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收场。
随宴被他姐给摁坐在沙发上。
她拿了药箱出来,果断的下命令:“手。”
随宴揉了下额头,有些无奈。
“我手早就没事儿了。你能不能——”
“我不管。快把你手给你姐。”
随宴两脚分开,沉沉的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头上。
蒋方橙拿了药膏过来,蹲在她弟的两脚之间。
“快呀,非得让你姐催你是不是。”
蒋方橙眉头打了死结,摊开掌心,看着上方的随宴。
随宴没办法,只好把手递给她。
蒋方橙给他的手腕上消炎膏。
怕他刚动手那一下,太用力了,会引起发炎。
她拿起他的手,随着药膏涂抹,这才发现,她弟的骨节很粗很大,手腕也很粗,比自己的手腕还大两倍。
但因为手指修长,手背纹路像伞骨,所以平日里不怎么注意到这点。
她一点点的用视线描摹。
她看的越多,嘴角的弧度就越抑制不住。
随宴后脑勺后磕,黑眸微垂,就着这个没骨头似地慵懒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两腿之间的姐。
他就这么享受着他姐蹲着给自己上药。
蒋方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出息了。”
随宴平缓了下呼吸:“因为我对你男朋友动了手?”
蒋方橙继续上药,不可置否:“是啊。但你现在都知道护你姐了。我挺高兴。”
他不仅护了自己,还护的很安全。
蒋方橙当时看着自己小弟挡自己面前时,那宽阔的肩,结实的胸,甚至高自己一个肩膀的身高,莫名有种我家有儿初长大的感动。
她抬起晶亮的水眸,仰看了自己弟一眼。
“说明给你这小子喂的肉,没白喂。”她没忍住的得瑟。
上完药了,蒋方橙放开她弟的手。
随宴觉得自己的手腕没被她继续握住,好像空了些什么。
他任由自己的手在空中翻摆,没收回。
他看着蒋方橙离开,放好医药盒子,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在沙发上坐下。
扔地上的指甲油倒了一半出来,蒋方橙就这么坐着捡起来,再弯腰用纸擦干净地板上的污渍。
随宴好奇,实在不解:“你为什么踩着他的脸涂指甲油?”
蒋方橙难得不好意思,她笑了下:“大人的情趣懂不懂。”
踩脸算什么。
私底下踩的东西多了去了,也没见陈关发火。
这傻逼,刚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非得当着小弟的面,给自己难堪。
随宴不想懂,所以直接说:“不懂。”
蒋方橙道:“那你就别管那么多。”
随宴看她脚上还剩三个空白脚趾头没涂完。
“那你还涂吗?”
“涂啊。”
“现在吗?”
“嗯。”
随宴看向他姐的脚,能看到脚背上有一些淡蓝色的血管分布,脚趾和脚后跟,都带着樱粉,还带着滑嫩。
他姐爱美,经常自己去死皮,不过为了省钱,就不去美甲店做指甲,都是在家涂。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姐的脚:“我能给你涂吗?”
小弟要帮忙,蒋方橙当然觉得好。
她喜欢随宴对自己好。这让她觉得,自己没白养随宴。
比如,给自己主动按摩,给自己主动洗衣服,给自己做早饭......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她跟随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随宴只要感恩,懂得回报,她认为自己再辛苦,那也值了。
只是她现在觉得:“你能涂好吗?我自己来就行。”
随宴看他姐拒绝了,也没强求:“好吧。”
空气静默了两秒后,随宴突然又补充。
“你可以继续自己涂。”
“但你也踩我脸,行吗?”
-
蒋方橙几乎是瞪大眼睛抬头。
她觉得随宴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开那种冷幽默的玩笑。
毕竟这小子上高中以后话就越来也少。
她明白,孩子大了,也到了装酷的年纪。
甚至她怀疑,随宴说出这话,是在讽刺刚自己跟陈关打闹的那一幕。
所以蒋方橙笑着捶了下把她弟的肩膀:“说什么呢,混小子。”
随宴没立刻说话,而是盯着那三个空白脚趾头,像得不到的骚动,在蠢蠢欲动。
说踩他脸,他是认真的。
但随宴从蒋方橙震惊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一些不敢相信,以及微吓。
他知道自己有些放肆了,所以收敛了下,把自己藏得更好。
所以他弯了下唇:“姐,别当真,我说笑的。”
蒋方橙表情卡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大声:“我就说,你小子肯定是发疯。你姐跟你关哥的操作,你别学。”
他表面如常,但心里不甘:“为什么。”
蒋方橙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
这次她没踩任何人脸,而是自己翘二郎腿在那儿涂,蒋方橙的手很稳:“那我跟关哥是情侣,能一样么。”
随宴说:“你还叫他关哥?”
