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大厅里人潮涌动,阮茗雨刚推开门,一股凝滞的严肃气息便扑面而来。
魏潼见她进来,立刻快步凑上前,却被阮茗雨一把拽住手腕,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质问:“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定案?”
“路上的监控拍得很清楚,刘三儿早就下了车,肖天宇是独自去的私宅。我们在私宅远处的林子里找到了那辆车,行车记录仪也没查出异常。”魏潼急忙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车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林子里?这么多疑点,你们就看不见?”阮茗雨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可疑点归疑点,没有实质证据,只能遵循疑案从无的原则。”
“你们警察果然……”阮茗雨话没说完,就猛地推开魏潼就往里面闯,“韩威呢?”
没走两步,韩威恰好从里间出来,连忙上前迎合:“阮小姐别动火,这事本就证据不足,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能……”他话说到一半,目光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匆匆道,“有上面来的电话,我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
阮茗雨正要追上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阮姐姐!”
她回头,只见一个眉眼青涩的男孩刚跟魏潼说完话,正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满是熟稔的笑意:“好久不见啊,阮姐姐!”
“小翼?你怎么会在这?”阮茗雨看着眼前的肖天翼,一时有些发愣——印象里那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如今竟多了几分沉稳。
“兄长出了这种事,肖家不能没人撑着,我必须回来。”肖天翼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可脸上的神情却格外严肃,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回来就好,只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肖天翼打断她,语气平静,“字我已经签了,兄长虽是畏罪自杀,但我也会好好安葬他的。”
“畏罪自杀?谁告诉你的?”阮茗雨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警方给的结果。”
“那事实呢?”她往前一步,激动地追问。
“阮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肖天翼的声音也提了几分,“他做的事我都知道,警察都查不出来的事,他……死有余辜。”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刻意避开了阮茗雨的目光。
“死有余辜?他是你哥哥。”阮茗雨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知道的,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对你差吗?当年肖家把你送出龙安市,是谁去车站送的你?从小到大,他哪次亏待过你?”
阮茗雨的情绪越发激动,“就算他对我做过什么,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他从没对不起你!他做了的,自然罪有应得,但若是没做的,绝不能用私仇来定罪!”
肖天翼被她说得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阮茗雨见事已成定局,压下心头的气,转身就往门外走。
魏潼这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肖天翼的肩膀。他转过身,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魏姐姐,你不是说疑罪从无吗?”
“对,这是警方的立场。”魏潼看着他,语气平静,“但你是唯一的家属,你的态度,本就很重要。”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警察,无权干扰你的决定。”
肖天翼沉默了几秒,突然拔腿追了出去。
“阮姐姐!你等等!”他快步跟在阮茗雨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别生气,这件事我没忘。等肖家的事处理完,我一定找到刘三儿,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阮茗雨并没有理会他,依旧往前走。
“阮姐姐,我这么久没回来,你就别跟我置气了。”肖天翼放缓了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而且商业上的事我一窍不通,往后还得靠你帮我呢。”
阮茗雨的脚步终于顿住,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坚定:“我没生气,只是觉得,若他真的罪有应得,我无话可说。可他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疑点没解开。如果单凭‘畏罪自杀’四个字,就让真凶逍遥法外,这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了阮姐姐,你说得对。”肖天翼连忙点头,“等这些事忙完,我们就去找刘三儿。”
阮茗雨闻言一愣,转头看向他:“你真这么想?”
“当然!再坏的人,也不是随便杀人的理由,更何况兄长也没到罪大恶极的地步。”
阮茗雨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公司吧。”
“别急啊,还有件事没做呢。”
“什么?!”
肖天翼笑着:“当然是吃饭啦!看你满头大汗的,肯定是没吃饭就急匆匆赶来了吧?”
阮茗雨抿了抿唇,低声应了句“嗯”。
心里却悄悄升起一股暖意——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确实不少,可除了家人,也只有在魏潼和肖家两兄弟这里,她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餐厅内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座上多是些身后带着家族势力、身价不菲的富二代,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养尊处优的底气。
两人刚动了几筷子,大厅的灯却忽然“啪”地一声全灭了——原本就只靠几盏水晶吊灯勉强提亮的空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裹住,连邻桌的说话声都透着几分慌乱。
应急广播的电流声很快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安抚的调子:“各位客人实在抱歉,供电房临时出了点故障,备用电源即刻启动,请大家不必惊慌,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不久,头顶的灯便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重新铺满大厅。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声尖利的女声就像针一样刺破了喧闹:“抓流氓!这里有流氓!”
