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好,只是如果钟离秋跟她姐姐在一起的话,只靠这几个人恐怕是很难跟紧他们,章导能不能多给我几个人?要是实在跟不上她们,章导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章鹏焦躁地抹了把脸,“我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叫你去了。上次钟离秋把人都放走了,黑皮这小子带着我堂哥去抓人的时候又把车开进了河里,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凑不出几个人来,再加上钟离秋带着那群暴徒逃走的时候,一路上破坏了我的很多设备,如今我根本没办法像从前一样随意调整剧中人的位置,就连监控信号也是时断时续的,这几天我还得花时间来修,连直播都断了。走一步说一步吧,你先让他们尽量跟上,实在不行了,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好。”
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钟离春背负着长剑,跟着钟离秋一起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为了遮人耳目,防止目标过大,凌帆听从了钟离春的建议,平常行路时仍躲在钟离秋的身体里,只用意念向钟离秋传达信息,为她们指路。
突然,钟离春的脚步微顿,眉头轻蹙,目光悄然扫过身侧的暗影——
道边的树叶轻颤,似有不速之客隐匿其间。
钟离春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步调却悄然放缓,暗中屏息凝神,耳畔捕捉着四周的细微动静。风声之下,那股若有若无的跟踪之音清晰起来,脚步极轻,甚至刻意随着风声掩盖,但终究逃不过她的耳朵。风骤起,吹乱了她鬓间几缕碎发,也掀起了她眼底一丝冷意。她握紧剑柄,忽然一个错步,倏地拉着钟离秋一同侧身隐入路旁的暗影之中。
“姐姐,怎么了?”
钟离春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钟离秋推进树丛的深处藏好,自己则守在树丛边的阴影里,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眼中的锋锐也如即将出鞘的利剑一般,映着傍晚幽蓝的天色,泛起冷冽的寒光。她没有看到,身后的钟离秋,眼底发出了同样的光芒,似冰似火…
脚步声渐渐近了,隐隐还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我刚才看见了,她们就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那好好找找,尤其是路边可以藏身的地方…”
模糊的身影向她们走来,一双手掀开树丛的一刹那,钟离春眼神一凛,身形如箭矢般暴起,衣袂翻飞,剑光破空,带着凌厉的寒芒直冲来人咽喉而去!
黑衣男人陡然一惊,侧身避开,锋利的剑擦着脸颊掠过,带起一丝猩红的血痕。他反手抽刀,迅速迎击。一时间,清脆的刀剑交鸣声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开。钟离春出剑如疾风骤雨,剑影翻飞间杀机毕露,男人一时间竟近不了她的身,节节后退,他怒喝一声,挥刀猛然劈下,然而钟离春身形微错,便躲开了这凌厉一击,顺势反手一剑直刺对方肩头。男人急忙侧身,但终究慢了一步,锋利的剑尖划破衣衫,鲜血渗出。他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强忍伤痛,骤然挥刀暴起。此时,与男人一起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迅速赶来增援。钟离春不惊不惧,手腕翻转,剑锋一旋,巧妙地推开男人来势汹汹的刀刃,旋即出剑四下一扫,沉着地与一群黑衣人周旋。酣战之时,一名黑衣男人瞅准空当,刀锋直逼钟离春要害而去,钟离春灵巧躲过,借力一个转身将男人推得后退数步,却在余光中瞥见,另一队黑衣人从他们身后绕了过去,直奔钟离秋藏身的树丛而去…
“秋!!快跑!!!”钟离春大吼一声便要冲过去,却被几个黑衣人趁机拦住了去路,她只得凝神应战,眼见黑衣人走进树丛,突然,她只见几道光芒闪过,片刻后,黑衣人纷纷倒地,与她交战的黑衣人见同伴倒地,顿时慌了手脚,战力也下降了不少,钟离春趁机连续出剑,几个迅疾的杀招之后,黑衣人陆陆续续地被打倒在了地上。钟离春上前补了几剑,确定黑衣人都死透了,赶忙向着树丛冲了过去。
“秋!!你没事吧?!”钟离春拉着钟离秋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些人怎么回事?”
“春,是我。”凌帆操控着钟离秋的身体开口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这些人。”
钟离春又检查了一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确定他们确实都死了,才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凌帆?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我只是对他们用了改动过的热力学第二定律,把‘自发过程中熵值增大’改成了‘自发过程中熵值减小’,让他们和他们周围的物理和化学反应都反过来了而已。”[1]
“啥?”钟离春一脸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你就当我会妖术好了。”凌帆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把他们打败了。咱们赶快走吧。”
“废物!”
