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凝馥生辰这日,侯府上下张灯结彩,芳芝院更是装点得焕然一新。堂屋里,紫檀雕花的矮几依次排开,矮几上摆着一只只透亮无瑕的白玉碟,洁白的玉碟里盛着各色花糕,以及酥饼,另有七彩琉璃盏中更是斟满了芬芳甘甜的花果酒。
沈凝馥身穿一袭石榴红蹙金鸾鸟立领对襟长衫,乌发盘成双环髻,斜簪一支赤金嵌蓝宝石珊瑚珠步摇。她端坐在主位,长眉入鬓,明眸善睐,嫣然红唇边还扬着一抹温柔的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大方。
而秦家两姊妹则坐在沈凝馥右手边的那张矮几旁,秦韶月身着鹅黄色上衫,秀发被绾成云髻,环戴着一圈金珠宝围髻,珍珠璎珞自然地垂坠在额前,尤其是缀在眉间的那颗水滴黄钻,色泽艳丽,光彩夺目。而秦懿月则身着杏黄立领长衫,长发被高高束起,戴金累丝镶翡翠孔雀的挑心,亦是华贵绮丽,艳光四射。
不少来赴宴的贵女们纷纷议论着秦家两姊妹的美艳富丽,几乎要与今日的主角沈凝馥平分秋色。
但沈凝馥也浑不在意,只对秦家两姊妹愈发亲昵,还特地吩咐人给她们上了厨房新烹制出来的砂糖冰雪冷元子。
秦韶月先朝着沈凝馥微微一笑,又状似无意地将自己的梳子袋搁在矮几上,再去端那碗砂糖冰雪元子。而坐在她身旁的卢家大姑娘早就注意到她的梳子袋,终究是没忍住夸赞道,“好别致的梳子袋啊,这梳子袋上绣的是碧蝉花吧?”
秦韶月遂低头看了一眼摆在矮几上的梳子袋,点头道,“是呢,这只梳子袋,还是沈大姑娘赠我的。”
卢大姑娘艳羡道,“这梳子袋真真是绣得极好,瞧这紫蓝色的碧蝉花,宛如彩墨晕染般清雅柔丽,就连花瓣的纹理与叶片的脉络都绣得如此细腻雅致。可见绣娘之用心,绣艺之精良。”
秦韶月则接过话茬,促狭道,“可不是么,这样好看的绣花梳子袋,我可是求了沈大姑娘许久,她才肯给我的。也不知道沈大姑娘还藏着什么好东西没有?!改日再叫我瞧见了,还要再跟她讨了来才好呢!”
沈凝馥接过话茬,打趣道,“你若想要我手里的好东西去,可得拿你那些心爱的宝贝来换呢。”
秦韶月正要说什么呢,同席的秦懿月则道,“我阿姊能有什么宝贝,凝馥姐姐若是想要宝贝,还不如同我阿兄要去!”
秦懿月这话一出,四下皆笑作了一团,谁人不晓得安国公府的大公子秦劭和沈凝馥是青梅竹马。
沈凝馥只轻咳了两声,遂端起茶盏掩去了半张羞红的脸。
不多时,外间的婢子来报,说是镇国公府梁世子身边的大丫鬟茹萌过来了,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沈凝馥。
闻言,沈凝馥心中一滞,她记得这茹萌便是梁硕青通房,此番在席间求见,大抵就是为了归还她上回给梁硕青包扎的那方绣帕的。
沈凝馥想,无论如何不能在这席间见了茹萌,遂朗声道,“诸位自便,我失陪片刻,去去就来。”
沈凝馥言罢,遂起身离席,去了花厅旁的漱玉阁。
果如沈凝馥所料,她在漱玉阁中所见的并非是茹萌,而是梁硕青本人。
梁硕青着一身玄色锦袍,头戴紫金玉冠,腰间系一条明珠玉锦带,通身的气派,卓越不凡。他垂眸望着沈凝馥,道,“那日多谢沈大姑娘出手相助,在下的伤已然好全,特来归还姑娘的绣帕。”
言罢,梁硕青双手捧着那方洗涤干净的绣帕,递到了沈凝馥的眼前。
沈凝馥却并未亲手接过绣帕,只是看了一眼身侧的丫鬟雪晴,雪晴立即会意,将那绣帕接了过来。
梁硕青也能感受到沈凝馥刻意的疏离感,遂道,“前些日子,是家中母亲误会了我的心意,以为这方绣帕的主人,与我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唐突了沈大姑娘,还请见谅。”
“梁世子言重了。”沈凝馥稍稍欠身,又道,“若无旁的事儿,姊妹们还等着我回席间呢!我就不多耽误梁世子了。”
梁硕青却道,“且慢,敢问沈大姑娘,这方绣帕上的刺绣出自谁人之手?”