阮茗雨循声望去,只见佩舟正死死攥着一个男人的手腕,指节都因用力而泛了白;旁边的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抓着佩舟的衣角,肩膀还在轻轻发抖。
那男人原本还想挣着辩解,嘴里嘟囔着“我没干什么”,可眼角余光瞥见走过来的阮茗雨和肖天翼,喉咙里的话突然卡住,脸上的蛮横瞬间褪去,只剩没底的慌乱。
很快,餐厅的工作人员赶来,架着那男人往外走;缩在佩舟身后的女孩连声道谢后,也跟着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佩舟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看向阮茗雨,嘴角勾着一抹讥讽,语气尖利得像淬了冰:“阮小姐倒有闲情逸致,这才多久,又勾搭上了个小白脸?”
“你怎么说话呢!”肖天翼见状立刻往前一步,稳稳挡在阮茗雨身前,眉头拧得紧紧的,眼底满是怒意,死死盯着佩舟。
“呵,小弟弟,毛都没长齐就急着护人?”佩舟冷笑一声,眼神扫过肖天翼时满是轻蔑,话里话外全是刺,“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傻呵呵帮着数钱。”
阮茗雨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接话也没动怒,仿佛没听见佩舟的嘲讽。
她只是伸手轻轻拉了肖天翼的胳膊一把,声音冷得没带一丝温度:“走。”
刚踏出餐厅大门,肖天翼就急忙攥住阮茗雨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着急:“阮姐姐,她刚才在里面那么挤兑你、说那么难听的话,你怎么就这么算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她说得没错。”阮茗雨的声音没半点起伏,眼神淡淡扫过他,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我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真说不定哪天,我还真就把你卖了。”话音刚落,她没再停留,转身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诶!阮姐姐你等等!别卖我啊!”肖天翼慌得脚步都乱了,连忙追上去,手忙脚乱拉开副驾车门钻了进去。
接下来的几日,肖天翼凭着骨子里过人的天赋,再加上阮茗雨在旁悉心帮衬——从梳理公司账目到对接合作方,事事都替他把好关——肖家那些棘手的烂摊子,很快就被理顺了。
阿虎与阿竹二人因参与纵火均被依法判处刑罚,鉴于其主动自首并积极配合案件侦破工作,具有法定从轻处罚情节,法院依法对二人予以从轻判处。
肖天宇因已身亡,不再对其追究“主谋”相关刑事责任。目前,阮家宅邸也已完成修复与安全检测,恢复至可供入住的状态。
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进公园,四下草木含光、景致鲜亮,透着格外浓郁的生机与艳丽。
“阮姐姐,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肖天翼跟在阮茗雨身后,脚步轻快,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也暖,就适合到公园来散散心!”
阮茗雨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点看穿心思的淡:“我看,是你自己想出来玩吧。”
“哎呀,哪有!”肖天翼连忙辩解,语气带着点撒娇的软,“处理那些事多费脑子啊,你跟我都熬了那么多天了,总得出来透透气,不然脑子都要僵成块了。”
阮茗雨没再接话,只是脚下没停,径直顺着公园走。
这本是龙安市最有名的公园,白日里向来游人如织,春有花、夏有荫,景致闹中取静,可她却像个赶路的路人,目光笔直地往前,对身旁的热闹景致、往来人群,全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阮姐姐,你慢点走啊,哪有你这么散心的!”肖天翼话音刚落,阮茗雨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个没留神,差点直接撞了上去:“阮姐姐,你怎么突然……”
肖天翼顺着阮茗雨的视线望过去,到了嘴边的话猛地顿住——不远处的林荫道上,顾希柠正推着一把轮椅缓缓走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姌诗琪。
看姌诗琪那副模样,显然也是被“硬拉”出来的:双手轻轻搭在膝上,眼神淡淡落在前方的草坪,没什么波澜,连嘴角都抿成一条平直的线,那股子对周遭热闹毫不在意的冷淡,竟和身旁的阮茗雨如出一辙,像是照着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阮小姐?阮小姐?”