蒋方橙哭笑不得:“拜托,我男人啊。”
随宴:“可你们刚刚还——”
他欲言又止。
不是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么。还吵了很大的一架么。
为什么在他姐的嘴里,却好像跟没事儿发生一样。
蒋方橙确实没当回事儿,因为这在她看来就是谈恋爱的常态。
热恋期,上头了,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她认为吵得越凶,闹得越烦,才是爱对方的表现。
那种天天相敬如宾,平平淡淡的,不就是恋爱的阳痿期。
就跟上床这事儿一样,花样多,门一关就是操.死对方的动静,甚至恨不得那逼玩意儿24小时都塞对方身体里,这才是爱。
要是分分钟了事,不就是不爱了么。
蒋方橙解释:“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可你跟他不是夫妻,你也不准说跟他是夫妻!”
随宴的声音突然大了点,甚至情绪也激动了些。
蒋方橙停下涂指甲,狐疑的眼神看向他:“不是,你他妈今晚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吼什么呢,冲谁吼呢。”
随宴只是被夫妻两个字给刺激到了。
——他们做不成夫妻。他在心里保证。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移开快把嫉妒和愤恨都溢出来的眼:“……对不起,姐。”
蒋方橙看他认错态度良好,乜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
涂完,她收拾好工具。
起来,不客气的推了下随宴的头。
“起开。去睡觉。别操心你姐了。”
“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蒋方橙抱着美甲工具箱,打了个哈欠,进屋里去了。
随宴看到他姐在边走路,边摸出手机飞快单手打字。
随宴想,对面最好不是那死鬼。
第二天是周五。
李戈跟随宴在食堂吃饭。
路雅妍端着自己的餐盘走过来:“我能坐下吗?”
李戈看了眼随宴。
随宴没开口,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随宴慢条斯理的嚼着东西,侧脸无动于衷。
路雅妍垂下眼,察觉希望渺茫,正打算失望的走。
随宴突然张了嘴:“没人,你坐吧。”
路雅妍豁然开朗,端着盘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察觉到随宴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软和,路雅妍问:“你们明天上自习吗?”
李戈摆手拒绝,跟二杆子似的:“不用了吧。好不容易休息。我去打篮球。”
路雅妍看向随宴,小心翼翼:“你呢,随宴。”
随宴放假一般都在家。
去学校已经浪费了他跟他姐相处的很多时间。
他要么在二楼看书学习,学累了,就下来帮着店里收钱。
他喜欢听他姐在下面跟客人聊天的声音。
其实内容大多他都不感兴趣,但是他姐说的话,他却是一字都舍不得漏听。
他随口答了句:“就在家。”
路雅妍感到惋惜:“你不觉得吵吗?”
她知道随宴的家跟理发店是一起的。
如果是以前还好,可现在学业马上就要紧张起来了,为什么不换一个环境学习。
随宴停了吃饭的动作,抬起薄薄眼皮看向路雅妍。
李戈听出路雅妍这话是在提醒随宴,他家很吵。
但不是谁跟路雅妍似的,有大别墅住。
李戈生怕三个人才热络起来的关系,被路雅妍这句没脑子的话给绷断。
他刚想出来打圆场,随宴盯着路雅妍的眼神,突然抿了抿:“也对。你说的没错。”
李戈:“......”
后面的气氛开始朝着李戈没想到的方向进行。
路雅妍说刚好我也要自习,你要一起么。
随宴语气淡淡:“去哪儿学?”
路雅妍给了几个方案:“图书馆,咖啡厅,或者奶茶店。”
随宴没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反问:“你想去哪儿?”