“章导,你别生气,还有机会…”阴影里的男人低头一迭声地说道。
“我先前想的没错,你就是个废人!”章鹏怒气冲冲地狠狠把烟头按灭,深呼吸了几下,尽力平复了情绪,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事蹊跷得很,钟离春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过那么多人…”
“章导觉得,问题会不会还是出在钟离秋身上?”
章鹏缓慢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抓住钟离秋。只是我们原本人就少,这次又死了一批,更是没什么人了…这样,你带着剩下的人,亲自去,但是如果事情不对,不要强攻,最好能不费一兵一卒把钟离秋拿下,带回来。”
“不直接杀了她?”
“不,钟离秋,或者说,在她身后指使她的这个人,说不定对我有用…”章鹏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阴笑,抬头看着窗边阴影里的男人,“还有,想办法把钟离春留在这里,千万别杀她,只要钟离春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钟离秋就会有所顾忌,不会轻举妄动。”
“好,我明白。”
“快去吧,据我观察,她们现在学聪明了,白天都躲起来,只有晚上出行,现在监控还没修好,我也很难看清楚她们的行踪,但是,她们的出发点我倒是看清楚了,离出口大概只有两天的路,就算不能日夜兼程,也快到了,你赶快去,沿小路赶到她们之前,想办法截住她们。”
“是。”
男人领命退下,转身走远,红色披风的一角随着风一闪而过。
“幸运卡牌:催化剂。时限:一小时。”
“宿主的运气真好,抽到幸运卡牌了!”狸花猫兴奋地喵喵叫道。
“这是什么意思?”凌帆不明所以,仔细一看,才看到卡牌的右下角有一个写着“规则”的按钮,她伸手一点,面前出现了另一个屏幕。
“幸运卡牌属性:代入。
使用此卡牌时,可用任意宏观事物代替卡牌上科学原理中的微观事物,比如,可以在现实中指定任一事物,代入催化剂的原理中,做为‘反应物分子’使用。”
“这倒是不错…”凌帆思索着。
“幸运卡牌很稀有,而且能换十倍积分,太好了!可惜时限只有一小时,宿主用的时候可要抓紧时间啊!”
狸花猫跳进凌帆的怀里,被凌帆一阵rua,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凌帆笑着说道:“好啊,等用了以后,我就拿积分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小鱼干!”
清冷的半月高悬于墨蓝的夜空之中,洒下微光,将蜿蜒的山路映得忽明忽暗。山林间微风拂动,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宛如低语。
“过了前面这座山,再走不远,就到出口了。”凌帆躲在钟离秋身体里说道,“我看过地形,这山地势西高东低,东边有一条小路,又好走,又可以省不少时间,我们从东边走吧。”
钟离春点点头,沿着东边的小路往前走去。
突然,山林间传出了细微的声响,钟离春脚步一顿,正准备拔剑防御,四周突然冲出了数十名黑衣男人,将她们团团围住。钟离春把钟离秋护在身后,抽出剑冲了出去,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动!”
钟离春猛一回头,瞳孔微缩。片刻后,伴随着木拐点在地上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钟离姑娘。”
“是你?!”钟离春拿剑的手猛然一颤。
孙膑在离钟离春几步远的地方站下,“放下剑。”
钟离春眼神一冷,“不可能。”
孙膑转身,对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黑衣人收起了武器,齐齐向后退去。孙膑转过身,正对着钟离春。
“钟离姑娘,我让他们都退后三十步,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此,你可放心了?”
钟离春犹豫了片刻,把剑收了回去。
“是你派人来追杀我们的?”
孙膑移开视线,“钟离姑娘,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只想跟你说句话。”
“呵。”钟离春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孙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钟离姑娘,你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对不对?”
钟离春扬了扬眉,“孙先生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和那些抓我们来的人是一伙的?”
“不,我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孙膑看向钟离春身后的钟离秋,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而不像某些人一样,是从外面闯进来的。”
凌帆透过钟离秋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孙膑,不出一言。钟离春又冷笑了一声,眼神带上了轻蔑,“既如此,你又为何不辨是非,与他们同流合污,来与我们作对?”
“不是的,钟离姑娘,我没有!”孙膑急切地说道,“钟离姑娘,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可是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才明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钟离姑娘,当年在韩国,兵临城下命悬一线的时候,你都没有离开我,我以为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如今,你难道忍心如此绝情…钟离姑娘,我答应你,从前的事,我再也不提了,只要你留下,我们立刻办婚事,留下吧,好吗?”