姌诗琪的声音在耳边轻唤了两遍,阮茗雨才猛地回神——不知何时,姌诗琪和顾希柠已经走到了跟前。
方才她看得太过入神,连姌诗琪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察觉。
慌乱间,她瞥见旁边同样盯着前方发呆的肖天翼,伸手一把将他拽到身侧,借着这微小的动作,勉强掩饰了方才的失神与尴尬。
姌诗琪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底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两位好啊,在这里碰到,真是巧。”
“好……好巧。”
阮茗雨喉间轻轻滚出几个字,方才的冷静仿佛瞬间褪去,又变回了初见陌生人时那副带着几分无措的忐忑模样,指尖甚至悄悄攥紧了衣摆。
肖天翼见空气里还透着点没散开的僵意,立刻笑着打圆场,语气讨喜又活络:“两位漂亮姐姐和阮姐姐认识呀?我刚才就觉得眼熟,果然看着特别有眼缘,像早就该认识似的!
“小弟弟真会说话,看着身份不一般呢?”顾希柠笑着打趣。
“两位姐姐好,我叫肖天翼,现在是肖氏集团的临时负责人,你们叫我小翼就行。”肖天翼笑得讨喜,嘴甜得像抹了蜜,“反倒是两位姐姐,看着就气质不凡。”
“我叫顾希柠。”顾希柠笑着回应,语气轻快又大方。
“姌诗琪,开了一个小花店。”顾希柠话音刚落,姌诗琪就接了话,声音依旧淡淡的。
“原来是顾家的千金姐姐,还有园艺的花仙子姐姐啊!”肖天翼这话接得又快又甜,语气里满是真诚的热络。
顾希柠被逗得眼尾弯起,忍不住笑出了声;姌诗琪也抿了抿唇,眼底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方才的冷淡散去不少。
一旁的阮茗雨看得发愣——肖天翼这察言观色、嘴甜活络的本事,她是半分学不来。
她悄悄压低声音,带着点无奈的吐槽:“倒也不用拿我当透明板,这么快就跟人热络上了……”
四人随意聊了几句家常,便各自分开了。
刚走出没几步,肖天翼就又黏了上来,凑到阮茗雨身边追问:“阮姐姐,你跟那两位姐姐是不是很熟啊。”
“不熟。”阮茗雨的回答简短又干脆,没带多余情绪。
“怎么会不熟呢?我看刚才……”
“停,收敛点。”阮茗雨直接打断他,眼神扫过他,带着点无奈,“你那眼珠都快黏人身上了。”
“我?”肖天翼立刻拔高声音反驳,还不忘反将一军,“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敢承认自己刚才没盯着花仙子姐姐看吗?”
阮茗雨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冷了几分:“没看。”
“行行行,没看~”肖天翼拖长了语调,尾音里满是揶揄的调侃,明摆着不信。
阮茗雨又瞪了他一眼,肖天翼见状立刻收了玩笑的模样,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求表情,拉了拉她的衣角:“阮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我觉得我好像对顾小姐一见钟情了!”
“小屁孩懂什么一见钟情?别瞎闹。”阮茗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语气依旧淡淡的,只当是少年人一时兴起。
“我不懂?那你懂?”肖天翼追问着,眼神里满是好奇,“那你说说,到底什么是一见钟情啊?”
阮茗雨闻言低下头,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分不清是在自语,还是在认真回答:“不知道……或许是,从千万张模糊的脸里,偏偏就只注意到了那一张。只一眼,心跳就突然乱了节奏,一直颤动着,直至停止——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阮姐姐怎么说得这么具体?你是不是遇到过啊?”肖天翼立刻凑得更近,眼里满是八卦的光。
阮茗雨被他问得心头一慌,连忙伸手推了他一把,掩饰着方才的失神:“咳……没有,这就是我随便想的,哪有什么遇到过。”
“可我是真遇到了!”肖天翼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激动,“我刚才看到顾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她跟别人完全不一样,心跳都快了好几拍!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
阮茗雨没再接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少年人一时的心血来潮,新鲜劲儿过了,大概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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