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令雪出来,正巧碰到姬二夫人在院里赏花,看到他,似笑非笑,“那位叫小白的,经营的花倒是不错,现在还开得艳丽。”
姬令雪闻言笑着说,“他平日喜欢钻研这些。”
“我娘家那头正在聘请花匠,我可荐他过去,小小年纪谋个踏实的差事,比在村里自己折腾强。”
姬令雪听到母亲所言,就知道母亲发觉了自己的心思,想要把人带到眼皮子底下方便看管。沉吟了一下,拒绝道,“母亲高看他了,他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哪能担得起李府的职。”
“那你倒是敢让他做观澜院的差事。”
“只是临时帮忙,母亲别说他了吧。我陪你去吃个点心喝点茶?”
“你在家里闹了这场,就算外面不知道,你想在父母这里含糊过去吗?你父亲中秋后在外忙公务,等他回来,你如何交代?”
“母亲也有糊涂的时候呀,何须交代呀,一个心思不在父亲身上的姨娘,犯了错,您当家的主母还要向谁交代吗?您只需哄哄父亲,别让他为不值当的人气伤了身就行。”
果然姬二爷回来就召姬令雪过去问话。
姬令雪带着含翠并几个仆役过去,见他父亲背对着他站着,忙拿了桌上的茶水递过去,让姬二爷坐下,殷勤道,“父亲,您找我?”
“小兔崽子!”姬二爷接过茶水啜了一口,“十六那日,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照实说!”
姬令雪,道,“咱们院里一桩小事,我都给压下来了。”
“小事?你胆大包天,都敢处置老子房里事了!眼里还有没有为父!”
姬令雪压低声音,凑到父亲耳边道,“哎,周姨娘背着您跟娘家表哥暗通款曲,他们两人皆已画押,这是凭证,此事没有声张,我一力按下了。”姬二爷接过纸张,看也未看,扔在一边。
姬令雪又道,“当日中秋前夕,周姨娘院中确有发生龌龊事。这是她贴身的丫鬟,和当日在场的一些仆役。他们都能做个证人,当晚周姨娘还勒令他们回房,不准随意走动呢。”他指的是白束池险些被欺负一事,说得含含糊糊,姬二爷以为他说的是周姨娘当日偷人,顿时瞪着眼睛看向跪着的几人。
“当天晚上确实又有那档子事。”姬令雪说的含糊,仆役以为说的是二少爷,顺嘴答道。
“少爷说的不错,周姨娘确实不让我们多管闲事。”
“周姨娘确实勒令所有人回屋不准随意出门。”含翠听到少爷的话锋,就知道他是要坐实周姨娘的罪,又加了一句,“奴婢当日试图阻止,却没能成功。”
姬二爷看到底下几人言之凿凿,心里叹了一声。他只有一妻一妾,膝下只有姬令雪一个儿子。原指着周姨娘开枝散叶,感情不多深,现在人疯了,其实也不多伤心。只是气儿子才刚弱冠就胆大包天,雷霆手段处置长辈房中事,怕他将来惹出祸事,所以才想借此事打压一二。
“周姨娘院中人多口杂,此事不宜声张,我让牙婆将多数人带到远处发卖了。”姬令雪道,“这几位是家生奴才,嘴巴严办事可靠,也就留下了。父亲您觉得呢。”
“将周姨娘送去外面庄子上吧,无事别回府了。剩下这些丫鬟仆役先在院中呆着,做些杂活,我与你母亲后续再安排他们的去处。”
“二哥,我有事找令雪。”姬三爷打了招呼,拉着姬令雪往外走,“果然料想不错,林小姐年初与一书生相识,私定了终身。家里不同意,所以两人演了这么一出,也就只是想唬住家中长辈。”
姬令雪问,“人找到了?”