“不能没有我?孙先生既然说离不开我,那为何一定要我留下?你跟我走,我们一样可以办婚事。你也是被抓来的人,而且在这个世界受尽了苦,身体残缺,颠沛流离,又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
孙膑沉默了片刻,摇头叹了口气:“钟离姑娘,有些事,你可能不会理解,在这个世界,我可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与此相比,就算吃点苦,又有什么要紧?何况不管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对你我而言,这都是我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外面的世界不管怎样,都不是我们的世界,也只有我,是和你站在同一方的人,难道你不相信我,反而去相信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外人?”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钟离春的语气冰冷,握紧了剑柄,转身带着钟离秋欲走。
“你可知道,禽先生以后会为了齐国牺牲自己的生命?”
钟离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孙膑。孙膑看着她,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以后的情节,魏国进攻韩国,我为了迷惑魏国,放出了齐国不会援助韩国的消息,但随后,禽先生冒死出使韩国,告诉了韩国齐国即将出兵相助,同行的魏国使者恼羞成怒,将他乱剑砍死。韩国因此大为震撼,与我和田将军带领的齐国将士们一同对抗魏国,终于将魏国一举击败。如今,禽先生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可是,他仍然选择了留下,因为他知道,不管这个世界如何,齐国,都真真切切的是我们的母国,为母国而死,是他的荣幸。钟离姑娘,我知道,入宫的事,是我做得不妥当,可是我并不是要有意伤害你,只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相信,你是深明大义的,禽先生能为了大局牺牲自己,你也一定能顾全大局,理解我的做法。钟离姑娘,留下吧,以后,我在前方击败魏国,你在后方让齐国富强,让前线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一起振兴我们的国家,各自发挥我们的价值,好吗?”
钟离春走上前去,面对着孙膑,突然,她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是为了被你当垫脚石的爱人和挚友!”
孙膑偏过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离春。钟离春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是为了被你牺牲来成全战局的无辜百姓!”
孙膑被打得一个踉跄,赶紧扶住了一旁的树。钟离春上前一步,给了他最后一记耳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近乎撕心裂肺般的怒吼。
“这一耳光,是为了那个死在入宫之夜的钟离姑娘!!!”
…
孙膑跌倒在地,许久都没有动静。钟离春拉起钟离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给我上!”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咆哮,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姐姐,跟着我!!”凌帆驱动着钟离秋的身体猛然拐向了山路的西边,钟离春也随之跟了上来。追兵紧追不舍,已经有几个身手矫健的追到了她们身后几步远处…
“系统,热力学第一定律卡牌,把‘能量守恒’改成‘能量不会被创造,只会自动消失’,丢出去!”
追兵只觉得一道光闪过,随即便感到身体仿佛渐渐卸了力气一般,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最终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系统,拿出催化剂卡牌,把‘催化剂通过改变反应途径,降低活化能而使反应变快’改成‘催化剂通过改变反应途径,升高活化能而使反应变快’,再把我和钟离姐妹做为反应物分子,我们翻过这座山做为化学反应,这座山上的每一条路做为反应途径,快!”[2]
“好的喵!”
一道五彩的光闪过后,凌帆带着钟离春冲向了山中最高、最险的一条路,却发觉自己的速度突然快了数倍!呼啸的风声中,凌帆和钟离春借着夜色的掩盖,在茂密的山林间疾行,长发被风扬起,步履轻盈无声。身后,又有几名顽强的追兵赶了上来,然而,他们已受了热力学第一定律卡牌的影响,早已是强弩之末,还要跟着她们登上这条最难走的路,很快便体力不支,片刻后,便接连倒地,被她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1]熵可以看做系统混乱度的表示。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一切自发过程都是熵值增加的过程,比如,当你把一碗热汤放在一盆凉水中降温,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汤变凉了而水变热了,这个过程就是熵增的过程(证明:dS1 dS2 = -q/T1 q/T2,其中dS1和dS2分别是热汤和凉水的熵变,T1和T2分别是热汤和凉水的温度,由于T1大于T2,所以dS1 dS2大于0,熵值增加),所以这个过程是自发的。如果突然把自发过程变成熵减,那么相当于所有自发过程和不自发的过程都反了过来,结果就是,我们身边和身上的一切变化,都会突然反着进行(想象一下,饭在你胃里突然从被消化状态变回了完整的饭,而且也从给你提供能量变成了消耗你的能量...或者原本让你感到温暖的环境突然开始吸你的热,于是你在大热天迅速失温...)...
[2]根据碰撞理论,化学反应发生时,反应物需达到足够的活化能,反应才能进行,反应所需的活化能越高,反应越困难,也就会越慢。催化剂的原理是给反应找到另一条活化能较低的路径,让反应变快。如果把催化剂原理反过来,那相当于催化剂找到一条活化能较高的路径使反应变快,在这里,就相当于是最高、最难走的一条山路反而变成了最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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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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