路雅妍其实早就想跟他一起去咖啡馆,毕竟咖啡馆的环境最好,又浪漫。
她带点试探的问:“咖啡馆,可以吗?”
随宴难得的好说话:“那就咖啡馆吧,你定。”
路雅妍肉眼可见的高兴:“真的吗?”
随宴掀了掀嘴皮子:“没有假。学习而已。”
路雅妍听到‘而已’两个字,想起昨晚对随宴的承诺。
她按捺住一颗快跳出来的心,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别再露出马脚。
“嗯嗯,好,对,我们就是学习而已。刚好我也有题想请教你。”
“上次我看你语文阅读理解得分比较少,我知道怎么提分,我能告诉你吗?”
随宴点点头:“可以。”
李戈看看路雅妍,又看看随宴。
他拍了下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世道怎么变得这么快。
不过没关系。
三个人的关系,如果能和好如初,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所以李戈迫不及待地发表讲话:“你们两个学霸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不过你们定了在哪儿学,可以告诉我一声。等我在球场打完球回来,我可以顺手给你们带两杯冷饮。”
路雅妍微笑:“真的?”
李戈咳了咳嗓,眼神躲闪:“当然了。随宴都发话了,我肯定也积极。”
“是吧,随宴。”他用手肘拐,捅了捅随宴的腰。
随宴在用筷子尖,漫不经心地拨动他故意剩下的一颗饭粒。
那颗饭粒,在他的拨弄下,反复翻滚,又被无情碾压。
饭粒最后被压成扁平,扒在银色的餐盘上,再也反弹不起来。
他最后抬头,黑眸看向路雅妍,直勾勾的,没躲闪。
路雅妍看随宴在看自己,开始生出几分不争气的羞怯。
她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挽了挽耳发,呼吸也有些烫的说道:“好,随宴,那就说定了。明天下午2点,我在星艺咖啡馆等你。”
随宴勾了下唇:“嗯。”
星期六。
随宴跟正在给客人卷杠烫头发的蒋方橙说了声,就去跟路雅妍碰头。
蒋方橙看他终于愿意出去,不是闷在家里,还有些高兴。
但也交代他早些回来。
随宴单肩背着黑色书包,说好。
学习,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学习。
路雅妍也不说其他的,一个班里第一,一个班里第二,两个人慢慢讨论在各科上遇到的难题。
学到中途,随宴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街道。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陈关。
和蒋方橙在一起时,完完全全不一样的陈关。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跟别人一起出来。
同行的人,有男有女,均穿戴整齐、简约、利落。
有人的领口上别着徽章,有的人拎着黑色公文包,女士则是穿着质感好的套裙。
几个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
精神抖擞,气质极佳。
路过的人看到他们,都会多看几眼。
陈关站在里面,是最出众的一个。他说话时侃侃而谈的样子,周正,挺拔。
虽然五官长得普通了些,但在普通人来讲,他的谈吐,跟气质,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
随宴只觉得好笑。
他在他姐面前,狼狈当狗的样子,他现在都还记得。
后面又出来了几个人,像是乡镇政府领导。
一行人客套寒暄了几句,就各自上了车,似乎是出发去某个地方。
陈关开的是那辆桑塔纳,上次被他姐砸了后视镜,第二天就修好了。
有个女士似乎没开车来,但她没选择旁边的人,而是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最右边,敲敲陈关的窗,然后弯腰问道:“陈大律师,我能坐你的车吗?就搭我一程。”
应该是同意了。
那女士上了车。
车门关响。
后来陈关的车,开走了。
“随宴。”
“随宴?”
眼前五根小手指晃动。
路雅妍试图唤回随宴的注意力。
他已经看着窗外超过了五分钟。
路雅妍好奇的笑笑:“你在看什么,我也看看。”
路雅妍可爱的望出去,可是外面除了车流,和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便什么都没有。
随宴收回淡淡目光,和路雅妍好奇的眼眸对上。
他明明看着路雅妍,可又像是在透过路雅妍的脸,在看向另一个女人。
少年嘴角一弯。
也不知道是咖啡馆里,冷气开的太足,还是少年的那一笑,太诡异。
路雅妍在感到皮肤起了鸡皮疙瘩的同时,就听到耳旁落下一句话。
“你妈妈的桂花糕,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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