“书生找到了,林小姐这边出大乱子了。”姬三爷拉着姬令雪到了闻潮院主院,将事情始末详细道来。
这书生起先还不老实,许捕头带他去大狱吓了一吓,果然招了。
文弱书生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没读过几本书,也没功名在身。他专挑了一些情爱诗词,吟诵念唱,哄哄闺阁小姐。林小姐年初在庙中躲雪时遇到,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大半年相处下来果然非君不嫁。
谁知道林老太爷眼睛毒辣,看出这是个不堪托付的草包。将人骂出了府,谁知这人竟然骗得林小姐出走,还装成被土匪掳走的样子。
这书生还真花钱找了人扮演土匪,让人带小姐离开,他自己则上林府送了勒索信。谁知等他到了约定地方,“土匪”与林小姐都不见了踪影。
“这怂包不说报官,竟然偷偷摸摸回了家,闭门不出。足足耽误了十多日了。”
“那‘土匪’怕是见了林小姐,起了歹心。这林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正是,衙门已经根据书生交代,摸清了恶徒的底细。那人竟真是土匪头子,刚从隔壁县带着一众弟兄跑到咱们县西边山上扎寨,还未摸清县里状况,所以这个月在街上寻摸。正巧被这书生喊去做劫人的勾当。那人当场就乐了,答应了怂包书生,说好钱到手后归他。谁知道土匪瞧到林小姐竟然见色起意,霸着林小姐给他做压寨夫人,哎,林小姐就算救出来,名声也毁了。”
姬二爷继续说,“前几日我们收到信,两人竟然进了咱们镇的客栈,大剌剌地闯进了别人付钱的房间,我们收到风声去抓人,扑了个空,那人狗鼻子似的,感觉不对,拎着林小姐摸黑上了山。偌大的山,也不知道藏匿到了何处,也未知山上还有多少同伙。”
“现在山上果子野味充足,他们真能在山上耗着。”
姬成臣道,“林家得了信,林老太爷逼着县衙立马围山抓人,县衙哪有那么多人手啊。所以三叔这才来找你。你商队里保镖不少,还有很多拳脚厉害的汉子,你自己拳脚功夫也不错,所以三叔想以县衙公事协助的名义请你带人去围捕,你看怎么样?”
“怎么不请我父亲带兵去?”
朱陵县临海,朝廷在此设有海防营地,姬二爷正是营地主将,镇守一方。
“这么点小事,二哥才舍不得他的兵。”
姬令雪思索了半盏茶,道,“我答应三叔,完全是私人帮忙,可不是为了你衙门里冷冰冰的赏银。三叔欠我个人情,以后再请三叔帮忙。”
“你小子……行。”
“我看二堂兄在家也无事,成日被大伯念叨不学无术,不如请他一起去。一来,他拳脚功夫也厉害,咱们多一分把握,二来,也算是帮衙门办一件正事了,大伯也能欣慰一些。”
姬三爷想了想,大哥成日被这位惹事生非的庶子气得跳脚,不如依令雪所说,让他一起办件正事,也算是让他在他父亲面前表现一番。
“成,我现在去说一声。”
“这事宜快不宜慢,三叔直接带二堂兄去山脚,我现在喊人过去,今晚就围山。”
姬令雪姬令林带人摸黑上山,前后将匪人堵在了山腰。
那人倒是硬气,带着一群山野汉子,拿着把锋利的大刀,与他们缠斗。他两人并二三十个粗勇汉子才将人拿下。只是,混乱中姬二少爷大腿被砍了一刀,姬三少爷胳膊被划了一刀。
最后,十来人压着歹徒,几人抬着姬二少爷,几人扶着姬三少爷,闹哄哄往山下走,林小姐则穿着褴褛衣衫,麻木地跟着他们往山下走。
回到姬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姬老太爷本身最爱小儿子,觉得他聪慧天赋高,极有可能带着姬家再走向高峰,二十年来疼宠甚重,甚至早早就帮他相看高门大户的小姐。未成想,弱冠之后他非要娶傅家一个中庸。为着娶他,与家中闹过很大一场,父子俩也不如以前热络,直到傅倾十年后生了姬令风,父子两人关系才有所缓和。
但毕竟十来年老爷子心中有气,由着姬成臣做个不怎么起眼的县令,窝在老家这一亩三分地,也不帮着打点。
如今这不孝子竟然带着两个孙辈上山剿匪,还让两人都重伤而归。
老爷子更是气急,将老三行了一顿家法,姬成臣如今趴在床上养伤。
姬令林大腿根受创昏迷了半月,起来竟发现那物伤到了,于人|事不便。为此发起了疯,成日摔东西打骂下人,骂骂咧咧,并一口咬定是姬令雪让人伤了他。