沈凝馥心头一颤,该来的总是会来。书中写着这一回,梁硕青来归还绣帕,问及刺绣之人,沈凝馥却是冒认下来了的。然,这帕子原是江绮霞所绣的,梁硕青因为想要利用这样精湛的绣艺,而对刺绣之人起了心思。故而,沈凝馥这一冒认,梁硕青很自然的就对沈凝馥动了心思。
不过,如今,既然她穿来了,便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是以,沈凝馥柔声道,“不过是府中下人所绣,我也不曾细问过。怎么,这刺绣是有什么问题么?”
梁硕青摇摇头,道,“自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帕子上的刺绣做得极好。我是想请这位绣师为我绣一幅绣作,不知可否劳烦沈大姑娘替我问问?”
闻言,沈凝馥当下便婉拒道,“这方绣帕,我用了许久,想来是出自哪位老绣娘之手。不过,近日,府上有不少老绣娘们都自请出去庄子上养老了,怕是问不着了。”
“如此,那便罢了。”梁硕青也不是非要纠缠于这一时半刻的,只想着来日方长。
沈凝馥微微点了点头,遂又道,“那便先告辞了。”
梁硕青自是没多挽留,由着沈凝馥离去。
沈凝馥自漱玉阁出来,又去后堂更衣,之后回到席间,与秦韶月,秦懿月说笑了几句,便听一阵箜篌乐声奏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唱起了婉转的小曲儿。
席间便有人辨了出来,忍不住惊赞道,“呀,是箜篌歌姬白清瑶呢!瞧她那件绣花云肩,云蝠衔钱的纹样绣得极为精巧逼真,金光熠熠的!”
这一声惊赞,倒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纷纷移向白清瑶所穿的那件云肩上,引发阵阵惊叹,赞许连连。
白清瑶一曲唱罢,从箜篌旁起身,微微欠身行礼,又将目光落至屏风后的男席那一处,只见梁硕青看见自己时的神情,万分震惊。
而女席上的镇国公夫人阮氏见了白清瑶,也是陡然色变,忙偏头吩咐身旁的婢女几句,遂又同大夫人焦氏道,“焦夫人,我府上忽然有些急事许处置,我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大夫人焦氏闻言,倒也并不想对阮夫人多作挽留,只点了点头,却听台上的白清瑶骤然道,“阮夫人,还请留步。”
阮夫人回眸看向白清瑶时,目光微微颤了颤,面上也有几分不太自然。
白清瑶则道,“我已多日未见我的女儿宝筠了,还请阮夫人赐见。”
阮夫人讪讪一笑,道,“白姑娘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阮夫人不必再瞒下去了,今儿我就把话给说白了吧。我的女儿梁宝筠,便是阮夫人带走的。宝筠其实是我和梁世子的女儿。我曾经是梁世子的外室,也是梁世子为我赎身,将我从舒城带来了宁都,还给我买了青杏园安身。我本该安分守己,带着宝筠好生过日子的。奈何阮夫人强行带走了宝筠,而我的生活也因此天翻地覆,我想女儿想得厉害。我不求别的,若是能让我重新带着女儿宝筠生活,便是即刻离开宁都,我也是愿意的。毕竟,宝筠三岁不到,她年纪还小,离不得母亲。还请阮夫人开恩。”白清瑶说着,屈膝跪了下去。
如此一来,自是引起满座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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