这天,看到他父亲回府,就要他父亲去问二房要个说法。他是最受宠的赵姨娘所出,赵姨娘看到宝贝儿子伤了那里,以后儿孙艰难,更是哭得梨花带雨,缠着老爷要说法。
大爷姬成宗平日在府城衙门坐镇,在知府手下做个通判,挟正妻岳氏住在府城,半月休沐时会回镇中老宅一次。
回来了解了事情的前后始末,二儿子成了这样。也气老三带着小辈冒险的行为,但老三已经被打得躺在床上了,他有气也不能如何,听到儿子与姨娘哭天抢地,心里更是烦闷。
“事已至此,多闹无益。”姬成宗与岳大娘子规劝赵姨娘与姬令林息事宁人。
“老爷、夫人,阿林说是亲眼看到令雪的朋友挥刀伤得他!此事不能就此作罢啊。”赵姨娘哭得伤心,“定然是令雪那小畜生眼红阿林最近得老爷子欢心,才下这种毒手。咱们姬府子嗣单薄,阿林本来可以为您生很多白白胖胖的孙儿!这可怎么是好啊。”
“住嘴!令雪如今还昏迷着,人就躺在隔壁观澜院,每天名医圣手来回进出,汤汤药药不断,二嫂都哭着晕了几次了。你还敢说这些有的没的!”姬成宗怒喝,“谁亲眼看到令雪下命令了?刀剑无眼,误伤也是有可能的。”
“父亲,他自伤自己,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撇清杀害兄弟的罪!”
岳大娘子凉凉地开口,“他姬令雪是不想活了吗?将自己伤成这样脱罪,眼看出气多进气少了!”
赵姨娘瑟缩着说,“谁知道是不是演的!”
“闭嘴!都闭嘴!”姬大爷道,“你们真道令雪停学不考改去行商,老太爷就不宠他不爱他,转头就能瞧得上咱们家这个孽障了!令林!你整日里不学无术,风流浪荡!年长令雪几岁,还天天在家温书,秀才也没考中!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堂弟费劲害你!”
“谁知道他!”姬令林神色阴沉,道,“他就是个疯子!”
“老爷!那小畜生天不怕地不怕,府中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他!”
岳大娘子喝道,“住嘴!你一个姨娘竟然敢辱骂正经主子!”
姬成宗眼看两人越说越不成样,唤道,“来人,请赵姨娘和二少爷回院中,没我的吩咐不准出门!”
妾室和庶子被带走,岳大娘子又道,“这母子两人攀扯二房、辱骂嫡出的少爷,后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
姬成宗道,“夫人有何看法?”
“阿林如今这样,我们也不好再相看高门府邸的姑娘,不如在乡镇找个厉害的、能管住他的姑娘或哥儿,娶过门管束着他。虽说多少有些对不住人家,但多掏些聘礼,总能寻到人。”
“这事绝不能外泄,姬府丢不起这人!”
“但我们总不在老宅,没人看顾,闹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岳大娘子又道,“阿森前几年成亲后稳重不少,如今已中了举人,可见先贤说成家立业是有道理的。”
“这……”
“老爷不必担心,我让庞妈妈亲自去相看,总归不会丢了脸面。”
姬大爷夫妇说着事时,观澜院一片愁云密布,三少爷当日回来时,还笑说是轻伤,自己身体强健,不日便好了。谁知道伤口反复,身子高热,竟成了这幅可怜兮兮的光景。
姬二爷夫妇坐在儿子院中,看着不同的大夫看诊熬药,十来天了,一日不如一日。看着儿子瘦了许多,静悄悄躺着,丝毫不见往日的顽皮,两人心被攥得生疼。
青柠见两位大主子恍惚彷徨,仿佛没了主意,知道得抓住时机,所以开口忙劝说两人。大夫治不了,不如相请本地有名的老神仙过来,帮少爷掐算一下,说不定有转机。
二夫人疼姬令雪,闻言立马要人去请,二爷虽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前前后后请了许多大夫,孩子还不见起色,只能依着夫人去请老神仙。
青柠趁着老神仙来府上的空档,溜出去悄悄去了呈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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